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3章 淡忘红尘(1 / 1)
“贤妃父亲出身不高,却是大越武帝一朝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其母则是杨旭的亲妹妹。孔家杨家向来交好,贤妃幼时深得杨旭的疼爱,自小就被养在杨家,与杨家兄妹最为亲厚。后来嫁与元兴皇帝为侧妃,次年生下恒月。”
说道此处,楚渐行放下为南雪擦手的锦帕,又倒了一盏蜜茶水放到她手中,又接着说道:“贤妃为花朝之变大病一场,其后与陛下决裂。如今她要见你,应当是听说了你补全古阵图的事。”
南雪顿时开怀,冲着楚渐行笑道:“照你这么说,她是要奖赏我。”
“不是”
“嗯?”楚渐行收回目光,“贤妃自陛下继位以来脾气愈来愈古怪,我猜想她是见你要得封上将军之职,特来阻拦。”
“阻拦”南雪秀眉一挑:“精通佛理之人仍旧不能淡忘红尘么?”
楚渐行淡淡瞅了她一眼,“你不是也精通佛理,可曾淡忘红尘。”
见他鄙夷意思明显,南雪顿时嗤之以鼻:“我若是淡忘红尘,你一天都不停歇,岂不是要无聊死?”
楚渐行只是盯着她不动,倒没有反驳。
南雪将手中杯盏放在桌案上,头一歪靠在楚渐行肩膀上,将他所说之事细细想了一遍,喃喃道:“我也不是太喜欢什么上将军,可贤妃要拿这个理由来难为我,难不成是觉得除了当年的杨琯琯,谁也配不上上将军之职?”
楚渐行揽住她的身子,听她喃喃自语,一句话也不说。
一路再无言语。
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在大越宫门前停下。
黄琉璃瓦顶、青白石底座,朱红宫墙漫无涯际。持刀的金甲卫士随处可见,垂首立正的侍卫侍女在正门之前恭候着。
南雪放下帘子,冲着楚渐行长叹了口气:“看来很多规矩的样子。”
楚渐行唇角微微掠了一下。
长宁王府的马车直入正午门,一路穿行如外廷明阳宫。不过半刻之后,马车轻顿一下,稳健停住。
侍从铺好下马脚踏,开启车门之后便立在两旁一动不动。
这宴会本是为长宁世子楚渐行祝寿而设。主角来的虽然晚,可旁的人却是及早便到了。
慕容杰人身穿常服,蟒袍玉带,虽然年过半百,身上病伤不少,可将士骨血英气仍在,一身气势仍旧让人敬仰万分。
慕容输参军之后他便将神策军大权交予长宁世子,如今领着卫国公的虚职,倒是清净悠闲的很。
肃王爷楚再将是元兴帝最小的堂弟,一向不理朝政,正是凤衣公主的生身父亲这两人既不贪恋权贵也不需趋炎附势,都是踏着时辰进的宫。一路闲聊着到了明阳宫,却见长宁王府的车架赶了过来。
慕容杰人抬手示意后面停住,自己也止住了步子。
肃王爷停在他身边,脑袋探出去看了看,突然微笑道:“长宁王府的车架?嗯,咱们是该让道了。”
正说着,楚渐行已经下了车,他容貌俊美无匹,气势又是难得的尊贵强悍,看的周围众人频频赞叹不已,却又不敢上前冒犯。
他稳稳站立在车辕之旁,伸出一只纤长有力的手掌。南雪搭着他的手下了车,习惯性的站在他身边,任由他牵着她进了殿门。
肃王爷虽是王爷之尊,可也没怎么见过长大后的楚渐行,除了及冠礼时,只是听女儿谈及过几次而已。如今亲眼见到,本想立即感慨一句“好一个长宁世子,真不愧是长宁王爷的儿子!”可见到他牵着一个紫衣女子的手进了明阳宫,这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慕容杰人皱了皱眉头,冲着一边躬身的内侍问道:“世子身边的是谁?”“回卫国公,是尉南雪尉将军。”
“尉南雪?”
慕容杰人脸色不变,肃王爷倒是脸色一变冷笑了一声:“就是那个江湖出身野丫头。”
内侍的头垂的更低。
“祸从口出。”慕容杰人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输儿曾同我说过,尉南雪师承武林第一高手与云山三仙,武功绝高不说,机关阵法之术更是无人能比。若不是她画出了十大古阵图,你以为突厥四十万铁骑能被灭的这么干净,输儿西征会这般顺利。”
“那你倒是承了他的情?”
慕容杰人见他一张脸冷冷的,知道他是因为凤衣公主之事对尉南雪心生不满,也就没火上浇油再为尉南雪说什么。只是一迈步子向前走了。
“走吧!莫要让陛下久等。”
肃亲王果然收敛了脸色,只是冷冷哼了一声便跟了上去。
长宁世子到达明阳宫外的消息早早传入内廷,皇贵妃听说了那番景象,一时恨得牙根痒痒的。
楚明佑是她亲生嫡子,比不上长宁世子也就算了,竟然因为误伤了尉南雪便被重伤,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去。
晶莹剔透的宝石串珠被她掷到地上,散落了一地。她扫了一眼伏地仆从,冷声喝道:“去请凤衣公主。”
她就不信了,凤衣这个准长宁王世子妃会如此无动于衷。
第七十四章生辰二
长宁世子寿辰之日,世子携幽州一役中有功之臣于辰时入明阳宫接受封赏。
此时慕容输领四十万大军西征,一路势如破竹。却不忘世子提拔重用之恩,特以千里快马送上奇珍异宝无数,恭祝世子安康。
所以接受封赏的不过是些许人而已。而这些许人,最荣耀的不过是以绘出北辰家十大古阵图而受封上将军的尉南雪。
一日尽欢,当晚元兴帝赐宴于太清宫,楚渐行身居皇帝正左处,一身四爪暗纹朝服将他衬得越发冷漠肃然。
群臣举杯向他祝寿,他抿着唇喝了一杯寿酒,脸色不变。
盘龙柱上镶嵌着无数颗宝石,在无数白玉灯盏的照射下光华耀目,恍如瑶池仙境。贤妃端坐在皇上御座一边,一身淡黄色的衣物与整座宫殿格格不入。她来的本就迟,一身气质冷厉彷如六月霜花。虽说是来长宁世子的寿宴,可贤妃的眼却从来没有落到过他的脸上。她一直在盯着楚恒月的座位看个不停,目光悠远绵长。
元兴帝扫了她一眼,突然冲着楚渐行微笑道:“不复。”
楚渐行应了声是。
“贤妃可是特地出寺为你祝寿。”元兴帝的笑容淡淡的额,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就是朕也没这么大的面子。”
皇贵妃脸色一变,众臣垂首,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楚渐行之母谭善善与孙慈相交甚好,在花朝之变以前,楚渐行也不过是几岁稚儿,孙慈可以算的上是他最为亲近的姨娘了。花朝之变后天朝剧变,贤妃虽然冷了心,可对故友之子还是有诸多关怀的。
楚渐行自小性子冷漠,与父亲亲族并不亲近。再叫加上年幼丧母,更是孤僻邪冷,所以对这这个自小对他关怀甚于亲子的贤妃,他还是很尊敬的,否则也不会对楚恒月这般亲近照拂。
所以元兴帝此话一出,楚渐行即刻举起酒杯朝一敬:“贤妃娘娘请。”
贤妃德尔目光这才停到他身上,顿了顿才轻轻颌首饮下杯中之酒,道:“不复,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贤妃多年不见外臣,第一次露面,竟然不自称‘本宫’?
诸位臣子的头垂的更低,贵妃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元兴帝一个眼神给截断了。贤妃似乎并不觉的自己说了什么,只是冲着楚渐行继续问道:“我听闻你府中的尉南雪补全了杨家大的古阵图。”
楚恒月一怔,他身边喝酒喝得畅快的尉南雪手顿了一下。
楚渐行眸光渐凉:“是。”
“可否为我引见引见。”贤妃放下杯盏,一张脸坦然的露了出来。
远山眉幽星目,柔情妩媚内敛,虽然年岁已大,可她终年礼佛,一身气韵天成,并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一看便知道是个绝代佳人。只是她脸颊自眼角之下有一道长且浅的刀疤,在莹亮光辉之下,宛如泪痕。
楚渐行漠然不动,尉南雪怕他为难,即可出列行礼道:“臣见过贤妃娘娘。”
楚恒月急忙跟出来站在南雪一边,也朝着元兴帝与贤妃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母妃。”
楚渐行目光淡淡扫过他们的脸之后才坐下身,一伸手又端起满上的酒盏。
元兴帝一直没有说话。
贤妃也不理自己儿子,只是看了她一眼,道:“将军清灵俊秀无比。”
“娘娘过奖。”
南雪再也想不到贤妃开口便道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反应的还算及时。
贵妃看南雪一直不是很顺眼,见贤妃夸奖她,也就笑着问了一句:“本宫也曾听闻将军战绩,据说将军不仅画出来叛臣杨家的古阵图,还以身为饵陷入突厥,趁着突厥大王子纵容不备毒杀十万突厥蛮将,真是女中豪杰。”
楚恒月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听身边之人冷冷道:“臣出身江湖,自然是杀人不眨眼,取胜不择手段,您久居后宫,想必也该深喑其道。”
群臣大惊,都失礼的瞪视着一身傲气腰杆挺直得到尉南雪不动。
贵妃一张脸青了又白。
她的确是由讽刺尉南雪草莽出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尉南雪如此骄傲不羁,竟然不为自己辩解且把她扯下水来,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她大失颜面却又无从反驳。
不仅如此,长宁世子对着她的眼寒厉的好像一柄剑,陛下也没有为此责怪尉南雪什么。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她身后的凤衣公主突然站出来,冲着尉南雪敛祯行礼:“贵妃娘娘一向快人快语,并非有意指出将军心中不悦,还请将军请勿见怪。”
这话绵里藏针,可南雪答应过楚渐行不会惹事,所以也闷着气回了礼。楚凤衣一脸微笑色落回座位,南雪眸子一转,又冲着元兴帝拱手道:“臣酒醉,下去醒醒酒。”
说完也不等主座上的几人回答,一转身便如风一般出了宫门。来来往往的内侍就好像看到紫影闪过,一转眼便没了踪迹。
南雪走的极快,因为怕人看见,就捡着偏僻安静的地方走。大越皇宫处处宫灯明亮,南雪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冲着一湖的莲花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