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72章 欲念(1 / 1)
楚恒月很有眼色的把官银飞唤过来,什么都不顾的唤着她走了。尉南雪也懒得理他们,捂住才包好的伤处往前才走了一步就被扯身后之人扯进怀抱中。
南雪这几日频繁服用过安神丸,身上没多少力气不说,还总是昏沉沉的。方才借着酒劲发作一气之后倒想起楚渐行的好来了。
她向来只用心记他给的伤害却不记他给的关怀,这或许真的是极其自私的。
想到此处,她心里便软了三分。微微侧首亲了亲他的脸,柔声道:我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身后的人微微一动,将她抱起来。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雪白的衣襟柔韧服帖,她埋首在他怀抱中,安静的睡着了。
楚渐行看着她安静的侧脸,眸子里的光芒晦暗不明。满身的戾气却是柔和了些。他放松怀抱,缓缓启步而行。
京都这浮梦街被几位大人物搅和的翻天覆地,没什么人敢出来凑热闹。楚渐行带南雪上了马车回长宁王府,楚恒月不便跟随,就带着银飞回了京都三皇子府。
昏昏沉沉的上了马车,南雪感觉被送到了柔软的床铺上,因着身子劳累,微微侧着身子便躺在床上不动了,不过片刻便入了梦乡。
南雪睡得昏昏沉沉,一场梦混沌非常,她无力前行,便靠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梦里阴沉晦暗,说不出的压迫。
一个人从雾色中走出来,面容俊雅,身姿修长,淡紫色的衣袍飘逸如仙,正是青莲先生葛连青。南雪心里一阵欢喜,身子向前探了探,欢喜唤道:“哥哥!”
“早叫你听话,吃苦头了?”葛连青在她身前三步之处停住,眉头紧皱,眼神凄苦。南雪刚想要辩解,却见一白衣人从身后转出来,一脸冷色,他将手掌举到南雪面前,一团幽绿色的珠子诡异的亮着:“你只要还活着,我便不会解除婚约。”
“我……”
南雪一晃神,可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身前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一片竹影飘飘,一双青衣人手持竹筒面向而立,正坐在石桌边上对饮。
“爹爹?”南雪瞳孔圆睁,又盯着背向而坐的人失声唤道:“师傅……”
长发未束的青衣人闻声转过头,微微侧过来的脸绝美无暇,一开口的声音也是如山泉水滴般动听。
“妄动欲念,随性自在。莫开杀戒,一生平安。”
师傅说的正是乾坤袋中义父亲手写下的十六字。南雪不解其意,却觉得后背一凉,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缩。
再出现的人一身黄色龙袍,面容阴郁狠毒,果然是元兴帝面对尉南雪时一贯的作风。他冷冷笑了一声,身后突然涌出一大片黑衣金面的人来。黑衣人满眼无情,手持寒刃便对她劈下。
南雪下意识的抬手一挡。
“住手。”
呵斥的声音淡然婉转,入耳美妙无比。南雪抬头望过去,见楚渐行穿了一身玄色朝服稳稳而立,清冷的眸光宛若初见。凤衣公主身着一袭绛紫宫裙站在他旁边微笑,对着她伸手道:“雪姑娘还不回彭州么?怕是官道长等不了多久了。”
随着她这句话落地,眼前突然一晃而入一幅血腥画面。
官大娘的目呲俱裂,一身上下全是鲜血。黑衣金面的人持剑立在血泊之中,剑下的人一袭平常绯红长裙不知道是被血染的还是本身的颜色便是如此。她像只小兽一样挣扎,转过来的脸对上他的目光。
“绣绣!”
南雪惊叫一声,猛然睁眼起身。
楚渐行闻声赶过来,见她一脸惊惧恐慌,胸口起伏不定,一伸手将他揽到怀里。
南雪艰难的闭上眼,埋首在他肩头处。身子还不断颤抖,却一句话也不说。
楚渐行不断抚摸她背后黑发,唇瓣流在她面目之上,柔声问道:“噩梦?”
葛连青无情辞别,温如玉强强逼婚,师傅爹爹冷淡处之,元兴帝要杀她,凤衣公主求情,楚渐行对这一切视若无睹……还有惨死在今晚遇见的高手手下的官大娘与绣绣……
南雪在他怀抱中惊惧渐缓,可一场噩梦却越来越清晰。她心知只是梦怪不得楚渐行,却不开口与他说话。
“月带着官银飞去了三皇子府,我派了人跟随,你不必担忧。”
南雪是喊着官银飞的乳名惊醒的,楚渐行不清楚她到底做了什么噩梦才惊惧成这个样子,却猜到一定与官银飞有关。可不料怀中的的人听到他如此说,一下子就又想到梦中惨烈的景象,反而将他揽的更紧了,一身惊惧仍是未退。他眉峰浅皱,手上微微使力将她拉开。见她眉毛低垂,一双眼里波光微漾,隐有泪痕。向来不见情绪的深邃眼眸一颤,急忙低下身子哄她:“莫哭,怎么了?”
南雪向来骄傲,从来是不哭的,一个噩梦定然不足以击溃她的心神,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事。
谁知楚渐行一放柔了语气,南雪脸上的眼泪掉的更欢。他一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抱着他哽咽不休。
楚渐行苦力维持的冷静全然崩塌,却又不敢碰她,只能任由她在肩头哭泣。她每抽噎一下他的心便跟着震动一次。
过了半响,楚渐行肩头衣物已经濡湿。南雪却还是哭个不休。他害怕她一直如此哭坏了身子,一伸手点上她身后大穴。南雪头脑一昏,一松手掌靠在他肩上昏睡过去。
楚渐行托着她的身子缓缓放在床上,替她把被子盖好。转身取过一枚安神丸,以温水化开一口含下之后,低下身子亲自喂给她。
南雪脸上泪痕未干,楚渐行取来湿巾为她擦擦脸颊之后,即刻从屋子里转出来。一直守着的袁真见他出来立刻双手奉上一叠厚厚纸笺。
“公子,查到了。”
楚渐行顿了顿才去取那密报,一页一页翻开来看。他看的极快,脸色虽没什么变化,一双眸子却是越来越冷。待将那一叠密保都看完,他手掌微微使力一捏,一叠纸便化粉末从指缝流逝。转身回寝殿之前冷冷抛下一句:“细查官银飞。”
袁真不解其意,行礼后退回百晓堂。
此时已是五月初九,离长宁世子生辰仅有一日,可见世子这样子,只怕京都要被掀起腥风血雨了。
弦月挂在天空之中,辉芒淡淡,仍然普照万物无声。
五月初十是长宁世子二十三岁生辰,元兴帝以世子诛灭突厥为由,于大越皇宫亲为世子祝寿,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长宁王府也是一片喜气,只是主人低调惯了,也就不显得张扬无忌。正门前停着车架,就等着世子殿下出来。
此时,世子寝殿之中。
官银飞看着侍女为南雪将头发披散的挽起,脸上些许欣慰微笑。尉南雪一脸的不情愿,却碍于有人在一旁盯着,什么都不敢说。
铜镜里映出来的少女明眸幽深,发髻简易雅致,一身淡紫色的长裙将她本就如雪洁白的肤色衬得更为细腻如玉。把一边的银飞看的心中感慨万飞,第一次意识到南雪长大了。见到南雪不耐的扯了扯绾发的碧玉流苏,连忙伸出手阻止她:“快住手,这只流苏是伯萃大师亲手所制,存世不过三只支,你仔细着弄坏了。”
“伯萃?”南雪将手放下来,起身对着银飞一撇嘴巴:“不过是支步摇罢了,伯萃一生醉心于女子饰品,真是没出息!”
她便埋怨着便去扯身上的衣服,便扯还边嘟囔道:“去见皇帝有什么,干什么非要规规矩矩的!”
“你……”
官银飞拉住她的手,一脸急色的劝道:“这衣服方便出手又美观大方,可是世子请了宫廷绣娘专门为你裁制的,你不念在他生辰大喜,也要体谅体谅他在你身上下的苦心不是。”
南雪抖抖袖子,想到往日所见的侍女穿的衣饰,觉得是那么回事,努努嘴没说什么。
银飞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伸手一把她按到凳上,对着她的眼睛万分认真道:“你现在领的是二品将军的封衔,今日陪同世子去宫里面见陛下,只要能将初见的隔阂化去,你便可得封上将军,到时候你与长宁世子的婚事会比现在要轻松地多。”
“没有这么简单”南雪摇摇头:“昨夜的帝刃、突厥的安慕,都与我无冤无仇,可都抓住了实际要我死。我下山不过一年不到,除了皇帝,我想不到还有谁这么想要我的命。”
“话虽然这么说,只是世子……”
“雪姑娘”
一道清越之声自外间传来,顿时截住了官银飞的话。袁真立在外间,一步也不往里多跨,又道:“世子已在等候。”
“好了”南雪站起身,浅紫色的裙子流泻而下,清雅华贵,步履轻快的往前走了。
袁真在外耐心等候,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明眸皓齿的少女就这样落入眼眸。他怔了怔慌忙错开目光道:“雪姑娘随我来。”也不等南雪答应,转身就先走了。
南雪迈步跟上之前转首冲银飞笑道:“我去了。”等到银飞微笑应声便拉开步子跟了上去。
长宁王府的车架低调华丽,楚渐行居于马车之内,身着深紫朝服,华贵非常。
侍从掀起帷帐,南雪便上了马车,就近坐在他的身边。他等南雪坐稳即下令启程。
马车里安静得很,只有熏香淡淡漂浮在空气中。楚渐行见南雪一直瞧着窗外不动,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八九分,却故意不开口询问。
尉南雪看风景看得累了,放下掀帘的手才一转头就对上楚渐行深邃的眼,被她看得极不自在的时候她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元兴帝本就不喜欢我,我也不要讨他的喜欢,你带着我去,就不怕我闯祸?”
楚渐行眼神依旧无波:“不碍事,皇亲国戚都在,他若是难为你一介功臣,面子上便过不去。”
南雪忍不住一笑,“那条好了!”才欢呼完又皱起眉:“既然他难为不得我,要我去面圣做什么,没事给自己添堵?”
“要见你的不是陛下”楚渐行淡淡道:“要见你的是贤妃孙慈。月的生母。”
南雪本来才吃了一口点心,听楚渐行这么一说,只觉的惊疑无比,将手中的点心往盘盏中一丢,凑上去连身问道:“贤妃?阿月的生母?她不是出宫修行侍奉复佛祖了么?”
楚渐行微微皱了皱眉,大手一伸拉过她的手,抽出锦帕细细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