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六十七折(1 / 1)
回来时苏濯正熟睡,眼睑阖着,睫毛微微颤动,因不知梦到了什么而蹙着眉,鼻息悠长。
闻人越伸出食指,帮她把眉间熨平了,想了想,又在其上落下一个吻。
一壁害怕着她醒来,一壁期待着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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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大约是觉得诸事稍定,苏澈特意着人来别居请苏濯和闻人越去后花园的流年亭里与大家一起用早点。
闻人越在外头叩了下门,道,“我在外头等,你梳洗过了便出来罢。”
苏濯看着这扇单薄的木门,听着他的声响,生出一个念头来,仿佛这门不单单是门,而是山,是一万重的蓬山,他们隔得这样远,一辈子也不能在一起。
她心情又低落下来,隔了好半天才动弹一下,自行起了身。自从紫赋出事后,别院里就只有三两个负责打扫及备热水的仆役忙前忙后,他们都是粗心的人,就连端来的热水都往往不合她的意。
苏濯不耐烦地摆了下手,“你们退下吧,我自己来就行。”
到得拾掇停当,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从柜子里取了件藕色的斗篷,罩在身着的浅碧色袄裙上,慢吞吞出到门外去。
闻人越看她神色怏怏,便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奇道,“不曾发热啊。”
苏濯拨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别让大哥他们等了。”
闻人越紧两步跟上,心中犹自惴惴不安,生怕她有哪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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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别院到后花园的路途很长,中间要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回廊。回廊绕山居泉而建,随地势渐高,底下一潭活水围拢一座高耸的假山石,山顶矗小亭,名曰风流亭,越檐过顶地同流年亭遥遥相望,正取了“流年暗把风流换,韵姿不改静心观”的意思。
闻人越看着风流亭,忽然开口道,“昨夜我取了你的玺去。”
苏濯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此事,“……是麽?”
闻人越道,“我去找景萧声了。”
苏濯道,“可问出你想问的了?”
闻人越摇摇头,道,“他什么也不肯说,倒是遇见了夏子央。他怎会在此?”
苏濯道,“他是来投诚的,但我看他并无多少诚意。他可同你说了什么闲话?”
闻人越沉默不语。
苏濯道,“他是陷害我苏家了,还是对景家落井下石了?”
闻人越道,“他说是二公子让他去暗牢里的。”
苏濯摇头道,“不可能,二哥与他并不相熟,而且玺是何等重要之物,一般不会予人。”
闻人越道,“或者他跟我一样,是个见不得人的梁上君子呢?”
苏濯道,“他说的你信吗?”
闻人越道,“我只信两个人的话,我自己的,和你的。”
苏濯笑出声,面对他道,“闻人越,你要信我的话,又怎么会偷偷跑到暗牢里去?这些个蜜语甜言,你还是收起来罢!”
闻人越想要搂过她,却被她躲开,“我去暗牢,只是因为想问问他细作究竟是谁,我信这事和你苏家毫无关系。之所以暗地里前往,是……担心你对他还有什么在意的地方。”
苏濯半信半疑,但心里已经软了,“好罢,我且信你。下次再有,可必须得和我商量过。”
闻人越道,“我不想你为我的事担心,不过似乎我不说只会更让你操心,好罢,以后我凡事都会和你先商量的。”
苏濯心中一暖,一须臾间便跨过了万万重的蓬山,重又和他在一起,两情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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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亭外罩了一层厚帘子,里面烧了两盆炭火,中间摆了一张青玉石桌,上面备了许多糕点热茶,偏只得妙音一个在桌旁坐着。
苏濯闻人越两人在她身旁落了座,闻人越道,“阿妙。”
妙音仰起头应道,“闻人少主早,看你这身打扮,是回过闻人府了?”
闻人越点点头,道,“回去过一次了,黑木笛已经取回来了。”
妙音笑道,“这倒方便。”
苏濯道,“妙神医是来了多久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妙音也有些诧异,道,“不知怎的都不曾来……”话音未落,她就看到苏濯身后的身影,忙道,“苏二公子。”
苏濯回过头去,“二哥!”
苏洵贴着她坐了下来,塞了满嘴的糕点,问道,“来得这样早?爹爹还在书房跟饮兰说话。大哥呢?”
苏濯摇摇头,“不曾见他,许是还没起身吧?”
苏洵咧嘴一笑,“是他派的帖子,反倒来得最晚,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会儿定要好好数落数落他!”
人常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洵这话尾音还在嘴边,苏澈就到了亭内,拣了主座旁坐了,朝妙音、闻人越道,“两位早,糕点果品可都还合胃口?”
妙音矜持地点点头。
闻人越赞赏道,“这一带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入口甜而不腻,滑而不肥,十分可口。”
苏濯由着他与苏澈寒暄,在旁向苏洵小声问道,“昨夜你可给夏子央玺了?还让他去了暗牢?”
苏洵不明就里,摇头道,“我做什么要给他玺?你在暗牢碰到他了?不能啊,他如何会知道暗牢的位置?”
苏濯不好将闻人越盗玺的事情说出来,便含糊答道,“可能是他扯谎吧。”
苏洵似有所动,“他的话,还是少信为妙。虽然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苏濯稍稍点头,忽感觉到身旁的闻人越倏地站起,急声道:“饮兰说什么?”
苏澈慢悠悠抿了口茶,“闻人公子为何这样激动,此事对我苏府而言可是件大大的好事,你难道不该为三妹高兴才是吗?”
苏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妙音问道,“这是在说什么?”
妙音道,“他说……”语气微淡,“商公子向盟主大人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