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错爱成伤(1 / 1)
燕悉醒来时已是午夜。她一向没有什么认床的习惯,再加上这房中的措情香,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撑起手肘,她正准备起身,帐外却有一人掀起绿纱。
燕悉猛然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柔媚明亮的眼。她马上绽开了笑颜,“姐姐,好久不见。”
柳元歌本是打算看看燕悉是否盖好了被子,却不料她已醒来。看到那双熟悉的温润含笑的眼她一时间是极欢喜的,可随后的一声“姐姐”让她心中顿时涌起莫名的酸楚,不禁想起二人初相识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燕悉都是唤她“元歌”的……
如今这般急切地叫出“姐姐”,仿佛是有意要提醒她,提醒她……
不过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便马上转失落成嗔怒,柔声骂道,“你这丫头倒真是大胆,趁我不在就占了我的床。”
燕悉连忙赔笑,“姐姐别生气,我本只想躺个片刻,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姐姐你也可以把我给叫起来的嘛。”
叫起来?你睡得那样安稳,叫人怎么忍心把你叫起来?
又是一阵酸楚,柳元歌冷哼一声,无言以对,复放下纱帐。
燕悉随即起身下床。
待燕悉对铜镜整理好了头发衣饰,柳元歌又引她去洗漱了一番,两人这才坐在桌旁开始好好聊聊。
柳元歌本是奇怪什么人能闯进自己的屋子,但见到是燕悉,她也就不觉什么奇怪的了,有燕悉那样的七窍玲珑心和家室,这世上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来去自由的。
只是燕悉究竟为何而来,这一点她怎么也不明白。
“你怎么来了?”柳元歌一开口便疑惑地问。
燕悉笑中带有不解,“怎么姐姐竟忘得比我还快?初九不是姐姐的生辰吗?去年我和姐姐约好了的,要一起饮酒赏月啊。”
听了这话,柳元歌的眼立即一黯。
她怎么不记得?她只是不敢去奢望,奢望燕悉还会记得。她知道燕悉毕竟是那样的性子,也就早早做好了被遗忘的准备。哪知道,燕悉还会记得……
勉强扯起一个微笑,柳元歌又问,“你现在饿不饿?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
她刚想起身就被燕悉拦住了,“不了姐姐,我自个儿出去找些吃的就好。北都这个不眠的繁华地,你还怕我找不到吃的吗?姐姐先休息,明日我再来找姐姐。”
燕悉看到了柳元歌眼中的血丝,却看不到她想与自己说说话的急切。
元歌还想说些什么,燕悉就已起身向门外走去。
看她离去的背影一如昨日,柳元歌呆呆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柳元歌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燕悉不知自己走后,那一夜她只是一夜无眠。
燕悉握着折扇,漫步在依旧热闹的北都街头。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看到柳元歌的眼神,她就清楚了一切。原来过了整整一年,她还是没有释怀。举起折扇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难得地皱起了眉,燕悉觉得自己终于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只得苦笑,
“我这一生虽然讨人厌却也不曾辜负过谁的恩情,可只怕这一次,是要装糊涂了吧……”
只怪当年年少轻狂,或歌或笑只管肆意张扬。
迷了人心,却赔付不起代价。
翌日一早,柳元歌就开始梳妆打扮,换上男装。
虽然她极不愿着男装,但她也明白,若是自己女装打扮,船上的嬷嬷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下船的。好久得见一面,她可不愿在房中闷着。
头发披散着还未梳好,门外就已响起了叩门声。
“姐姐,燕悉来了。”
柳元歌仍坐在梳妆台前,朗声应道:“进来吧。”
燕悉方才推门而入。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寻常素衣,料是外头并不算冷。素白的衣服简直朴素地有些过分,穿在别人身上就成了寒碜,可穿在她身上就依旧是高贵英朗。镜中看到她缓步走来,柳元歌忍不住轻叹,世上再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适合男装的了。
“你这丫头,昨天都闯进来了,今天还敲门做什么?”见她走到自己身后,柳元歌似怒非怒地打趣着。
燕悉却不甚在意,厚着脸皮答道:“姐姐怎么知道我昨天没有敲门?不过是姐姐不在罢了。”
“你是敲门了,可我答应了吗?”
“我知道姐姐会答应的。”
说罢燕悉拿起桌上的木梳,为柳元歌梳起头发。正因为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所以扮起男装来,柳元歌还是太娇美了些。燕悉又拿起眉笔为她画浓了黛眉,她的阴柔气方才少了几分。
无奈地点了点头,燕悉笑道:“姐姐太美了,打扮成男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其实明眼人也仍然能看出是女孩儿。
整理好后,两人便下了船。
虽说已是深秋,但北都这一日的天气却很好。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柔和地铺洒着,照得人很是舒服。燕悉元歌两人一路缘着河岸漫步,又是看河上风景,又是买些小物件把玩谈笑,好不快乐。
两人正走着,迎面却突然奔来一人,硬生生撞到了两人身上。
“哎哟。”
燕悉连忙扶住柳元歌,两人只是一个趔趄,都没有摔倒。反倒是迎面冲来的那人,摔倒在了地上。
那人是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模样,还未站起来,看着燕悉元歌两人的眼神只是畏惧。毕竟这样的年轻公子哥儿多是强横的。她两只水灵的眼睛肿得很,脸上泪痕未干,想是刚刚大哭了一场。
柳元歌皱眉,拉着燕悉就要走,燕悉却没有抬步,反倒是向那女孩伸出了手,“来,小姑娘,先起来。”
那小女孩依旧是畏惧的神色,。她没有握住燕悉的手,只是自己撑着站了起来。燕悉也不恼,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替那女孩拭掉了泪痕,笑道:“以后别这么跑了,小心摔倒伤了筋骨。你看,跑得头发都乱了。”
说着把手中刚买的小簪子给女孩插上。那女孩仍是怯生生的样子,只是眼中多了丝惊讶。燕悉也不再等回答,拉着元歌走开了。
没走几步,元歌便甩开了她的手,也不再向前走。
燕悉疑惑地回头,看到的是元歌苦涩的笑。
“你还是这样,对什么人都温柔得很,也不管别人,会因为你的温柔,受多少折磨。”
燕悉一愣,本欲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她还是疏忽了,还是,太自我了。怎么忘了,当初就是因为她的温柔,元歌才会爱上了那个“燕悉公子”,付出了一番真情,谁料她竟是女儿身。等她觉出不对,匆忙自表身份,认元歌做了姐姐,却也已是挽回不及了。如今又在元歌眼前,对素未谋面的人如此温柔。
岂不是白白勾起伤心苦痛。
温柔已成习惯。“燕悉,你究竟还要惹下多少无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