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六十八折(1 / 1)
闻人越不开腔了,先焦躁地坐下,看了苏濯两眼,复又站起来,喘不过气似的说,“我出去走走。”
苏濯也被这件事吓了一跳,看他这样坐立不安,便道,“我跟你一起出去罢!”
苏澈阻拦道,“三妹且留下,一会儿商公子就要来。饮兰一表人才,誉满江湖,正是不可多得的东床快婿。你同闻人少主孤男寡女地在外行走,不但于你名声有损,被他看到了也不好。”
苏濯刚要争辩,突然想起苏府内确实除了苏洵和舒朗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她和闻人越的关系。而这种事情要一个姑娘家说出口来,饶她是江湖中名声大噪的妖女,也兀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闻人越瞅了又坐回去的苏濯一眼,见她羞红了脸,一样偷眼在瞥他,就是不说话,他心里登时堵得慌,以为她是认同了苏澈的话。
两人的思绪就此差了毫厘,一路奔向了谬以千里的道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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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越又恼又急,还偏巧遇上个无巧不成书。他甫出流年亭就撞上商饮兰和苏辅之。
他和商饮兰自小相熟,这时见了,不禁狠狠瞪了他两眼,凶霸霸道,“你跟我过来!”
商饮兰只得尴尬地向苏辅之请辞,苏辅之颔首。
闻人越拉扯着他到了附近的假山石洞里,道,“你……”
“你”了半天,却是再没下文了,商饮兰听得莫名其妙,不禁问道,“我怎么了?”
闻人越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直憋涨得脸红脖子粗,才终于问出口了,“你向苏濯……提亲了?”他从不知自己原来面皮这么薄,竟是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是耻于问出口的,就好象一问出来,就是承认自己差了对方一些、就是将自己的害怕暴露在情敌面前。
他明明对苏濯笃定得很,事到临头,却怕得比谁都厉害。
得到的往往会比没得到的更叫人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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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饮兰只当他是关心朋友,笑道,“是啊,怎么了?”
闻人越急道,“你和她又不认识,如何就要提亲了?”
商饮兰答道,“说来可是一见钟情,原先在映桃见过她一次,虽说当时该是入冬时节了,可当真是让人无端端生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感慨来!让越兄笑话了,不过我当真是这样想的。”
闻人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了。
商饮兰拍住他的肩膀,又道,“她之前才和景萧声有过龃龉,我此刻提亲确实不合时宜,是该说趁虚而入麽?”他捏捏耳垂,笑道,“不过……饮兰觉得,为她的话,做一辈子小人也值得。”
闻人越愈加说不出话来,心中闷闷的,既觉得商饮兰在横刀夺爱,又觉得其实是自己夺人所爱。他要是肯早一些提亲,哪里还会有这样的麻烦?说到底总是归因于己,怨不得别人。
如此想过后,他便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苏盟主怎么说?”
商饮兰喜上眉梢,道,“苏盟主高兴得很,很是同意这门亲事。只是我要娶的是苏濯,总还得看看她自己的意思才是。诶,阿越,你觉得她可会答应?”
闻人越低头不语,过了半晌,郁郁道,“我们先回去吧,待久了教他们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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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亭外,就能听到里头言笑晏晏的声音,大抵是在谈司香瑜,不住地听到“司神医”三个在被提起。
闻人越撩了帘子进去,裹进一身寒风凛冽来。
商饮兰紧随其后,一进门就望向苏濯,笑盈盈的满眼温柔。
苏濯面色一红,刻意不去看他。
苏澈看他俩进来,便道,“这下人可来齐了!司神医和夏公子既然都因为身体不爽利不能来,我们便开席吧!诸位便把苏府当自家一般,随意就好。”
商饮兰拣了之前闻人越的位子坐了,正贴在苏濯身边。妙音偏又坐得里,闻人越没得法子,只好挤到了苏洵身边去。
苏洵看他过来,便蹙着眉头低声问,“这是何道理?不是听说你回去跪了三天三夜,闻人家主这才答应你来提亲的吗?怎么反倒被商公子捷足先登了?你倒忍得住,难道提亲还得挑个黄道吉日不成?”
闻人越欲哭无泪,愈加不肯说话,憋了一肚子委屈在心里,不声不响地闷头喝茶。
苏洵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背,“我挺理解你的,欢欢就是这样被景萧声抢跑的。实在不行你们就一女侍二夫吧!”
闻人越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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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辅之笑道,“今朝有桩喜事,趁着大家都在,不妨同乐。是商公子自己说,还是由老夫来说?”
商饮兰正给苏濯剥橘子,闻声抬头一笑,眉眼动人,道,“多谢盟主,此事还是由我自己说罢。”说罢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对着苏濯道,“我商饮兰,对苏濯苏姑娘,一往情深,此心不渝,天昭昭可知,地显显可证。敢问苏姑娘,可否下嫁商饮兰为妻?誓必举案齐眉,敬子如宾,白首相携,永不分离。”
苏濯一愣,还不待开口,闻人越倏尔站起来道,“苏濯不嫁!”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闻人越此一句,全是出乎心底,连自己也没料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语无伦次道,“她不嫁!她……她……总之就是不嫁!”
苏洵给了他一点提示,“说说个中道理……”
闻人越梗直了脖子,道,“我欢喜苏濯,她也欢喜我,我们是两情相悦,所以她不能嫁!棒打鸳鸯是不道德的!”
苏濯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欢喜你的?”
闻人越紧张得连耳朵也红了,偏还要霸道道,“我说你欢喜我,你就得欢喜我!”说完又露出一丝如履薄冰的胆怯来,委屈地询问她,“你肯不肯欢喜我?”
苏濯和他四目相交,眼神柔得好似一剪澄澈的秋水,她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