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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十年(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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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冬至,便是春节。一年又去,一年复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康熙四十二年的大年初一,节味淡薄的裕王府,显得有别往昔的新鲜气象,这一切的根源,皆出自于初次登门拜年的新外甥女婿——十四阿哥胤祯身上。不同于裕王府的内敛沉静,他就像是一把横空出世的尖刀,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锋芒毕露,锐气逼人,一扫全府的阴郁晦暗。

然而,不同的却不止于此。裕亲王福全候了一上午,没有等来往年必然早早即到的八阿哥胤禩,却等来了安王府的一封请帖。遍邀王公大臣,达官显贵,共聚元宵佳节,赏灯夜宴,所贺不为其它,只为替祭祖方归的明尚额驸、卿云格格二人接风洗尘。

悠悠捏着帖子看了又看,不觉笑道:“我猜她也该回来了。”

入夜,久旱无雪的御花园万籁俱寂,冷清的表层之下,隐隐翻涌着一丝躁动不安。唯有形制各异的五彩宫灯,竞辉争艳,却绝少人迹赏玩。

悠悠长长一声叹息,手略一松,两根细线从指缝间悄悄溜走,一对孔明灯稍有迟顿,迅即挣脱大地束缚,飞入了无边暗夜中去,不多一会儿,便只见两点昏黄光亮在半空闪烁,犹如两颗寒星,寥然而常有被墨色吞没之忧。

“悠悠,你许了什么愿?”步荻问道。

“不是许愿。”悠悠道,“是祈福,为两条曾经鲜活,却已随风逝去的生命。”

又默立片刻,步荻时不时地左顾右盼,却不敢出声打扰悠悠。悠悠看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上元,城中张灯五夜,车声彻夜不绝。

她二人共乘一车,出宫行至安王府上,只见宾客盈门,络绎不绝,俱是华服锦裘的王公贵妇,一下子恍若到了另一个世界。并肩一步入筵席,更是早已被眼花缭乱的花灯晃晕了眼,金光彩影之间,映照着一张张兴奋明畅的笑脸,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悠悠一眼扫过整个宴会,都是这种场合的老客,实在认不得几个,忽然瞧见远处有人招手,步荻已拉着她走了过去。近前一看,却是五贝勒福晋,旁边的四福晋亦笑脸盈盈地站起相迎,原来这一边都是皇阿哥福晋们的筵台。皇子们尚年少,自八阿哥起尚未及大婚,倒是让九阿哥抢先了一步。悠悠逐个望去,只见到了七福晋,加上她自己与步荻,连一桌都还没坐满。令她颇为惊奇的是,包括十四在内,大部分的阿哥都未出现,几位大阿哥家甚至连侧福晋、庶福晋都没来一个,倒是列席的宗亲王孙很多。

有别于来往穿梭,三四围拢着攀谈的王孙贝勒,女眷席多已各自落座,彼此聊天寒暄皆是小声,即使相熟的闺友,也只是拉着手含笑招呼两句。五福晋常出入慈宁宫,与步荻较亲厚,一见面便比邻而坐,相谈甚欢。瞧见了四福晋满含期待的笑眼,悠悠先是在七福晋下手位坐了,却听四福晋道:“悠悠,这儿不比宫中,不拘那些排位。”话一撂下,立时招来众目围观,悠悠只得笑着起身,移到了四福晋与七福晋之间。

忽听身后一串爽朗清脆的笑声,叫道:“四嫂,五嫂,七嫂,你们都到了!”悠悠二人已属姗姗来迟,这人比她们还要晚,居然嗓门还这么大。悠悠暗暗纳罕,转头一瞧,却是一个身材长挑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肌肤微丰,浓眉大眼,五官神态皆似西域外邦女子,令人眼前一亮。

四福晋见悠悠不识,忙介绍道:“这是老十家的媳妇。”五福晋笑道:“小猪子,你又哪里疯去了?这么晚才到。”那少女急道:“什么小猪子?我叫宝珠。宝珠!”她冲着悠悠咬字极重地强调了一遍,换来众人满堂欢笑。宝珠却毫不介怀,道:“我一早就到了,才替云哥儿梳妆完回来。”悠悠依旧一脸茫然,四福晋又说道:“云哥儿是家里人对卿云妹妹的爱称,宝珠也是郭络罗家的,她俩的父亲可是同一支的堂兄弟。”

悠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郭洛罗氏,怪不得又是个绝色。她笑道:“宝珠,你不会还有个兄弟叫宝玉罢?”在座均自一怔,宝珠亦不解道:“没,没有……”开了个无人听懂的冷笑话,悠悠懊恼得真想自打嘴巴。

宝珠打量了悠悠一会儿,忍不住赞道:“十四那小子眼光真是没得说!”悠悠道:“十嫂这是损我呢。论相貌,我连步荻姐都不及,更不用说十嫂了。”宝珠瞄了眼对面的步荻,大笑三声,语气傲然道:“我是不成,见过云哥儿,你才知什么叫做倾国倾城第一美!”悠悠闻言笑而不语,步荻神色如常,面上却暗暗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瞧,她出来了!”宝珠高声一喊,会场瞬时一静,所有人皆顺其所指望去,却见一个盛妆少妇仪态万方地施施然走来,待看清楚来人,人群不约而同地嘘了声,轰然散开。

此女原是往福晋筵台这边来的,悠悠、步荻业已起立相迎,但被众人一嘘,顿时脸色一变,生生刹住了脚步,怒目四顾。她自然不是卿云格格了。悠悠带笑福了福,唤了声“九嫂”。然而九福晋玉苓却斜眼望天,装作视而不见。悠悠被晾在当场,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坐回原位。

能选为皇子妃的,九福晋也算得生有几分人才,但今晚的安王府内,衣香鬓影,聚集了春兰秋菊的各色莺莺燕燕,把她丢进人堆里,立时便不够瞧了。再加上吊眼薄唇,颧骨高突的面相,似乎总含了些挥之不去的凄冷味,使得她纵是一身的珠光宝气,富贵逼人,亦令人生出福禄不寿的念头。

宝珠忽然嗤地笑出声来,玉苓瞪她一眼,怫然离去。宝珠朝其背影吐了吐舌,骂道:“活该!”

步荻笑道:“不愧是云格格。”宝珠眉梢一挑,道:“那是当然。卿云一出生便透着与众不同,岂是一般人能比的?”步荻道:“刚出生的娃儿能有何不同?”

宝珠道:“你居然不知道?卿云周岁时,安王爷便亲自选了许多物什让她抓取,谁知连换了好几盘物件,她连看也不看一眼。你猜她最后抓了什么?”步荻笑着摇了摇头。宝珠得意道:“安王爷想出的东西越来越奇,到人们都摇头叹息,不抱希望之时,卿云却伸手抓起了一把小玉斧,喜得安王爷抱起她朝空中连抛了三下才罢休。”步荻笑道:“斧头?劈柴用么?”宝珠露出鄙夷之色,说道:“当时在场一些没见识的人也这么说,最后还是安王爷揭开了谜底。斧子,又叫钺,在古时候,那可是军权和王权的象征。商朝有位领兵打仗的王后,用的兵器便是大铜钺。”

听到这,步荻敛起笑容,低头静思。宝珠又道:“卿云抓周的事,当初可是传遍京城,无人不知。皇上听闻之后,便将卿云接入了宫,亲自□□,宠爱有加,那会儿谁不羡慕眼红,都道皇上指不定是把她当作未来的太子妃般培养呢。”

五福晋突然打断道:“宝珠,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四福晋亦对悠悠笑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宝珠虽然年长,却有个‘小卿云’的诨名,绝非没有缘故的。”宝珠腮帮一鼓,还想反驳什么,那边悠悠却淡然道:“正主登场了。”

忽听丝竹声响,不知何时,一个少女被丫鬟奴婢簇拥着步下台阶,走到院中系在一根木桩上的巨大孔明灯前,举烛便要点灯。

众人自动分开道路,众星捧月般以少女为中心,绕成一圈,中途人头攒动,竟未发出一星半点声音,四下里一片寂静。人人均是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少女,呆若木鸡。

忽然间当啷一声,有人手中酒杯落地,几乎异口同声地,所有人长出了口气,仿佛只是看那少女一眼,便足以惊艳得令人完全窒息。

悠悠看着在场人等的各种神态,微微发笑,接着目光游移,又落在了那张精致完美得不似凡间物的脸上,笑得已是合不拢嘴了。

步荻忽低声道:“三年多没见,云格格似乎……长大不少。”悠悠轻轻“哦”了一声,是少了几分幼时的灵气,她心中暗暗想道。但是,面对这样一张美得无与伦比,能让所有人惊叹造化神工的皮囊,怕是神仙也要把持不住,何况普通凡夫俗子?所以,这就是卿云了,不用怀疑。也只有卿云,才配得上这副皮囊。悠悠笑道:“是啊,女大十八变。”

少女点亮灯心,早有人解开了绳子,交到她的手上,然后凝目注视着她,嘴角噙着一缕温润笑意。是八阿哥胤禩。两人合力放飞了孔明灯,少女娇羞地低眉一笑,那一嫣然的光华,瞬间照亮了周遭整片天空。众人不由得纷纷赞叹,真个是俊雅无双,一对璧人。

悠悠正有所感,侧头见步荻一脸木然,而除了她俩,同桌的人皆尾随正主赏灯去了。悠悠坐到步荻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无声相陪。步荻蓦地太息一声,涩然道:“为什么她从不曾付出,却总能得到那么多。而我不间断的努力,却无分号回报?老天不公。”

悠悠不禁默然。倘若虚明听到这话,八成得笑破了肚皮。作为卿云,她得到过什么?对于十三,她是替身,傀儡,对于八阿哥,更是一块踏脚石罢了。如果谁想要这些,她一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万分乐意。隔了片刻,悠悠方徐徐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况且,你又怎能断言,自己毫无回报?”

步荻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想先回去了,你呢?”悠悠道:“我还要再待一阵。回去路上,自己小心一点。”步荻也不勉强,失望地走了。悠悠则一个劲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人。

“悠悠。”陈良鬼魅般的骤然出现在她身后,轻声细语道,“你怎么独个呆在这?”悠悠自斟自饮,恍若未闻。陈良又道:“你不是与云格格一向交好,怎的一整晚她都对你不闻不问?”悠悠摩挲着空杯沿,道:“这不正如你所愿吗?”陈良微愕,问道:“什么意思?”悠悠放下杯子,说道:“当年你领我去见一具女尸,难道不是渲染她的自作自受,挑拨我俩的关系么?”她轻轻一笑,又道:“很可惜,你自己小人之心,何苦去度君子之腹。”

过了良久,陈良冷眼一直不离远处热闹所在,低声道:“悠悠,你变了不少。”悠悠冷冷道:“如你所愿。是件好事。”

陈良全神贯注于视线聚焦点,慢慢移了过去。悠悠始终未曾转身相对,缓缓合起了双眼。今年的冬天好冷,宴厅中虽然薰着檀香,烧着暖炉,她依然冻得四肢冰凉,瑟瑟发抖。这时,一双手突然在她肩上一拍,掌心的暖意如电流划过,迅速驱除了侵体寒意,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一个人躲在这,好惬意呀!”

悠悠欣然回首,便瞧见了笑容灿烂无匹的虚明,长身而立,神情自在又潇洒。而不远处,俊美无俦的卿云格格则正与八阿哥一起,矜持有节地招待宴会来客,谈笑风生。

“真是大胆。”悠悠故作嗔怪道,“你居然敢这么大喇喇地就出来了。”

虚明笑嘻嘻道:“怕什么?我有九十九条理由,可以解释虚明为何出现在此。”悠悠白她一眼,道:“那是。像你们这种人,说一百句话都不定有一句是真的。”虚明笑道:“所以一直听我讲真话的你,够荣幸了罢!”悠悠笑而摇头。

虚明叹道:“为了捧你的场,我才提前半年回来,谁知意外频生,差点便让我的春秋大计付诸东流。好在因祸得福,我这个来路不明的虚明,到底得了个能见光的身份,可算歪打正着。”言罢,她敛容正色凝视远处的风景,目光肃穆而深邃,一字字道:“而且,我等这一天,已经足足等了十年了。”

悠悠亦默默望了一会儿,半晌始又开口道:“对于这样一幅画面,有何感想?”

“很精彩的一出戏。”虚明平静道。

“还有吗?”悠悠追问。

虚明轻轻一叹,低下了头。

悠悠猛推她一把,挑眉道:“想笑就得意地笑吧,可别憋坏了!”

哈哈……虚明猛抬头张大了嘴巴,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肆恣无忌地,无声大笑。

等她好不容易笑完,才一脸夸张兴奋的表情,洋洋自得道:“这是艺术品!是你我共同导演创作的绝世之作!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将以我的剧本开锣上演!而我,终得自由,彻底解脱了!”

虚明还在慷慨陈词,悠悠蓦地把她揪到坐席上,端身埋首,等席间一些人穿行过去。

却听背后有人大叹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类的话,接着又有人泼冷水,斥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边说着“这云格格可非善类,五岁时便曾放言,绝不许未来夫君纳妾娶小,否则同归于尽,有死而已”云云,边渐行渐远。

虚明见悠悠看过来,忙道:“不是我。我没说过这话。”悠悠仍狐疑地斜睨着她。虚明嘴巴一努,微恼道:“我又不是傻子,明知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是什么,还故意说那些出格的话,上赶着去当那被枪打的出头鸟么?”

悠悠颔首沉吟,兀地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

“除了她,还能有谁。”虚明冷着脸道。

悠悠微微一笑,道:“我忽然有些惭愧。”

“卿云。”虚明苦笑一声,道,“她确实拥有被人神话的资本。”

悠悠不再接口,只是几不可觉地轻轻一叹,望向虚明的眼里,意味深长。

虚明摇摇头,猛挥袖甩去无谓的烦绪,昂然道:“去他妈的卿云格格,已死之人,却还阴魂不散。事实证明,只要机缘合适,谁都能坐上那个位子。什么都是假的,谁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是。”悠悠鼻端一哼,道,“你这可是大手笔。一刀两断,把所有东西都割裂得干干净净,地位,财富,健康,前程,婚姻,甚至亲情,友情,爱情……”

虚明却微笑着望过来,补充道:“你忘了,还有她的前仇旧恨,她欠的债,她背负的宿命,缘定的冤孽,悲剧的来源……嗬,太多太多了。”

“那你怎么不干脆把命送了算了?”悠悠道。

“如有必要,我是不介意的。”虚明呵呵道。

“好吧。”悠悠说不过她,无奈笑道,“你觉得好就好。”她替虚明斟酒满杯,问道:“接下来,你是打算留在京城大摇大摆地晃段日子,还是就此远游不再回来?”

“当然是继续我未竟的事业,将足迹印遍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了。”虚明笑眯眯道,“也是保险起见,等所有人都习惯接受了这位卿云格格,那才万无一失。”

悠悠扑哧笑出声来,说道:“那我得瞧仔细了,你的好运,又能用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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