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铂银公爵(1 / 1)
南塔楼的地下室中,铂银将加穆小心地放在床上,亚刹说了句“我去处理剩下的事”,便走出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玛嘉皱着眉,死死瞪着铂银的背影,生怕他做出有害加穆的举动。
“她……他还活着吗?”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问道。
铂银点了点头,摘下加穆的领巾,开始动手解她胸前的扣子。
玛嘉连忙阻止道:“等等!”
“我知道,她是女人。”铂银头也不抬地说,听见玛嘉倒吸一口气的诧异声,他解释道,“我从小学习医术,虽然不及宫廷御医,但男女之别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么其他人……”
“放心,目前只有你和我知道。”
玛嘉仍有疑虑,但她不得不承认,上次的跳舞事件中铂银给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感觉他和其他大部分男性贵族不同,和他交谈完全不费力,与他接触也不会觉得厌恶,只是至今还摸不清他的底细,让她不敢轻易付出信任。
思忖间,铂银已经脱下了加穆的外衣,将内衬掀开至胸部以下,触目惊心的大片鲜红血液中,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一条中指那么长的刀伤。
“混蛋!”玛嘉又忍不住咒骂起来,抱着胸口在房间里踱步,“去他【嘟——】的【嘟——】!加穆受的痛苦,我总有一天会加倍奉还!”
铂银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我早就提醒过你,要小心凯特,这个宫廷里没人敢跟他作对,可你却偏偏要去招惹他。”
玛嘉怒道:“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吗?”
“谁对谁错我不予置评。但你的骑士会有这样的下场,的确是你一手造成的。”
“……”玛嘉顿时瞪大眼睛,气不打一处来,“谁叫他派人暗中监视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一招对付别人可以,但是对凯特不行。”
“为什么?!!!”
“因为……”铂银略微犹豫了一下,缓缓说,“因为寄宿在他的神格之内的,是贪欲神。”
“那种人渣身上,竟然也有神?”
“不仅有神,而且还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神。”铂银抬起金色的眼睛,严肃地凝视玛嘉,“这位神赋予了他非凡的能力,使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但同时,也使他的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强。所以可想而知,当他发现你的骑士胆敢勾引他的情妇时,他的反应会有多么激烈。”
玛嘉怒气未消,可一时间也无话可说。见铂银将双手交叠着放在加穆的伤口上,她没好气地问:“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找把椅子坐下来。从现在开始,我需要集中全部的精神来治疗她。”
玛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在床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只是把手放在她身上,这样就能疗伤了吗?”
“我说了——闭嘴。”
“哼。”
过了片刻,她又禁不住怀疑道:“你这样真的能救加穆?”
“玛嘉……”
“什么?”
“看在诸神的份上,闭嘴吧!”铂银按着太阳穴,露出头疼的表情,“……如果你实在沉不住气的话,那就过来帮我一个忙。”
玛嘉提着裙子走上去,认真而急切地问:“要我帮什么?”
“从你的衣服上撕一枚蝴蝶结下来。”
玛嘉立即动手扯下蝴蝶结:“然后呢?”
“把它展开变成一条缎带。”
“好了,然后呢?”
“替我把长发绑起来,它们挡住我的视线了。”
“………………”玛嘉抽了抽嘴角,隐忍了半天,才压下恨不得把他揪成秃头的冲动,粗手粗脚地把他的银色长发扎成了一束马尾。
随后,在铂银明显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中,玛嘉恨恨地走回到凳子上,撅着嘴一屁股坐下。这一次,她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没过多久,她开始发现铂银的脸色不太对劲。他的肤色本就很浅,眼眶发黑,薄薄的嘴唇带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可这时更像被冻僵了一样,嘴唇竟隐隐变成青紫色。
而相对应地,加穆的脸上却泛起些许血色,腹部的伤口也奇迹般地愈合了。
“这……这真是不可思议!”玛嘉瞬间将铂银的脸色抛到脑后,惊喜地走到床前,捂住加穆的脸激动不已,“很好!加穆,你挺过来了!真不愧是我的骑士!”
她又转向铂银,赞叹道:“这简直就是奇迹,你是怎么做到的?”
却见铂银缓缓站起来,一手捂住脸,另一手扶住床头柜,身体虚脱地摇晃了两下,终于不支地跌倒在地。
玛嘉愣了愣,立刻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铂银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默默忍耐着,脸色看起来比刚才更苍白了。玛嘉抓起他的一条手臂,想把他搀扶起来,无意中摸到了他手腕处的一片硬痂,突然心生疑惑。
奇怪……这伤,好像很眼熟……
她转身查看加穆的右手——那只曾被腐烂神昂理碰过的手腕,本应留下了丑陋的疤痕才对,可这时却完好无损,连一丝受过伤的痕迹都找不到。
她惊讶地看着铂银:“难道你……?”
铂银铁青着脸,迅速抽回手,扶着床踉跄地站起来。在她还未说出结论之前,他打断她,全身哆嗦着从齿缝间挤出字眼:“别问,玛嘉,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说话的时候,他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这使玛嘉相信,他确实是因为寒冷而全身发抖。但她猜不透其中的原因——很显然,他将加穆的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可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本来的致命伤在他身上却只是降低了体温?他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来救加穆呢?
玛嘉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一套,所以思考之后,她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你的神格里寄宿的是什么神?”
“唉……”铂银无奈地叹气,“你是听不懂鹰格兰语吗?我不告诉你,就是希望你不要涉入太深。”
“但既然事情已经在我身上发生了,我不希望被蒙在鼓里。”
“你不明白,有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幸福。”
“幸不幸福由我说了算,比起稀里糊涂任人宰割的幸福,我宁可选择明明白白为自己而战的痛苦。”玛嘉丝毫不肯让步,语气坚决地说,“所以,告诉我!”
铂银从没见过如此固执又霸道的公主,露出十分伤脑筋的表情,换了种战术说:“那么,你先告诉我你的神。”
“诶?”玛嘉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
“既然你执意要追究到底,那么互相交换情报才算公平吧?”
玛嘉皱起眉,有些心虚地嘟哝:“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那么很抱歉,我们的交易就不成立了。”
铂银仿佛松了口气般结束了话题,捂住腹部的伤,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向门口移动。玛嘉咬了咬嘴唇,气恼地瞪了他两眼,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良心,上去扶住了他。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她诚挚而又有些局促地低声说,“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铂银转头看了她两眼,表情复杂地低喃:“你不需要谢我,只是……我说的话,希望你认真放在心上。”
玛嘉若有所思地回应他的目光,没有回答。
加穆的危机虽然已经解除了,但对凯特的敌意却还远远未消除。接下来的时间,玛嘉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绞尽脑汁,将迄今为止所有的线索全部整理了一遍。
依照她的个性,加穆的仇非报不可,但她不认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能讨到什么公道,因为很显然,她在宫中的地位远不及那个人渣凯特。她刚来鹰格兰没多久,还未被冠上王妃的头衔,结识的权贵也不多,在这个异国他乡根本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所以,在正式向他报仇之前,她必须为自己找一座强有力的靠山。
而且,为了要共同对抗贪欲神,这个靠山也必须拥有神明的力量才行。
目前在鹰格兰宫廷里,撇开王族的私生子和前来游学的外国王室成员不说,拥有、或可能拥有神格的人,一共有六名,分别是——她自己、赫瑞国王、昂理王储、亚刹王子、凯特公爵,以及铂银公爵。其中,亚刹还未被神附身,昂理是腐烂神,凯特是贪欲神,剩下包括她在内的三位神明则仍然不明。
她一边思考,一边用羽毛笔把亚刹的名字划去,又在昂理和凯特上面打了两个大大的红叉。
剩下的就只有赫瑞和铂银了。可在这两人中间,她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赫瑞身为君主,掌握了国家最大的财富和权势,目前有求于她,对她的身体又有浓厚的“兴趣”,按理说,他应该是最佳人选才对。但可惜的是,她对他有着生理上的排斥,要她假惺惺地去讨好他、仰赖他的鼻息过活,她恐怕做不到。
而铂银……他倒是给她留下了可靠、谦逊而又稳重的好印象,而且不可否认,他牺牲自己为加穆疗伤的事,让她突然之间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可是同时,他又是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当所有人都被她魅惑时,只有他独善其身;当她遇到危机时,他会挺身而出;而当她真心地想要接近他时,他却又表现出一副拒人以千里的冷淡模样,似乎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
思及此,玛嘉略显懊恼地撅起嘴,在铂银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
算了,靠山的问题,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作决定吧,她无奈地想。
但这并不代表这段时间她无事可做,相反,国王身边还有一大堆的显赫朝臣等着她去网罗收买呢。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拥有魅惑的力量,那么放着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大好资源?
“哼。”想到那些即将被她玩弄于股掌的男人们的丑态,玛嘉禁不住露出邪恶而又充满自信的笑容。
————
玛嘉站在梳妆镜前,抬起双手,让裁缝和女仆瓦尼拉为她缝制礼服后背的装饰性花朵。
瓦尼拉来自中产阶级勋爵家族,生性安静,喜欢女红,且对于服装有独到的鉴赏能力,所以每天早上玛嘉都特意安排她服侍自己更衣,让她有机会接触裁缝从伦敦带来的时髦设计。瓦尼拉自然十分感激,每天都变着花样尽心为她装饰打扮。
在挑选帽子时,加穆敲门走了进来,玛嘉立即挥手示意裁缝和瓦尼拉退下,对加穆抛去嘲弄的眼神:
“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错嘛,是托了什么人的福呀?”
加穆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是……是托了殿下的福。”
玛嘉得意地拎起一顶羽毛帽戴在头上,口中却满不在乎地说:“救你的人又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殿下当时为了我大发雷霆,还大叫着要替我报仇,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只是不能容忍有人这样对待你罢了。你是我的专属骑士,这个世界上,能欺负你的人只有我而已!”
刚听前半段时,加穆感动不已,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又忍不住嘴角抽搐。
“呃……殿下,你好像搞错重点了。”
“我知道,重点是:那个人渣怎么可以趁你和女人调情时偷袭你呢?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决斗,你肯定不会输给他的!”
“不,这也不是重点……”
“下次你也趁他和女人【嘟——】时回敬他一刀好了,还是说,你更喜欢先阉了他然后再慢慢□□?”
“我才不喜欢呢!别再做那种变态的想象了啦!”加穆哭笑不得地喊。
玛嘉却不屑地耸肩,继续对着镜子整理帽檐的羽毛。
“回到正题,你腹部的刀伤已经痊愈了吗?”
“是的,不仅是刀伤,以前留下的旧疤痕也全部消失了,甚至连对花粉的过敏反应也治好了。”加穆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可思议,“感觉就好像重获新生一样,全身每一处都很轻松,很舒服。”
玛嘉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喃喃说:“那你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铂银公爵才行。”
“我明白,我会找机会向他道谢的。”
“对了,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是,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凯特公爵有过两次婚姻,现在的妻子是熊牙利国王的妹妹杰斯敏夫人,但两人的感情并不好,凯特公爵私底下拥有数不清的情妇,他的风流韵事在宫中早已不是秘密。”
“哼,看来要阉他的机会到处都是,真是天助我也。”玛嘉满脸讥讽地嘀咕,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那么……铂银公爵呢?”
加穆接道:“铂银公爵也有过一段婚姻。”
“什么?”玛嘉吃惊地回头看着加穆,压下心头的不舒服,表情不自然地问,“他结婚了?”
“是的,不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并没有家室。”
“为什么?他的老婆死了吗?”玛嘉立即居心不良地脱口而出。
加穆已经放弃纠正玛嘉的言行,略微苦笑着说:“不,宫中的说法是协议离婚,但根据仆人们私底下流传的闲言碎语,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公爵夫人和铂银公爵最好的朋友有了不正当关系,被公爵发现后,两人连夜携巨款一起私奔了……”
“蛤?!”玛嘉刷地转身,双手抱胸,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还以为诅咒她死了过于恶毒,现在看来,还是死了比较好!”
“殿、殿下……注意口德啊。”
“对那种没有节操的□□,不需要留口德啦!”玛嘉恼火地咕哝,“真是的,铂银公爵有哪一点不好了?能够嫁给他已经走狗屎运了,结果她不但不珍惜,反而跟他最好的朋友联合起来伤害他,那种女人死一万次都不过分!”
加穆盯着莫名生气的玛嘉观察了好一会儿,直到她将满肚子火发泄完后,才试探性地说:
“我明白,铂银公爵的遭遇确实值得同情,可是殿下……你为什么会如此激动呢?这件事与殿下没关系吧?”
玛嘉呆愣地眨了眨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匆匆转向镜子,一边抚弄已经很平整的裙子,一边刻意压低嗓音僵硬地回答:
“我才没激动呢,我本来就是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
加穆依然困惑道:“可是,对于其他大部分人,殿下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少啰嗦!我才没关心他呢,只是欠他一个人情而已,而且我可是为了你才欠下这个人情的,你没有质疑我的权利。”玛嘉如连珠炮般快速说完,匆忙转移话题道,“今晚国王举办的宴会在哪里举行?”
加穆看着玛嘉别扭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抿起嘴角,回答说:“在王宫最大的鹰王大厅。”
“哦?真少见啊。”玛嘉很快恢复镇定,脑筋飞快地转动起来,“是来了什么有身份的贵客吗?”
“是的,听说派往神圣鹿马帝国皇宫的红衣主教大人昨日归国,并带回了一份重要的合约,国王陛下大喜过望,所以决定举办一场豪华晚宴来款待红衣主教及其余各位神职人员。”
“红衣主教啊……”
玛嘉若有所思地想,失去记忆后,她对宗教的认知只停留在浅表,在拥有自己的专属牧师后,也从来没有向他祈祷或忏悔过,甚至根本连教堂都没去过……可她知道,宗教势力在鹰格兰极受重视,神职人员掌握的财富也相当可观,有时候连国王都必须听从红衣主教的建议,如果对主教有所怠慢的话,就等于是直接藐视神圣鹿马帝国,会引发深层的国际性矛盾。所以赫瑞才会在那样兴师动众地把宴席搬到鹰王大厅吧?
唔……她暗自思忖,这样看来,是不是有必要将这些神职人员也一网打尽呢?
虽说神职人员属于禁欲派,但毕竟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一定会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门槛,不是吗?
想到这里,玛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撩了撩柔软的金色长发,露出狡黠的微笑。
而她——就是那道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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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王大厅呈狭长的四方形,大厅一端,并列放着四张王座,分别对应国王、王后、王储以及王妃,但现在四人中缺了三人,因此独自坐在中间的国王赫瑞显得有些落寞。
见到玛嘉时,赫瑞抬起一只手,邀请她坐在自己身边的王妃宝座上,可玛嘉只是上前吻了吻他的戒指,婉言谢绝了。
“我还不是王妃,陛下。”玛嘉冷淡地说。
她才不在乎区区一把椅子,也不稀罕嫁给昂理。在正式被授予王冠之前,她还有很多事可做,她可不想被绑死在那棵腐烂的树上。
“你会成为王妃的。”赫瑞像是警告她一般说道,“在两个月之后。”
“是两个月零十四天。”玛嘉不甘示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开。
这次的宴会和以往比起来十分古怪新奇,据说是赫瑞从四百年前北部的海盗文明中引入的一种新型就餐形式,因此也被称作为“海盗晚餐”。和传统的坐在长方桌旁就餐的方式不同,海盗晚餐采取自助形式,没有固定的餐桌,宾客也无需坐下,想要享用美食只要自己去餐台上拿取就行了。
这种方式很适合边吃边聊天,而且由于可以随意走动,社交范围也增大了许多,因此深受贵族们的喜爱。但对玛嘉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她很担心这样一来,就没有机会展现她的独舞了。
果然,晚餐刚开始没多久,宫廷乐师们便拉起欢快的小提琴,贪图热闹的贵族们还没等填完肚子,便争相走入舞池,开始了名为帕凡的列队式集体舞。
“讨人厌的集体舞。”玛嘉闷闷不乐地嘀咕。由于无事可做,她只能拿起一杯麦芽酒,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刚举起酒杯抿了一口,她的眼角余光便瞥见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她身侧,她抬眼一看,那人竟是铂银公爵,惊得她差一点被酒呛到。
铂银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带着白色手套,手中拿着一盘食物,此刻正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
“你没事吧?”
“咳,没事。”玛嘉用丝巾捂住嘴,清了清嗓子,镇定地说,“为什么你一声不响地站在我旁边?”
铂银用叉子搅着盘子里的土豆泥,缓慢而淡漠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是你恰好坐在了我身边而已。”
玛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很纤瘦,但气色比上次见面时好了许多,细长的金色眼睛周围已经没有黑影,肤色也恢复了正常。此刻在明亮的光线下仔细观察他的脸,玛嘉发现他比她原先以为得还要俊美,只是他本人似乎并没意识到这一点。
当铂银转头张望时,玛嘉看见了他整齐地束在脑后的长发,出乎她的意料,他用来绑头发的发绳,竟然就是上一次从她裙子上扯下来的那条红色缎带!
她顿时心跳加快起来。
“呃……”她稳了稳情绪,看着眼前嬉笑打闹的女人们,以尽可能随意的口气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痊愈了。”铂银回答,刚送到嘴边的叉子又慢慢放下。
“怎么可能?那可是致命伤啊。”
“任何伤病转移到我身上,危害性都会减少到原来的四分之一,所以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有事的。”
“原来如此。”
之后,双方陷入沉默。铂银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脸不太想开口聊天的样子;而玛嘉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和前任妻子之间的事,一想到他被自己的妻子和朋友背叛,心中受尽创伤,她就觉得气愤难平。
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沉默,玛嘉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问:“你不跳舞吗?”
铂银微微扯了扯嘴角,摇头说:“我被称为全鹰格兰最不受欢迎的男人,是有道理的,通常不会有人来邀请我跳舞。”
“你看不出我正在邀请你吗?”
“……”铂银意外地看着她,思考了片刻,拒绝道,“感谢你的好意,但你有你想做的事,我还是不要妨碍你比较好。”
这下轮到玛嘉惊讶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说,她正打算以跳舞诱惑男人吗?——虽然这确实是事实没错,但他也没必要这样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吧?
“好吧。”她暗自恼火地说,“那我先去跳舞了,失陪一下。”
随即她迅速转身,将铂银一个人丢在墙角,提着裙子高傲地走进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