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鹰格兰社交季(1 / 1)
从韦平菲尔德贫民区回到王宫,为了避人耳目,铂银特意绕开王宫正门前的大湖,从一侧进入狭长的琴房,再从琴房的边门坐马车回铂银宫殿。在没有大型表演需要排练时,琴房一般都是空的,唱诗班的人知道王宫规矩,也不会在附近逗留。
却没料到,想避人耳目的不止他一个。他刚推开琴房大门,便听见一阵毫无教养的怒吼:
“我说了,我不想娶她!你究竟还要我说多少次?”
铂银愣了愣,想要退回去,却已经迟了。
红衣主教谢特-沃尔东似乎正愁没法转移注意力,一见铂银便如同见到救星一样,满面惊喜地向他伸出手:“铂银公爵大人!好久不见了。”
不得已,铂银只能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吻了吻主教的戒指:“主教大人。”又看了眼那个脸上缠满绷带、正暴跳如雷的年轻男子,低声向他问候:“王储殿下。”
“哼。”昂理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看铂银。
铂银也不理会他,随口问红衣主教:“发生什么事了?”
谢特支吾起来,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搪塞,头脑简单的昂理已脱口而出:“他想让我娶法狼西的公主!”
“呃,公爵大人……”谢特挂着尴尬到极点的笑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被迫承认,“没错,如你所见,我正在劝说昂理殿下迎娶法狼西国王的女儿,伊莎贝拉公主殿下……”
话还没完,昂理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她才只有10岁!我才不要娶那种幼女,我不喜欢!”
“可是,”谢特伤脑筋地苦笑,“这都是为了我们鹰格兰的利益,再说,也可以同时帮助您的弟弟亚刹殿下……”
“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亚刹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我就是不想娶法狼西公主,我要的是玛嘉!我只要她!”
“可是您不久前才刚刚宣布了黜落公文,将玛嘉公主赶往汉普顿,是您自己放弃了她……”
“那不是我的错!”昂理瞪圆的双眼几乎要从绷带的缝隙中爆裂出来,他猛地伸手指向铂银,“都是他!是他用卑鄙手段挑拨了我和玛嘉之间的关系,我和玛嘉才会反目成仇,我们都掉进了他的陷阱!而且,我根本没有签什么黜落公文,我还是玛嘉名义上的未婚夫!”
谢特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请听我说……”
“我不管!总之,我的王妃只可能是玛嘉,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办妥!”说完,昂理狠狠瞪了铂银一眼,用力摔门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铂银面不改色,始终保持着淡漠的神情。昂理的这番谩骂既非事实又毫无意义,跟他当庭曝光自己的性无能比起来,杀伤力小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自然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但红衣主教谢特的提议,却让他暗自起了疑心。玛嘉和昂理虽取消了婚约,但正式公文还没落实,狮斑牙女王也还未表态,谢特为何如此急着要把法狼西的公主嫁入鹰格兰呢?这让他不由想到了玛嘉的陪嫁资金,45万对国库充盈的鹰格兰来说不算大数目,难道是其他国家出了更高的价码吗?还是谢特私下跟法狼西国王有什么交易?
他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这位红衣主教。当昂理的身影从窗外经过时,他听见谢特低声嘟哝了一句:
“一头蠢驴。”
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谢特急忙轻咳一声,对铂银僵笑了笑:“那么,我告辞了,公爵大人。”
“再见,主教大人。”铂银也微微一笑,“我也期待大人能妥善安排昂理殿下的婚事,不要让任何国家、任何人失望。”
听出铂银话中的讽刺,谢特顿时满脸狼狈,一张老脸神经质地抽搐,使他不得不拼命擦汗以掩饰心慌。
这是只完全不值得信任的老狐狸啊……铂银若有所思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出琴房。
————
进入四月,气候渐暖,一场绵绵细雨过后,鹰格兰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大型社交季。
按照传统,社交季长达四个月,从四月开始,止于八月。期间,上流社会的时髦活动层出不穷,如板球赛,高尔夫球赛,骑马比武,化妆舞会,歌剧节等,鹰格兰王城内更有规模宏大的皇家阅兵式,高调地向来自各国的大使和贵宾展示强大的陆战的海上军事能力。
而贵族们也迎来了一年中最忙碌的时段:太太小姐们忙着定做新礼服,设计新发型,希冀能在社交场合受到关注;老爷绅士们则忙着结交权贵,扩大交际圈,盼望能在宫廷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而本身已在王宫内的贵族们,则想方设法派女儿勾引国王,指望有朝一日能成为皇亲国戚,从此飞黄腾达。
但这一年,不幸恰逢火鸡敦士登女大公的丧事,为了迎接路易奇国王,赫瑞国王只得下令将社交季缩短为一个月,并取消大部分比赛,只留下了化妆舞会和骑马比武两项活动。
所有人的失望溢于言表,宣布这个决定的一天之内,整个鹰格兰仿佛一下子失去活力,王宫内也怨声四起……
不过好歹,还是有一个月的社交季,在这期间,人们还是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说,玛嘉就决定好好利用这一个月时间,彻底搜查王宫内隐藏的王室私生子。
“私生子……?”入睡前,加穆抬起水壶,往玛嘉手上又倒了些温水,随后用柔软的绢布为她擦手。
“没错,如果私生子继承到神格,就算没有高贵的地位,也有可能会被神附身。铂银推测那头怪物可能原本是人,被神附身后才变化成动物形态,所以我们要从王族血脉开始调查,尤其是那些容易被人遗忘的私生子。”
玛嘉慢慢将油抹在洗干净的手上,看了加穆一眼:“不好意思,这种事本应让女仆来做的,不过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信不过,所以……”
“不,我很乐意为你做这些事,殿下。”加穆端起水盆,露出腼腆的笑容,“只是我对女装一窍不通,恐怕在化妆打扮方面无法胜任女仆的工作。”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指望过你,如果让你这么保守的家伙来为我穿衣打扮,我肯定每天都是一张奔丧的寡妇脸。”向加穆投去揶揄的一瞥,玛嘉起身换上睡衣,“我已经邀请了瓦妮拉来汉普顿当我的女仆总管。”
“瓦妮拉?就是以前在塔楼服侍你的那个勋爵的女儿吗?”加穆不禁皱眉,“可她曾经被凯特操纵过,我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凯特可以控制除王族之外的任何人,我总不可能让王族成员来当我的女仆吧?所以找谁都是一样。相比之下,还是懂女红和流行时尚的瓦妮拉更讨我喜欢。”
“……”加穆欲言又止。虽不赞成,可想想玛嘉的话也没错,无论是谁被凯特操纵了结果都一样,所以确实,选择曾经的心腹要比来历不明的女仆安全得多。
“我又想到一件事。”玛嘉坐到梳妆镜前,让加穆为自己梳理长发,“你的那个小跟班最近怎样了?还会时不时发作吗?”
“殿下是指安提尔公主吗?”加穆笨手笨脚地拆开玛嘉的发辫,生怕弄痛她,手指几乎不敢用力,“她得知我是女性之后,就开始疏远我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把她从崩溃边缘拉回来的,不仅哄她吃哄她睡,还天天训练她,教她怎么控制体内的厄运神,她会有今天这副正常模样,全都是拜你所赐。她怎么还有脸疏远你?”
加穆并不在意地耸耸肩,淡笑说:“安提尔公主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可能觉得我欺骗了她,令她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啧……玛嘉咬着拇指,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本以为可以用加穆这张王牌将厄运神网罗之麾下,等她再长大几岁,再提高一下控制厄运的技巧,也算是个不错的战力了。可惜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她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真气人。
不过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那女孩,只希望她不要被诱拐去凯特那一方就好。
梳完头,加穆将她扶上床,正准备睡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不该有的脚步声。
玛嘉和加穆对视一眼。加穆迅速吹灭蜡烛,拔出佩剑,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紧贴住墙壁,以剑尖挑开了门锁。
趁门外人猝不及防时,加穆一剑抵住他喉咙,同时伸手将他抓进房间,狠狠按在墙上:“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公主寝宫?”
“呜……别、别杀我啊,我不是坏人。”被逮住的人举起双手,眼泪汪汪地求饶,“我是铂银公爵大人派来的信使。”
一听铂银的名字,玛嘉立刻重新点燃烛台,借着烛光打量这个陌生人。
他是个高大的年轻人,有一头乌黑微卷的短发,肤色较深,看起来混有异国血统。
玛嘉将信将疑地瞪着他:“你说你是来为铂银送信的,信在哪里?”
明亮的烛光下,年轻男子得以看清玛嘉的容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笑起来,两排整齐的牙齿在肤色衬托下显得非常白净。
“嘿,玛嘉公主,你真的很美呢,难怪我家主人如此魂不守舍……”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前,他突然矮下身子,躲开加穆的剑尖,同时一拳打在加穆的肚子上,借用反作用力和她拉开安全距离。却没想到,加穆的腹部比想象中结实,反应也比他预期的更快,他只拉开半个身子,加穆的剑便追了上来,短短几秒便刺了他五道伤口,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姿势——以剑尖抵住他的喉咙,将他牢牢钉在墙上。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优美而迅速,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多余动作,若不是两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的话,旁人甚至会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好啦好啦,我认输,真不愧是狮斑牙的宫廷骑士,居然连女人都这么厉害,我甘拜下风了。”年轻男子仍笑眯眯的,明明已犯下足以被砍一百次脑袋的重罪,他却一脸轻描淡写,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普通的剑术比武。
加穆微微蹙眉,不满他提到她性别时的语气,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耐心等候玛嘉下指示。
玛嘉就没这么好脾气了,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加穆,杀了他。”
“诶?喂喂喂……等一下!”年轻人瞪大眼睛,满脸错愕。
就连加穆也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地回头看着玛嘉:“殿下?”
“有什么好吃惊的,他刚才不是认输了吗?输给一个女人,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活在这世上?所以我们就做做善事,一剑送他上路吧。”
一听玛嘉的口气,就知道她是在替自己的专属骑士抱不平,年轻人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了,不禁露出难堪的苦笑。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是铂银公爵的信使,请不要杀我。”
“还想耍花招!说实话!”加穆手上一使力,剑又往他喉间刺入几分,她沉着脸提醒玛嘉,“殿下,不可以相信这个人,他刚才避开了我所有的致命招数,有这种本事的人绝不可能只是一个信使。”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一把拉起年轻男子的上衣,向玛嘉展示他的胸口。衣服上明明有五个被剑刺破的洞眼,可身上却没有流血,他那棕色的皮肤一片油光发亮,怎么看都像是毫发未损。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故作羞赧地转开脸:“别、别这样盯着我的身体,好难为情的……”
加穆抖了抖手,头皮一阵发麻。她用力放下他的上衣,回头向玛嘉请示:“殿下,我真的可以杀了他吗?”
玛嘉斜倚在沙发上,翘起诱人的长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等等等等!!好啦,我知错了,我坦白!”年轻男子总算老实下来,叉开双腿,双手垫在后脑勺,暴露全身弱点以示投降。
“我的名字叫光明,是铂银公爵的家仆,我的祖上有一点都铎家族的血统,所以我体内也有神。”
“哦?你身上也有神?……有意思。”
玛嘉饶有兴味地和加穆交换了一个眼神。刚说到要调查私生子,就出现了一个有王族血脉的可疑人物,事情也未免太凑巧了。
“那么你身上附的是什么神?”
“光明——不,不是……”光明歪着头认真思索,却不像是在搜刮记忆,反倒更像是临时编一个更酷的名字。最后他满脸自豪地说:“我体内住着的是主神之一的——龙神!”
话音刚落,玛嘉懒洋洋地挥手:“我不信,杀了他。”
“不要啊!!!我真的是龙神,我拥有行动快速、伤口自愈的能力,而且我还会飞!”说着,光明真的飞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中。
直到此刻,玛嘉才眯起眼睛,开始仔细打量这个神秘的异国人。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知道很多秘密,很有可能是她所熟悉的人身边的亲信,亦或者——他就是亚刹口中的那个“怪物”?
一想到他有可能就是那只曾爬上她床的“小猫”,玛嘉的眼神立即充满肃杀之气。
“言归正传。”玛嘉从沙发上站起,扭摆着纤腰慢慢向他踱来,“铂银要你送的信呢?”
看着玛嘉柔媚性感的步伐,光明不禁吞了吞口水,不知不觉降落到地面。“唔……公爵大人要我送的是口信。”
“什么口信?”玛嘉轻轻褪下裹在睡袍外的披肩,拢了拢长发,伸出两条雪白的胳膊,抱着酥胸转了一圈。感受到背脊传来的牵引感,以及四周逐渐模糊的声音,她知道她的“魅惑力”开始起作用了。
“呃……”光明看得两眼发直,再次吞了吞口水,“公爵大人说,很快会有一位大人物前来拜访鹰格兰,他可能会对公主殿下你不利,所以他特意派我来提醒殿下多加小心。”
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玛嘉狐疑地盯着他,继续舞蹈:“哪个大人物?”
“我也不知道。”
“铂银不知道?”
“对、对,是公爵大人不知道。”
玛嘉更疑惑了:“那他怎么知道那位大人物会对我不利?”
“总之就是知道啦!”光明抓了抓脸,显得有些狼狈,“虽然不知具体长什么模样,但那位大人物有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
他突然冲向玛嘉,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玛嘉猛地收起舞步,惊恐地推开他。与此同时,加穆从后方勾住他的脖子,将他一个翻身摔倒在地,这一次,剑尖抵在了他的心脏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手下留情了!下次你要是再敢对玛嘉公主不敬,不管你是不是公爵大人的信使,我都照杀不误!!”一向温柔的加穆被激怒了,咬紧牙,眼中充满前所未有的杀意。
“对……对不起。”看着她愤怒到通红的脸,光明愣住了,呆了一会儿,他萎靡不振地垂下头咕哝,“我只是想向玛嘉公主证明,我不会被她的舞蹈魅惑,想劝她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并没有不尊重她的意思。”
玛嘉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魅惑力早已消失了。没错,这个人的确不受她魅惑,他是继铂银之后的第二个特例。
她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可就当她想进一步追问时,光明却像是火烧屁股一样猛地推开加穆,从地上跳起,低声说了声“我该走了,告辞”,便急匆匆走到门边。
“慢着……等等!”加穆慌忙伸手去抓他,却被他轻巧地逃开了。
走出门口,光明又探回脑袋,有意无意地看了加穆一眼,轻浅地笑道:“女人不需要把腹肌练那么硬啦,还是软一点比较好哦。”
然后便从门口消失了。
只留下错愕的玛嘉和加穆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摸不着头脑。
————
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信使传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玛嘉简直一头雾水。依她的脾气,她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等待事件发生,所以当夜便让加穆备好马车,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王宫。
王宫内正在进行化妆舞会的筹备工作。园丁推着装满鲜花的小车在走廊里穿梭,女仆们将搭配好的花束□□花瓶,再由男仆分别送往各个房间。听见玛嘉急匆匆的高跟鞋声,仆人们纷纷为她让道,半屈膝盖向她行礼。
玛嘉昂起头,目不斜视地从人群中间穿过,还没走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仆人们的窃窃私语。她当作没听见,紧抿着嘴唇,直奔目的地。
然而她要找的人,并不在她以为的地方。她走遍了每一个幽静偏僻的场所,图书室、琴房、礼拜堂、后花园的树丛间……最后,她终于在教堂后方的忏悔室里找到了铂银。
他一个人静静坐在长椅上,既不忏悔也不祷告,只是出神地凝视着讲经台上的黄金十字架。
听见忏悔室的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皱眉回头,抬手遮挡刺眼的阳光。
好半天,他才看清来人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困惑:
“玛嘉?”
玛嘉提着沉重的裙子走上前,在距离他两排的长椅上坐下,累得直喘气,脸颊因跑动而微微泛红。
意识到两人在独处,铂银不安地看向忏悔室外的仆人。可他马上又想起,经过上一次法庭审判,他和玛嘉已获得鹰格兰律法的保护,他们不会再因同样的理由被起诉第二次,所以他其实不必避嫌,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和她独处。
只是……他心里的伤还未痊愈,身体也仍是一潭死水,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每一次都能装出“平常心”来面对她,也不知道能装多久。
“玛嘉,你该不会从汉普顿一路跑来这里吧?”他揶揄道,“否则为什么会这样喘?”
玛嘉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一眼,用羽毛扇拼命扇风,汗水从她鬓角一直流进胸前迷人的沟壑,铂银急忙转开视线。
“出什么事了吗?”
“我问你……”待气息稍微平稳下来,玛嘉立刻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你昨晚派来给我通风报信的信使,究竟是什么人?”
“我?……派信使去你那里?”铂银有些茫然,“不,我没有。”
玛嘉挑了挑眉毛,表情像是在说“果然不出所料”。
“那么,你身边并没有一个叫‘光明’的仆人对吗?”
铂银想了想,依然不明所以地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你也不认识一个被龙神附身的王族成员,对吗?”
“不认识……而且据我所知,七百二十五位众神之中也没有龙神。”
“哼!我就知道,他是个冒牌货。”玛嘉冷笑了一声,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铂银,末了说,“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声称是你派来的信使?”
铂银怔怔看着她:“我也不明白。如果要给你通风报信,我一定亲自去找你,而不是通过信使。而且,你去过我的宫殿,知道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老管家,我不可能向一个信使透露王族的秘密,更不会泄露有关你魅惑力的事……”
没错,玛嘉在心里认同,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可他确实知道很多事,知道我的能力,知道被神附身的秘密,知道你和我来往密切,他甚至还真的能飞起来!”
“……”铂银无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喃喃问,“所以,你是在怀疑我吗?”
玛嘉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也没有接触他的目光。
铂银转开脸,背对她继续看着十字架,过了很久才轻声说:“玛嘉,你知道,我不会背叛你。”
“我怎么会知道?”玛嘉脱口而出。
“这话真伤人,难道我为你做的这一切,还不足以证明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吗?”
“证明你站在我这一边确实是绰绰有余了……”玛嘉按着太阳穴,有些烦躁地咕哝,“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铂银又转回来看着她,困惑地等待她说下去。
玛嘉抬起脸,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睛,她突然很想一古脑对他说出来,把她这些天来的忐忑、被他抱起时的激荡,以及离开王宫后对他的想念,一口气全部告诉他!……可是,万一弄巧成拙,很有可能会将他再次逼回他的壳里,那样一来他们就真的越走越远了,想到这里,她又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算了,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这个龙神太匪夷所思,不知该怎么解释罢了。”
她暗自心想,转得这么生硬,不知铂银会不会看穿她的想法?
可铂银却没有接她的话,像是在默默考虑什么,片刻之后,他忽然突兀地问:
“玛嘉,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
“……什么?”玛嘉瞪大眼站起来,希望他没有发现自己的紧张。
“我是说,今晚王宫里有一场化妆舞会,你留下来的话,我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谈一谈这件事。”
原来是舞会啊……玛嘉又恢复镇定,装出本来就准备起身的样子。
“那么,帮我准备礼服和面具吧。”她相当不客气地说,“我要扮复仇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