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秘密调查(1 / 1)
丰饶的土地之上,广袤的云层之中,有一座金碧辉煌名曰“天宫”的宫殿,宫殿里自由快乐地生活着七百二十五位神明。
不过某一天,这份恬静惬意却被一些突如其来的噩耗打破。
三位主神及若干协从神围聚在云镜前,个个神情严峻地盯着大屏幕,一边以专业角度对人间界所发生的变故评头论足,一边还不忘抓零食。
光明神一脸悲愤地嗑着瓜子,首当其冲喊:“啧,真没想到,□□神居然被口掉了!可恶,我还没尝过他做的全天宫最美味的十全大补汤呢!”
“那个是堕胎药好不好……”月神抽着嘴角横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说起来,生长神是什么时候堕入人间界的?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大人,我去查过了。”身后的契约神恭恭敬敬地回答,“当时生长神不辞而别,植物神很快接管了他的工作,又在契约合同上做了点手脚,所以就这样悄悄蒙混过关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会负责寻找新的生长神。”
“嗯,很好。”月神满意地向后伸出手,“赏你一颗巧克力。”
“谢谢大人,我想要牛奶口味的。”
“不行,那是我最喜欢的口味,你只能从辣椒口味、辣椒口味和辣椒口味中选一种。”
“……”契约神默默流泪。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月神拿起遥控器,将画面定格在玛格丽特女大公倒在卧室暴毙的场景,托着下巴喃喃道,“昆虫女神也死了。”
“嗯。”光明神抬起头,吐出一嘴瓜子壳,“虽然她在天宫界没什么存在感,能力也很普通,但接连有神明被人类杀死,总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啊……”
“被人类杀死?”月神从包装盒里挑出一颗苦瓜巧克力,随手砸向光明神的后脑勺,“你到底是怎么看连续剧的?跟妩媚女神无关的情节都快进了吗?”
“不是啦,那时候我正好去上厕所了。”
“那我告诉你,凶手就是……”
“哇啊啊!不要说,我要自己看!”光明神迅速从他手中抢走遥控器。
月神转向一直站在身旁沉默不语的第三位主神:“你怎么想?”
第三位主神盯着屏幕上的玛嘉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妩媚女神引起的,该是时候去人间界把她带回来了。”
一听见需要派神下凡,光明神立即转过脸,眼中闪烁期待的光芒:“那么,不如由我……”
“就由我亲自跑一趟吧。”第三位主神淡笑道。
光明神和月神对视一眼,均露出惊异万分的表情。
躲在远处的禽神和畜神也互看了一眼,掩嘴而笑:
“没想到,那位大人居然要亲自出马,这下事情变得更有趣了。”
“妩媚女神该头疼了吧。”
“嘿嘿嘿嘿……”
“哼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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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泥泞的小巷间,杂物堆砌,遍地黑水,空气里弥漫着下等住宅区常有的腥臊和腐臭。每当有男人走过时,阁楼上腐烂的木窗便会嘎吱作响,从中飘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廉价香水味。
“大人,很便宜哦,一个晚上才5便士。”
“大人,上我这里来,我会让你口口口死登入天堂。”
铂银没有减速,依然直视前方,头也不回地向小巷深处走去,女人们的吆喝声渐渐被抛在脑后。
走过转角,他停下脚步,摸出一张信纸,依照纸上的手画地图寻找目的地。摘下斗篷的帽兜,他抬头比对墙上的招牌,正要继续前行时,冷不丁发现从黑暗处射来几道阴戾的目光,自己似乎被包围了。
一个光着上身的壮汉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粗哑的嗓音带着醉意:“朋友……嗝!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居民啊,你是来找乐子的吗?”
铂银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不不,”另一个壮汉弓着肩颓废地趴在肮脏的酒桶上,阴笑着看向铂银,“他是来为我们提供乐子的。”
一伙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长得这么秀气,该不会是个娘们吧!要不要扒下他裤子看一看?”
“哈……嗝!抓住他,别让他逃了!”
一个矮胖子向铂银扑过去,伸手想抓他的口口,突然眼前金光一闪,脚步还没来得及刹住,手腕处便传来钻心的剧痛。
“哇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矮胖子几乎蜷缩成一个肉球,痛得满地打滚。
铂银垂下手臂,一脚踢开滚落在身边的断手,用力将染血的金剑插在地上。剑尖离矮胖子的鼻尖只有两公分,吓得他顿时失禁了。
“这是……”光着上身的醉汉仍不知好歹,踉踉跄跄地逼上来,却在看清剑身上家族纹章的一瞬间吓得酒醒,“银色猎角和火焰……不、不好了!是铂银家族的人!快逃!”
“等等。”铂银出声阻止,慢慢收起剑,重新披上斗篷帽兜,遮起一头披肩银发。
“我在找一家名叫‘绝望安妮’的酒馆,可以麻烦你们带路吗?”
绝望安妮的门面比想象中还要破,暗灰的外墙上满是泥垢,两根歪歪扭扭的柱子支起一个勉强算是顶棚的茅草屋顶,顶上挂着招牌,椭圆的黑框里嵌着一只红色野猪。
这里就是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贫民酒馆,各种鱼龙混杂的地下帮派、肮脏交易、小道消息的集结地,罪恶的源头,也是鹰格兰王城之外另一个世界的缩影。
两个黑发的男人站在门口喝酒,一看见身披斗篷半遮脸的铂银走过来,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转身跑进酒馆,另一个则装模作样地横在门口堵住铂银的去路。
“这位大人,这里不是你这样的上等人该来的地方,劝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否则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你。”
铂银沉默片刻,掏出信纸,犹豫了半天才念出暗号:
“嘘……轻声一点,那边窗帷间亮起来的是什么光?那就是东方,你就是太阳……升起吧,美丽的太阳,你是我的意中人,这、这就是我的爱……”
“………………”
一阵鸡皮疙瘩掠过,黑发男人呆呆看着铂银,手里的酒瓶不知不觉滑落,砰的一声砸得粉碎。
另一名同伴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打手走出门,见酒洒了一地,顿时火冒三丈地冲上来质问:“怎么回事?”
“呃……”黑发男人抓了抓脸,“不知道,我被这个男人表白了。”
“啊?”同伴也一脸恶寒。
铂银将信纸揉成一团,无奈扶额。既然暗号对不上,他只能僵着脸坦白:“让我进去,我是来找人的……”
话到中途就收声了,他知道不必再说下去,因为虚掩的木门后走出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那人作宫廷骑士打扮,红黑相间的天鹅绒短褂外披了件红色斗篷,领口的白色蕾丝紧扣着纤细的脖子,配上精致而中性化的脸孔,看起来非常帅气。
“加穆。”铂银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副谢天谢地的表情。这人名叫加穆麦尔,是女扮男装的狮斑牙骑士,而她所侍奉的主人,正是写给他这封令人头疼的信的“魔女”。
加穆打发了两名黑发守卫,推开大门,直接将铂银带进酒馆。“公爵大人,您迟到了,公主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知道,但这都是拜谁所赐啊。”铂银抽了抽嘴角。
加穆也露出心照不宣的苦笑,恭敬地接过铂银脱下的斗篷,一路将他引至酒馆三楼的特别贵宾室。
房间的正中央,坐着一位高贵美丽迷人性感的公主……虽然很想这样称赞她,但一看见她趾高气昂的坐姿,铂银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刚从脑海浮现的赞美之词也瞬间沉了下去。
“太慢了!”玛嘉放下读到一半的书,从躺椅上跳起来,细跟高跟鞋将木制地板踏得嘎吱嘎吱直响。
她身穿桃红色连身礼服,胸前系着繁复的蕾丝缎带,头上的五边形便帽、长袖刺绣手套和羽毛扇都是成套的,显然经过精心挑选。不过她似乎也明白出门在外不该打扮得太过招摇,所以这身装扮跟平日在宫中的模样比起来,还是略有逊色。
至少,她并没露出她那头引以为傲、未经刻意日晒漂白的纯天然金发。
“让我等了超过一刻钟的人,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玛嘉双手抱胸,相当没耐性地指着沙漏,“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这次是要谈非常重要的事吧?”
“忘记的人是你吧!”一说到这个铂银就有气,“是谁放着好好的王宫大厅不用,偏偏要把我约到这种危险的地下酒馆来密谈的?是谁只画了一张猪脸和一个箭头,就好意思让我按照这张‘地图’来目的地会合的?是谁把进门的暗号设定成那种……那种……肉麻的话的?”
一想起刚才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暗号,铂银就忍不住脸颊泛红。
“哦,你是说那个啊,那是我随手翻到的台词。”玛嘉拿起刚才正在读的书,书名是《骡密欧与猪丽叶》,她若无其事问,“你没读过吗?”
“……我不读这类书。”铂银一脸拿她没辙地叹气,“别转移话题,玛嘉,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特意约到这种地方来?你明明知道,王城之外最危险的贫民区就是韦平菲尔德,而这个区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绝望安妮酒馆,你却还故意只身闯进这里,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玛嘉满不在乎地昂头:“聪明人会把树叶藏在哪里?答案是,树林里。”
“但你的这种做法并不聪明!”铂银眼中满是关切,“你是狮斑牙公主,是个年轻、美丽……耀眼的女人,你如此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群饿虎般饥渴的男人面前,会给你自己惹来麻烦的!”
“哼……”玛嘉忍不住啧嘴,虽然不喜欢听铂银说教,可他无意中说漏嘴的赞美之词,倒是让她心情顿时好转。
“没关系,我已经买通了这座酒馆的老板,上下都打点好了,以后这间贵宾室就是我玛嘉公主的专属房间,有事我们可以到这里来商谈。”
铂银刚要插嘴,玛嘉抬手阻止他,皱了皱眉,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铂银,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吧?王宫里已经不安全了。”
这一点铂银倒是无法反驳,但就算再不安全,也比这里强无数倍。只是他也清楚玛嘉的倔强脾气,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不可能有人能动摇得了她,所以挣扎之後他还是选择了沈默。
在旁侍奉的加穆默默倒好了茶,这时深鞠一躬退出了房间,留下两人单独相处。
一时间,鸦雀无声。
“亚刹他……”玛嘉蹙眉进入正题,“最近还好吗?”
“他还被软禁在监狱塔里。”铂银慢慢脱下手套,在离她稍远的椅子上坐下,“火鸡敦士登的大使坚持说,在玛格丽特女大公的弟弟、也就是法狼西的国王陛下来主持公道之前,不能将亚刹从监狱里放出来。”
“那法狼西的国王什麽时候来鹰格兰?”
“不清楚,国王派去的信使也还没有消息。”
玛嘉有些郁悒地低头,轻轻吹了吹茶:“火鸡敦士登怎样都无所谓,但法狼西可是个难缠的角色,对鹰格兰来说,法狼西应该是众多邻国之中最具威胁力的国家吧?”
“嗯,不仅国家之间的关系紧张,我们的赫瑞陛下和法狼西国王路易奇也是宿敌,他们之间不合的传闻早已是人尽皆知。”
“啧,这样事情就麻烦了。自己的亲姐姐在新婚前夕死在异国他乡,那个路易奇很可能会以这件事为借口,向鹰格兰开战,就算议和也很可能被他以此为要挟签订不平等条约……”
听著玛嘉句句在理的分析,铂银也脸色凝重地仰头靠在墙上,叹气:“这正是赫瑞陛下担心的事,所以目前也只能委屈亚刹在监狱塔里多待一阵,希望路易奇来了之後,事情不至於恶化到那种地步。”
“另外……”
玛嘉摩挲著精心点缀过的指甲,若有所思地向他瞥了一眼,“关於亚刹说的那只‘怪物’,你调查得怎麽样了?”
她至今仍记得亚刹说出这个词时的惊恐表情。
【怪物……是怪物!有个白发、绿瞳的怪物……】
他本是自云端堕入人间界的生长神,就算不是主神,也有与生俱来的神之世界观和隐藏神力,照理说应该不可能会害怕区区一个人间界的生物。可当时,他确实害怕了。
问题是,所谓的“怪物”,究竟是指什麽呢?Monstrum,亚刹使用的这个词,既不是鹰格兰文,也不是狮斑牙文,而是一种现今已绝迹的古文字,铂银在东区大教堂拿给她看的古书就是以这种文字写的。
为什麽不直接说鹰格兰文呢?沉思吟味时,铂银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想,我们可能太纠结於怪物这个词,而忽略了亚刹给出的其他信息。”铂银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帘略微掀开一条缝,对刺眼的光线眯了眯眼睛。他那金色的瞳孔仿佛和阳光融为了一体,两排由於色浅而容易被忽略的睫毛,这时看起来又长又浓密。
玛嘉看著他的侧脸发呆:“你想说什麽?”
可惜,铂银很快又拉上窗帘,挡住了阳光,也遮住了他的长睫毛。像是确认了不会有人偷听,他安心地回到玛嘉身边。
“我是说,我们应该换个方向思考。我派人问遍了王宫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表示从没见过白发绿瞳的怪物,这条线索似乎很模糊。但假如把怪物替换成别的词的话,那我就并非完全没有头绪了。因为,我自己就曾亲眼见过一种白发绿眼睛的‘动物’。”
“动物?”玛嘉愣了愣,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经你这么一提,我好像也见过这样的动物。”
“真的?”铂银惊讶地看著她。
“我当时还想,这动物的瞳色跟我一模一样。”
“没错,而毛色则跟我的头发很像。”
“的确,这么说来,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动物罗?那只白毛绿眼睛的……”
铂银和玛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来:
“猫!”
“鸟!”
“诶……?”铂银错愕地僵住,“是鸟吗?”
玛嘉歪著头思索:“等等,好像也见到过小猫。”
“到底是猫还是鸟?”
“少罗嗦!两个我都见过啦,小猫是在我的被窝里,而大鸟则是在和赫瑞国王密谈时的天窗上……”玛嘉喃喃低语,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糟了!难道这个怪物一直都伪装成小动物的样子,躲在王宫里暗中偷窥我们?”
接触到她震惊的目光,铂银冷静地想了想,摇头:“不,我不这麽认为。”
“我想也是。”玛嘉立即翻了个白眼,一脸嫌恶,“要是告诉我当时爬上我床的是那种恶心的怪物,我一定现在就去把它揪出来,让它用脸来体会我的鞋跟有多尖!”
“不,我没有说它不存在,当时在你床上的可能真的是它。”
“……”玛嘉缓缓转头,露出好像眼镜蛇吐信般的神情,“你再说一遍?”
“我的意思是──它就算真的有本事伪装成动物,也不可能一直不被发现,毕竟白毛和绿瞳是很罕见的特征。然而偌大一个王宫却只有你和我见过它,见过的次数也不多,所以我推测,它大部分时候很可能是以另一种姿态出现的。”
玛嘉怔怔地瞪著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什麽姿态?”
“人形姿态。”
啪嗒──玛嘉一把拗断了她的羽毛扇。
铂银默默移开视线:这个怪物,不论他的伪装是人形还是动物,被玛嘉逮到了的话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玛嘉的安全:“你身上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浑身每一个地方都不舒服!”明知铂银指的是当时而不是现在,玛嘉还是脱口而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冷静一点,我也只是推测而已。”铂银倒了杯酒递给她。
玛嘉接过,一饮而尽:“如果你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我就不能再像个傻子一样待在汉普顿别墅了,我也要去偷偷调查。”
“你要调查什么?”铂银想说的其实是“别乱来啊”,但对玛嘉说这种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所以他尽可能用委婉的方式劝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出马,交给我就可以了。”
“不,我有我自己的方式……”瞥了铂银一眼,玛嘉放软了语气,“铂银,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事,女人做起来比男人容易得多。”
提到性别差异,铂银暗自揣摩她的言下之意,脸色一下子难堪起来:“噢……我明白了,随你的便。”
他转身背对她。玛嘉觉得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正想解释,忽听隔壁传来一阵暧昧的笑声……起初只是男女混合的轻微口口,可很快男方激动地大吼起来,女方也配合地发出有节奏的口口,一瞬间整个屋子充满了床第之声。
“……………………”
铂银和玛嘉对视一眼,扭开脸,静默良久。
“看来,你今后可能要再多付一笔隔音费……咳。”发现声音走样,铂银急忙清了清嗓子,本想试着用轻松的口吻调侃,可他实在做不到。
玛嘉却比他直接得多——她走到墙边,对准声音最响的地方猛踹了两脚,恶狠狠地怒吼:“给我闭上你们肮脏的嘴!要是再给我听见一丝动静,就把你们的脑袋剁下来喂狗!混账!”
口口声消失了,隔壁房间霎时死一般安静。
铂银面色尴尬:“我该告辞了。”
“好,我让加穆送你。”玛嘉仍带着余怒,用力摇了摇铃,把加穆唤了进来。
已着装完毕的加穆拿来了铂银的斗篷,示意他跟随自己从后门离开。铂银默默看了玛嘉一眼,跟在加穆后走出门,可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情绪激动地抓住玛嘉的手臂:
“不行!我果然还是不能让你这样任性妄为!”
玛嘉被吓了一跳,怔怔地僵住脸:“啊?你……你想干嘛?”
“玛嘉,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把你送回汉普顿,并且禁止你再来这种不干不净的地方!”不等玛嘉反应过来,他用力圈起她的腰,将她倒挂在自己肩上,不由分说扛着她走出房间。
“铂银!”玛嘉又羞又怒,满脸通红地敲打他的背,“放开我!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加穆,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帮我!”
忠心的骑士这时却只是袖手旁观,嘴角似乎还有一点忍笑的痕迹:“抱歉,殿下,这一次我站在公爵大人这一边,我也不希望殿下再来这种地方了。”
“可恶,加穆你这个叛徒!我往日白疼你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难得见到不可一世的玛嘉公主如此羞赧的一面,铂银和加穆都不禁莞尔。但他们都清楚,玛嘉此举实在太任性了,堂堂公主的安危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事,所以必要时,就算是用强硬手段也要逼她离开。
在加穆匆匆收拾玛嘉的随身行李时,铂银扛着玛嘉穿过隐蔽的后门。门外,专属汉普顿别墅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车夫一见两人立刻摘帽行礼。
铂银小心地将玛嘉放在马车软榻上,硬着头皮抬眼看她,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可玛嘉却意外地神情恍惚,好像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到了一样,顿失平日的女王气焰,连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我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她没好气地瞪着铂银,两手不自在地捏着裙摆。
铂银转身拾回了她的高跟鞋,握住她白皙的裸足,慢慢替她穿上。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等玛嘉僵硬地缩回脚时,铂银才皱起眉,低声开口:“玛嘉……如果我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我道歉。”
“不,跟那个死老头没关系!”玛嘉急忙否认,支吾道,“也……也不是你的问题。”
见她回避自己的视线,铂银也不勉强,淡淡问:“要我陪你回汉普顿吗?”
“不用了,有加穆就够了。”说着,玛嘉匆匆关上马车门,将铂银阻挡在外。
回程的路上,她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不该想的事,不要动摇,尤其不能在铂银面前表现出来!然而……她还是不能抹消,刚才铂银将她抱起的一瞬间身体内涌出的奇妙感觉。
和上次那一吻一样,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感觉到了一种传遍全身的激荡,很可怕,但又非常温暖……温暖到令她不知所措。
自从来到鹰格兰王宫,她和铂银关系密切,肢体接触也不少,但只有这两次带给她这种感觉。如果换作从前,她可能会要求铂银再做两次试试,让她仔细体会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却不可能了。
她和铂银之间,有道很难跨越的鸿沟。
不,事实上,不止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