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9章 鸿门宴1(1 / 1)
“尉南雪虽在平阳顶大会之上力克群雄,可她张扬无忌,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惹的敌视者众多,由此可知此人过于骄傲自负,难成大事。她性子凉薄乖张,且行事不按常理,胡搅蛮缠敌我不分,黑松林一役在她手下折了几十暗卫,带人闯上天极宫来毫无尊卑礼仪之分。”
岳韩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冷,寒冬肃杀,却敌不过他心中杀气斐然。
“陛下为何将殿下定为天极宫的尊主,王爷应当知道。殿下身份贵重,怎能被这种儿女之情纠缠不清,更何况尉南雪出身江湖身份低微,又如何配得上殿下。”
“严之!”长宁王开口喝止,面上终究是带了不豫之色:“严之好像忘了,本王的母妃亦是出身江湖。”
岳韩身子一颤,自知失言。可一想到小主子前途,还是咬牙道:“属下失言,可王爷需得知道,陛下当年为了谁犯下滔天大错。”
长宁王面上一寒。
岳韩心知此人是这两位至高无上的男人心中的隐痛,见眼前之人陡然色变,仍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尉南雪并不逊于当年的京都女杰,若放任她不理,岂不又是一个杨婠婠?”
长宁王豁然冷喝,一张脸沉得像是六月的天。
“严之,你越来越放肆了。”
岳韩听着他甚为冰寒的语气,撩起袍子双膝及地,重重叩首下去。
“大越王朝已经经不起再来一个杨琯琯了。还请王爷为了殿下,早作打算。”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长宁王正过身子去,身姿挺直如松柏屹立不倒,坚强如斯。寂静中似乎有什么声音从触及不到的地方飘来……轻忽,飘渺,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无比熟悉,又万分陌生。
“说你的打算。”
长宁王挪移几步,轻轻落身于走廊之旁,侧脸显露在阳光之下,硬朗的轮廓挂着淡淡的阴凉。
有些黑暗和冰冷,连阳光都驱除不去。
岳韩抬起头,眼眸之间徒余冷厉。
“尉南雪身世成谜,属下虽然查不出什么,但属下可以肯定她和十五年前的花朝乱党脱不了干系。王爷若想在不与殿下隔阂的前提下除去她,只需将陛下请至府上便可。”
“只要陛下见到殿下与尉南雪,必然会阻止殿下的胡闹,到时候皇室暗卫出动,尉南雪的身份隐藏不住,自会是梗在陛下心里的一根刺。陛下绝不会任由与花朝逆臣有关联的人接近殿下,到时候尉南雪的生死全由陛下决定,就算殿下一心护她,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气贯连,岳韩屏息以待,头又低低的垂下去。
长宁王低下眼眸俯视他半响,目光悲喜难辨。
事关唯一的子嗣,这唯一的子嗣又是皇室中重中之重,的确轻忽不得。楚渐行是陛下亲自教养长大的,承继的陛下狠辣无情的手段,普天之下也就只有陛下压制得住,若是陛下肯来插手这件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一来可以除去尉南雪这个隐患,二来可以防止长宁王父子本就不亲近的关系继续恶化。
总之岳韩的计划无论从哪方面讲,那都是极不错的。
统盖全局方方面面,并无一点纰漏。
岳韩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回应,无奈之下又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之人一脸冷漠地站在红木立柱一边,飘忽不定的眸光轻拂而过,波澜渐平,最后又变为置身事外的平静。
“王爷……”
“严之。”
岳韩捕捉到了王爷眼里一抹而过的警示之色,微微一愣。
“世子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必再来问我。”
长宁王回转身子,启步先行,待到他的身子终于消失在走廊深处,跪了良久的岳韩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
虽然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示,可不管怎么样,关系到皇室的前程,王爷到底是答应了。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而开,嘴角挂着笑,眸光凌冽肃杀。
阴翳的云遮蔽了天,过了半响之后,大雪分落。
长宁王站定身子,伸出手掌去接了一瓣雪花。晶莹剔透的六角花朵在他手掌正中绽放,经久不化。
连雪花都贪恋的手掌,是因为太温柔,还是因为太寒冷。
谁知道呢?
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裹得万物银装加身,长宁王攒手成拳,扶手而去。在他身后,京都的第一场雪,终于下起来了。
飘荡如芦苇的雪花纷纷扬扬了一夜,零零雪卷妆落,把繁华的京都以薄薄一层银装素裹。所谓瑞雪兆丰年,第一场雪对百姓来说总是有些好兆头的,元兴帝龙心大悦,不仅颁了圣旨携宗室子弟赶往太庙祭祀,还招来文人雅士在文兴殿开了诗宴庆贺。当晚破格提拔了不少人。
这第一场雪竟然一连两日未歇。元兴帝兴致越燃越高,也就在这时候,长宁世子事成回京的消息传来,元兴帝甚为欢喜,本意大加嘉赏,就在这时候,长宁王府送来了贺贴请求皇上过府一叙,元兴帝应允,在接到贺贴当晚就协同几位宗室新臣莅临长宁王府。
银装掩盖不住皇宫的繁华,自然也掩盖不住长宁王府的贵气。
皇上莅临的消息一传至王府,那些往日都隐身于暗处的仆从吩咐现身出来,一向幽凉冷僻的长宁王府似乎一下子热闹起来。
可有的地方依旧是安静寂谧的,例如,世子的寝殿。
独立在院室之外的王府深处,赫然挺显着一座飞阁流丹的雕栋,茜纱帷幔四处飞扬,晶莹透亮的琉璃灯盏稳驻台上,照的一室灯火通明。
尉南雪披着厚厚的裘衣趴在轩窗前,一只神气睥睨的凤头鹰扑闪着翅膀落在她面前,歪着头与她两两对视。
“阿雪。”
后来的官银飞缓缓走到她身后,单掌探出想了窗子,却觉得手腕一凉。
“墨白还在。”
南雪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口中如是答道。
银飞没奈何,唿哨一声驱走墨白,又伸出手去关窗子。
“先生只是一时之气罢了,那里用得着你这么认真,更何况你伤才好,这么吹风再倒了下去怎么办。”
银飞知道她是因为葛连青的事受了刺激,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长叹一口气陪坐在她身边。
南雪眼看着官银飞伸手关窗后坐在身边,眸光淡淡,不阻止也不说话。官银飞看着她淡定的脸渐渐不安起来,不晓得她这是个什么意思。尉南雪却在此时转过头站起来,唇边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绣绣说得对,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王府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到处危机。”
一语铿锵落地,官银飞被她话里的戾气震了震,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南雪的眼眸一动,又冷笑着开了口。“有些人不知好歹,没完没了的招惹我,不还回去怎么对得起杜昆之流那‘睚眦必报’的四字评语?”
‘哐当’一声。
官银飞闻声而动,才转出屋门就看见一张晦暗尴尬的脸。
黛色的袍子沾了点点灰尘,长发胡乱飘荡。
才站稳的杜昆见溜不走了,只得低垂脑袋陪笑着施礼道:“姑娘好。”
笑容还未绽开,再一抬头看见一张笑容淡淡的脸,杜昆彻底僵住,声音都在发抖发颤。
“雪…雪…雪姑娘。”
尉南雪嘴角嗜着笑点点头,眼眸死盯着他不动:“你来干什么,楚渐行呢?”
杜昆眼神一抖,眼角低低垂下去。
“殿下吩咐在下来转告姑娘,今晚王府夜宴。”
官银飞本来是静待下文的,见他直说完这么一句就听下去,不住张口问道:“还有呢?”
杜昆出身不低,虽然主掌王府护卫可平日里却是极为悠闲自在的,今天楚渐行一反常态的派他过来传话,那还真是忙到无法抽身。
可既然来通知却什么都不说,这又是打什么哑谜。
良久之后南雪才开口,说得很缓慢:“夜宴都有什么人。”
杜昆淡淡摇头:“礼单在总管手里,在下不知,但陛下是一定会过来的。”
“陛下”南雪眉头一挑,又重复道:“皇帝要来?”
这么淡淡一句,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意思。杜昆见她不再说话,赶紧又说道:“陛下甚少涉足长宁王府,这次莅临是大事。王爷早已不理事务,这些事都由殿下处理,是以没时间来看望姑娘,还请姑娘……”
“知道了”南雪只是随意抬了抬手,满脸的不耐:“你回去告诉他,晚上我会去赴宴,不会给他惹麻烦。”
等的就是这句。
杜昆一瞬间笑成一朵花,称谢过后一溜烟跑了。
官银飞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忍着不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才冲着南雪笑道:“袁侍卫怕你还有情可原,怎么连杜公子见了你也还是这幅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南雪当先而行,淡淡答道:“阿月要是在这儿,想必他跑的会更快。”
阿月,元兴帝的三皇子,长宁王府的夜宴,他想必也是会来的。
想起少年意气飞扬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
“阿雪。”
官银飞见南雪眉目间愁容渐生,立即开口岔道:“今晚的夜宴皇帝也会来,你向来不喜权贵,何必要去触他的霉头。”
“此一时彼一时”南雪斜靠在榻上,合上眼睛微笑道:“我们人在长宁王府,自然事事多受制约,不比在江湖自由自在。再说皇帝莅临,连看门的小厮都兢兢业业,我们怎么还能再此高枕安眠。”
官银飞总觉得这话口不对心,在她身边挤着躺下,道:“没这么简单吧。”见南雪一动不动,又竖起手肘捅了捅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南雪左眼一睁,谢谢掠过她的脸又合上。
“还能怎么了,只不过是有人亏没吃够,一心想着来折我的锐气罢了。”
顿了顿又说道:“不亏是长宁王帐下的第一谋士,竟然连皇帝都被他请来了,想必是下定了心思要收拾我,我得好好想想对策。”
官银飞听她说‘好好想想对策’脸上却是一脸悠闲自在,知道她是胜券在握就是不告诉自己,心里暗咒不已,一伸手扯住她头发,狠声道:“少卖关子,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头皮阵痛,南雪嘴角一抽,连忙睁眼,她一边伸手救回自己头发一边嘟囔道:“哪有想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看。”
“胡闹!”官银飞伸手替她揉揉头,眉间皱成一个‘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