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安魂咒】章十四（1 / 1）
易小山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开始是因为他与释真如吵了一架，后来完全是因为风小满这个死丫头！他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力保她的话，此刻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不对，是把这无耻的惯偷塞进去！
更可气的是他这里在为看错人的事情发着火，风小满在那里却笑嘻嘻地咧着嘴，说：“易捕头息怒，易捕头息怒呀！你看我好歹不是给您提了条线索不是？也算是将功赎罪了不是？最最起码，我让您知道了这功德塔失窃案与龙川失踪案两者并无关联，也为您破案省了不少麻烦不是？”
易小山直直地盯着她，手底却稍稍松了一松：“那你老实交代，你那天摸入玉灵寺功德塔，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唉……”风小满吐着舌头，“我还不是听说那功德塔顶层藏了龙堡主的宝贝，一时脑热就想去看看嘛！谁想到了那里才知道，别说是宝贝了，就是连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没，只有一个刻着字的灵位而已。”
“龙夫人的灵位？”
“恩！”风小满点点头，“不过我后来转念一想，如果龙堡主与龙夫人如此恩爱，那么把龙夫人的灵位说成是龙堡主的‘珍宝’，那也合乎情理。”
“可那并不是龙少的母亲啊！”易小山道，“难不成有两个龙夫人？但我私下询问过龙家堡的下人，没发现他们提起过这件事呀……”
风小满道：“所以说事一定是龙家堡的大秘密！易捕头你没注意到吗，这龙家堡里的下人都是年轻脸孔，就连资格最老的管家也不过三十岁上下，想必便是你存心去问，他们也都是一问三不知的。”
易小山一个激灵：“那段家的洪氏！她曾经做过龙家堡的侍婢！”
“可惜她已经失踪了。”风小满摊开手，“易捕头，你也觉察到了？”
易小山深吸气，再次从头理了一遍手头的线索，在不大的房里踱着步子道：“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果然与龙堡主有关，甚至还关联到龙家堡十几年前的旧事……只要弄清楚了这位龙夫人到底是谁，真相就必定会浮出水面！”
“易捕头英明！”风小满打了个响指，“只是……我们该从哪里着手呢？龙少可不见得会告诉我们实情。”
易小山摸摸下巴：“龙堡主，龙夫人……我们去查一查龙家的家谱怎样？”
“龙少会答应？”
“哎，他若不答应，我们就……”
易小山说着，忽然一顿，抬头看到风小满正朝自己挤眉弄眼，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风小满嘻嘻笑道：“我们就——怎么样？易捕头，你倒是快说呀！”
易小山到底还是斗不过她，干脆灰了心，一甩袖子道：“算了，要怎么样随便你。你小心动作，别闹大了就好。”
“放心，我天下第一盗侠的名号，可不是白混的！”风小满抹了抹鼻子，“今夜戌时，在龙家堡后门等我。”说罢，她从窗口一跃而出，竟是再也寻不到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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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山一直等到傍晚，这才随便找了个理由从龙家堡的大门出去，又在外头绕了一个弯，兜兜转转来到了龙家堡的后门。
一路走来，龙家堡内始终是安安静静的，似乎比之前的许多个晚上还要安静。易小山躲在围墙的阴影下，心虚得好像自己才是那偷偷摸摸，盗取别人家谱的小贼。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在他在京城当捕快的几年里还真是第一次。
打更的更夫从不远处走过，锣声未停，风小满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易小山甚至没有看见她是从什么方向钻出来的，只知道约定的戌时一到，她就神出鬼没地来了。
风小满拍拍胸脯，表示东西已经到手，两人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龙家堡，一直跑到了城内比较热闹的酒馆里，易小山才停了下来，在窗口找了个位子坐下道：“快打开看看，这里头写的是什么？”
风小满见他神情慌张，果然不愧是第一次做贼，心中暗笑了他几声，才慢悠悠地翻开书，找到了有关如今龙家一代的记录。
“这里！”她指着家谱道，“炆……这是龙少的名字！生母文氏……咦？怎么她居然不是龙堡主的正室？”
“龙少竟是庶出？”易小山一惊，“那正室呢？”
风小满继续念道：“正室温氏，生女眉……”
“龙……眉？”
易小山抓了抓头发，觉得这事真是越来越复杂。
他用筷子蘸了些酒水，在桌上边画着关系图，边自语道：“龙少虽为庶出，但毕竟是龙堡主唯一的儿子，龙堡主离开后，由他来接管龙家堡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那龙眉身为龙堡主嫡女，此刻却不在龙家堡，按年岁看大概是早已出嫁……小满，还有别的了吗？那龙眉究竟嫁去了哪户人家？”
风小满摇了摇头：“这个怎么会写？龙眉……她根本没出嫁啊……”
“不可能。她要是没嫁人，龙家堡内怎么不见她？”
“她……”风小满无端叹了口气，“她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啊！”
易小山大惊，立刻夺过龙家家谱又看了一遍，见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白纸黑字地写着：“龙氏女眉，年九，西图历二年，卒。”
西图历二年，也就是十四年前。龙堡主与龙夫人的女儿，龙少的姐姐，竟然已经死了十四年……
“可为何龙家堡里的下人，对于这个早夭的龙小姐，完全没有……”
易小山一个激灵，方才想起自己先前的推断：龙家堡内的下人有过大幅变动，也就是说，他们中的很多一部分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段往事。
只是单看这些事的话，虽然令人感伤，但却并不是什么不可言说的机密，更没有必要令龙堡主、或是龙少更换所有龙家堡内的下人。因此无论是那位神秘的龙夫人，还是这位早夭的龙小姐，她们的背后，一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恩……奇怪……真奇怪！”
易小山见风小满正在夸张地摇头晃脑，像是生怕自己看不见她，瞪了她一眼，问：“哪里奇怪？别装神弄鬼。”
风小满托着下巴，说：“我刚才偷家谱的时候，顺便也在龙家堡其他的地方转了一圈，才发现龙家堡内，原来是有供奉灵位的祖堂的！”
易小山道：“这有什么奇怪？一般大户人家的宅子里都有。”
“可是你忘啦，那龙夫人的灵位可是摆在功德塔里的！”风小满道，“龙温氏是正室，按理也有资格入祖堂，但为什么有人偏偏要把她的灵位放在玉灵寺呢？并且整个龙家上下，甚至包括那早夭的龙小姐，就只有龙夫人一人的灵位被放在了外头，像是……像是有谁，故意不想让她回家一样。”
易小山沉吟道：“你是说……是龙少干的？他身为侍妾所生的庶子，见不惯龙堡主与龙夫人生前恩爱，趁龙堡主不在堡内，就把龙夫人的灵位移了出去？”
风小满笑出声来：“易捕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但是，龙少会这样做吗？把正室的灵位摆出去，再让别人去看，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嫡出？”
易小山一时陷入苦思，他将龙家家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慢慢道：“小满，你觉得，这龙小姐……真的死了吗？”
“怎么了？”
易小山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一想到功德塔，灵位，还有今天龙家堡内的安魂咒……就感觉怪怪的。而且龙少挂念自己的母亲，也不忘龙堡主的正室夫人，但是为什么，就唯独不提自己的这位姐姐呢？”
风小满喃喃道：“龙家堡的人……一向葬在城郊西南……”
易小山眼前一亮，立刻拉住了风小满的手：“小满，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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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城郊西南，有山有水，是一块风水宝地。
换而言之，就是一块坟地。
风小满被易小山一路拉到这里，心中害怕，两条腿抖得几乎都走不了路。她靠在易小山手边，颤颤道：“易易易大捕头，我们真真真真的要、要挖坟？”
易小山在坟地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块写着“爱女龙眉”的坟茔，他俯下身拨开浮雪，检查了一番下面的泥土，发现都是陈土，没有被人翻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龙眉没有死，那这个坟墓里面，一定是空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风小满把唯一知道的佛语念了好几十遍，摇着易小山的胳膊道，“易捕头，死者为大，我们还是……不要惊扰它了吧……”
“别动！”易小山目光一闪，立刻就注意到了风小满身后的另一个墓。他转过去看墓前的碑，看到上面写着“爱妻温妩之墓”。
风小满立刻反应回来：“这是龙夫人的墓！”
“看，这里有脚印！”易小山俯下身，回想道，“前几夜龙川城都下了雪，唯独今夜和昨夜没有……这说明，最近两天有人曾来过这里，而且……”
易小山伸手，抹了一下墓前的灰：“还有人祭拜过。”
风小满道：“温氏已经死了那么久，还想着祭拜她的人，莫不是……”
她正说着，两人背后忽然发出响动，好像有什么人在缓缓靠近。
易小山忙抓住风小满的胳膊，做了个眼神，两人一同躲进了附近的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