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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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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醒终究还是违背了对多喜的承诺,当初长明庵原以为难忍的日子里,她们一起做过承诺,多少的苦难都不会离开,但如今善醒要违背自己的承诺,誓言可以变得这样轻,如燃烧在风里的谎言。她曾今许过一个愿望,在长明庵后院里,她许自己一个愿,当头低低磕在冰冷石砖上时,善醒虽然知道这不能成为现实,但仍满怀着一种卑微的望。

香火鼎盛的庵堂里,来往香客络绎不绝,慈眉善目观音像前,信男信女许愿结福,期望平安康佑,富贵荣华,期望金玉良缘,子孙满堂,期望金榜题名,一朝荣归。她在后院打扫,仿佛是秋天的时节,桂花树开得香气四溢,硕大枝叶盖住了细小黄色白蕊的花朵,从满目老绿树叶丛中,隐约看见点点嫩黄色,很甜的香气,院中辈分大的师姐仔细而又谨慎的摘取,在太阳底下晒干了,等用糯米蒸好了糕洒在上面,取那清香甜味。

在八神,长明庵的桂花糕是出名的御用贡品,只有在长明庵的山上才有血桂花,做成的糕点经过观音像前经文的诵读,食用过后可保一生无忧。

小尼姑们晚上不睡觉,每隔一个时辰,便翻转竹棚里的桂花,一夜一夜的翻转,早晨醒来做早课,晚间上晚课,打扫院落,细碎琐事一刻不停歇,晚上便误了翻转的时辰,桂花没有得到翻转,失去了原有的香味。

老师太知道了,抄起架子上的棒子,上手便是一顿毒打,一众围着看,有鄙视笑着的,有同情难过的,也有事不关己的,但谁也不敢去管,站立一群人的院落,十岁不到的孩子惨叫声,从后院传到普度众生的佛殿上,小孩子身子弱熬不过,隔天早上发现时,浑身已经冰凉。

她与多喜两人用草席裹着,一边一拖的拉到后山桂花树底下埋葬,多喜哭了起来,她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挖出泥土,把尸体掩埋好,前后不过一盏茶功夫。后山桂花树底下,后来她与多喜埋葬过许多尸体,善醒想着有一日,自己也会被埋在那里,多喜也会被埋在那里,世上这样多的冤屈,没有一个人能够躲得过。

晚上睡不着,一夜一夜的噩梦,她常常惊醒了浑身湿透,多喜牢牢拉着她衣角,紧闭双目,眉头紧锁,善醒知道她睡不着,两人悄悄起来去到后山,善醒带着多喜,给那些被埋葬的小尼姑念经,她问多喜现在可会害怕,那小女孩摇摇头,舒展的眉眼间有喜气娇柔的憨态。她们念的是《忏悔经》,一遍一遍,天上众多的忏悔主,善醒祈求被原谅,红尘中浮尘的梦,到佛家大院的慈悲中,仍然不能控制的流向沉沦。

到了王后来祈福的那天,老师太带着一众徒弟们恭迎,献上了御用的桂花糕。听得见佛堂悠长齐整的诵经声,一百零八响的钟声敲在整个八神,带来祈福与祈愿,慈悲为怀的众神,她与多喜躲在柴房,鼻尖都是桂花香甜的气味,整个压在她心头的愿望上,她对多喜说:“别哭了多喜,以后我们好好活着,活到愿望实现的那日。”

许多年以后,她对易墨凉说出了这个愿望,那时候,泪水变作了一种奢望,她想起少时许过的这个愿,那成为奢望的泪水还是无声息沾满了她,流过的泪滴滴掉在易墨凉身上,一步一步的下山路,他走的步步艰难,从没有一个人让他觉得如此艰辛。

易墨凉在要杀死自己的那天,那刻,善醒突然想起了许多,这许多里面,点点都是长明庵,疼痛里善醒还是想着,活着吧,虽是险难,到底不容易,活着吧。

她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在长明庵的时候,她经常被老尼姑责打惩罚,被小尼姑们嘲笑欺辱,也是这样的伤痕,时间长了显现在脸上、身上,她去后山池塘洗衣服,照在河面上的自己,眼鼻青肿、一圈一圈紫红色印迹层叠着,有些褪去下,有些浮起来,她被河里自己的样子吓得整晚睡不着,从此后便再也不照任何,能显现自己样子的事物,她害怕再一次被吓到。

然而易墨凉那日并没有杀了她,颈间留有一抹鲜红的血印,过了几天,那狰狞的青黑色的淤痕,便显现出来。还好不是很痛,善醒摸了摸那紫青的颜色,对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笑着。

那印迹在春天慢慢拂来时,渐渐消褪。她没有完成王后交代的事情,原以为就此别过,她想得太过容易而流失了最后的机会,易墨凉说过不要做糊涂的事情,那时的善醒念念不忘的便是这糊涂。

很久以后,也是十五的月色下善醒问过易墨凉,那次是不是真的想杀了她。那晚的月色她一直都记得,真是比哪天都要亮,都要干净。可她始终不曾忘记,当初她与他相遇,原是为了送命,这以后她也没有忘记,如此这般的相遇终是为了送命,她后来告诉易墨凉,这辈子自己什么都没有,惟一可以给的,也只有命而已。

易墨凉没有回答善醒的问题,只是望着她,眼神干净而明亮。缓缓的执起她的左手,他问道:“那日你是真的想死吗?”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一意孤行将善醒逼到何种境地,然而即便这样,他也还是一步步紧逼,没有丝毫停留的走下去。茫茫人生,漫漫长路,他简直厌烦透了,极致的苦楚过后想要彻底放手。孙善醒,他想过杀,想过放,想过留,一直到最后,他想过的都不曾成真。

善醒其实一直想告诉他,她不想死。刀划过的时候很痛,血肉翻飞了伤口鲜血涓涓流出,她是看惯了血与伤的,那时也冷漠直视,被自己切出的刀口,白色皮肉间露出一抹鲜红,最外层的皮肤切得有点不平稳,歪歪斜斜有深有浅,深处鲜血一涌而出,浅处血肉连接模糊不清,和她身上无数伤痕一样,如果恢复了,便是一条伤疤,如果成功了,这便是最后一个伤口了。

她耳中嗡嗡作响,背后一片森森然刺骨凉意,耳边却很清晰听得“滴答滴答”声,血沿着手腕点在铺就的大方砖上,那颗粒细腻,质地密实的方砖被血敲打,发出金石一样的声音,善醒细细听着,手上的痛便顷刻间,漫天散落朝她袭来,原以为习惯了这样,却原来习惯的只是伤害,并不是伤痛。

善醒在杀死自己的那天,那刻,什么都没有想起,她想要遗忘的过去,很透彻的被丢在了八神,从前梦里一直缠绕的,此刻竟然那么透明的,简单的便被抛下,她如果知道死了可以这样,绝不会活到现在。

天上的众神听不见多喜哭泣的声响,她无法去到善醒身边,她一次一次用尽心力乞求,回来吧,回来重新活一次,这次绝不要再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小时候许过的愿望,如今都忘记了,忘得这样干净,才会义无反顾的走上绝路,她从未想过事情会演变到如今这般。多喜害怕了,她胆子小常常哭泣,是善醒拉着她一步步,朝有光亮的方向走,被打了也笑着告诉她,要活到愿望实现的那日。

这应该就是人生了吧,多喜多少次都在哭泣中渡过,她想要找到笑,可惜来不及保留便就消逝不见,命运中有许多的浪此时朝她打来,翻滚中编织成一张大网,将她围住,留下无数细小光亮的斑点,她分明看见眼前的光,却逃离不了。早知道要经历这些,当初她就该被埋在桂花树下,就此过一生。

府里下人过来找她,带了善醒临走时的消息与话语,李德才漠然谨慎说道:“千岁爷吩咐让多喜姑娘前往罗大人府中暂避祸事,带二小姐回来再做打算。”多喜手中拿住的东西被她用力握住,捏的几近破碎。她不怕辛苦,不怕痛楚,不怕死亡,只怕善醒替她妥当的安排,而今果真替她无忧无虑留下后路。

她低头收拾行李,拿走从八神带来的一切,无处安放但属于她的东西,多喜跟随管家离开千岁府。同在祈福大街上的罗修治府邸,连着青莲街在小巷的最深处,同样的朱漆大门,同样的两边侍卫守护。午间温热的风带来春天花香,青莲街靠近莲花河,河水清澈,缓缓流过每户人家窗口,河中水藻清晰可辨,远看时那水竟像透明般澄亮明净,此刻午休刚过,岸边人来人往,挑担姑娘停留在岸边石桥上,独自站立叫卖摘来的花,色彩鲜艳香气宜人。

多喜坐马车来三贝时,官道两边也开出许多花,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当时是秋天,风要爽朗一些,夹杂着的花香更像是一种凋落的惆怅,她穿得少纵是这和暖的风,吹久了也有些冷,该是春天花香,暖洋洋生机勃勃的时刻,多喜却觉得那花开珍贵,花落枯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

当初来的时候,她陪着善醒,如今她要走了,善醒生死不明去了远方,对她,现在最难的,便是这生死不明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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