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第二十三章:马树新的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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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的四个月,吴永昊从未对马树新这个倔老头有过任何的好感。他多事,从来不站在别人的角度上想问题;吝啬,总是苛刻地把费用一减再减;爱当耳边风,用各种他算计好的话语。
显而易见,他已经众叛亲离了,他除了把钱紧紧的收在裤腰袋里,除了不能尽自己的职责日常事物都理不清,他已不能在众人面前竖起威信。从他进古陶阁那一刻起,他的本性就注定不适合当二把手。每天早上他总在人们抱怨包子太少用过夜的米饭煮得粥难吃,不停地敲桌子,去冰箱里偷窥寻找好吃的和他争执中度过的;上班时人们喜欢停下来同他一起闲聊,因为那也算是工作,对他所提的建议置若罔闻或是欺骗的拍胸脯保证,而过后仍是我行我素;下班之后看着工人兴高采烈地离开,把他丢在一旁。他却总孤独站在一处不停的吸烟;一个人时,他习惯了内心独白,害怕着夜幕降临……
一个平常的夜晚,天很快就黑了,古陶阁亮着几盏昏暗的白炽灯,马树新早早的吃完了饭站在压坯机旁。他站着,一边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指缝间夹着一根烟,吸着烟看着一个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走出大门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朱丽珍姐妹在他面前欢快像两只喜鹊飞走了,接着董仁贵林木楠两对情侣从他身边走过,故意大声地表示他们的不满,还气着骂他“老东西”。
许元春吹着口哨乐哼哼地挽着他的妻子胳膊在他身边经过,他说:“老大,我们走了,要不要跟我们过去玩玩?”
马树新笑了笑摇摇头。
许无春夫妻悠闲地走开了,江胜军推着江辉做出一连串搞笑的动作问:“老大,去不去外面去转一下,我请你喝酒。”
马树新照旧只是笑了笑,然后他们在他面前消失了。
最后是张秋生、兰加强和黄义康,他们大摇大摆地从马树新面前经过,张秋生乐呵呵地说:“老大,出去打一炮出不?我请客。”他说完后,其他两个人都朝马树新看。
马树新还是机械地笑了笑,将烟含在嘴里不说话。他知道这是戏谑之语。
“去不去啊?你这老东西!”张秋生看着他,见他没有反应,便收起骄傲的姿态同他们俩个人走了。
从马树新脸上掠过失落的表情并在此停留住了,两只眼睛默然地目送着他们走开,像是在期盼着什么,深陷的眼珠子有一种长久积压着的无奈。
那天他在他平时工作的地方呆了很久,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下去,岁月带给他的印记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一身疲惫更加增添了他脸部的皱皮,眼睛暗淡无光地游移在天花板、窗外、厂房,当吴永昊从他身边经过时他似乎没有发现他,仍旧看着厂房,在吴永昊跑出大门口的消失前那一刻,他还是无神地站着,失落地看着,久久都找不着他想要的东西。
当古陶阁安静下来时,随着夜幕的早早上场,寂寞就像他将要披着军大衣冰凉冰凉的,他最初会呆在厨房里一阵子,跟着厨娘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们俩之间的鸡毛蒜皮的事情,厨子只顾着洗涮碗碟并怎么在意他的话,再则她也不喜欢他的为人,也就不在乎他心里的感受。说到最后,只能听到碗碟的碰撞声,这时他通常吸完一根烟后再走出厨房到厂房周围检察一遍,他披上军大衣带着手电筒走出大门绕着厂房转了一圈。回到厂子,他会关上所有的灯(有时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常吓得厨子大喊大叫。),坐在圆桌上发呆——这是常有的事。人都走了,热闹明早才上场,在寒冷的冬日里少了欢笑声的工厂就像附着冰霜的窟窿,即使是灯火辉煌也不能减少灰暗的颜色……
那是为什么呢?走过的十一个月里,他受够了人们明着背着各种的责骂,从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角度上,哪能怕是一个人为他思考过做一个像他那种身份的无奈和悲哀。他总是首当其冲,总被人踩在脚底下;而且,人们毫不客气的数落一个头上布满白发的老头。
他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那种希望与人和平相处心愿,因为他所扮演的角色。——或者说没有人去真正注意过他,因为他是古陶阁里的“不良人物”,就像一个圈子里的恶魔、电影里的坏蛋,他有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承受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的苦恼,一个老时代观念的人,在受到问题时总是用自己的老一套面对,自然只能得到的不满,因为他的陋习又使自己再抹了一层灰,他成了一个自私的冒失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