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安魂咒】章七（1 / 1）
“首先，我要感谢你愿意相信我不是潜入功德塔的偷儿，所以为了报答，我也不会轻易逃跑，从而让自己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让你脸上也无光。”风小满挺起胸脯，说得义正言辞，还颇有一副让易小山褒奖感谢的意思。
谁知易小山偏不随她的愿，严肃问道：“你说，是胭脂故意放你逃跑的？”
风小满道：“谁知道呢，或许她是真的不小心，一时不慎忘记将门锁上也说不定。”
易小山陷入沉思，风小满继续道：“她的事情另说，倒是你与小和尚那里，就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易小山依旧不说话，风小满却信心满满道：“别不好意思啦，想要我帮忙就说好了，反正直到你破案之前，我会一直留在龙川。”
易小山看着这妙手空空的偷儿，左思右想考量良久，才说道：“这次犯案的人，轻功极好。”
“这是当然的。”风小满点头道，“能让十个人消无声息的失踪，自然功夫不差。就是不知……同我比起来怎么样？”
易小山知道她素来爱自夸，也不理她，只问：“你对江湖各派武功套路了解有多少？”
“一……般般吧。”风小满挤眉弄眼，“也就认识百八十个。”
“假如让你见了案发现场，你是否能够按照留下来的痕迹推断出他的武功路数，从而推测出他的身份？”
风小满抬眼望天，偏在此时慢慢悠悠地吊起易小山的胃口，后来见易小山急了，风小满才挥挥手，说：“现场在哪里？我试试便是。”
易小山道：“我已从县衙那处取得入屋调查的许可，你跟我来。”
“多此一举。”
风小满鼻子一哼，快步追上易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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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山再次回到平巷，只不过这次不在白天，身边跟着的更不是老实的释真如。易小山刚要撕开封条，风小满却已倾身一跃翻过了围墙，全然视官府下的封令于无物。
本来规矩一事，便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对于风小满这样的举动，易小山倒是没有多吃惊，他心里只想着待此间事了，回到京城与她再算总账也不迟。
多亏了官府的封条，现场被保护得十分完好，风小满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她迈过乱糟糟倒在地上的桌椅，指着墙边的一道痕迹问道：“易捕头，那段氏兄弟的兵器可是刀？”
易小山点头，然后看着风小满的指尖一点点顺着墙壁上的刀痕向下，最后停在痕迹消失的地方，听她慢慢说道：“刀长五尺七寸，半掌宽，一指厚……刀口锋利，是柄好刀。”
易小山正诧异于风小满的眼力，风小满忽然将他拉过来，又从不知哪里捡来一根长木棍塞到他手里，说道：“易捕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那段家兄弟中的一个，这棍子就是你的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易小山不喜欢被人指使，但这当口儿显然也没理由拒绝，便什么都按照风小满所说的来。风小满说“挑”，他便将木棍往上抬，风小满说“压”，他便将木棍往下一扫，最后只听得风小满一句“劈”，易小山一个转身，忽的将木棍的一端抵到了墙壁，正好与其上的刀痕相合。
风小满站在刀痕的下方，沉思道：“若按照方才的那套刀法，这一刀应该是冲着对手的顶心而下，所以，这个凶手的身高应该是……”
风小满在墙上做了个标记，易小山见了，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会……”
墙上的那个标记，竟然比风小满的个头还要矮！风小满是女儿身，又尚未成年，比她个子还要小的人……莫非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鬼？
“还没结束，易捕头，我们继续！”
风小满一声喝，易小山便随着她的口号继续舞“刀”。风小满靠着墙壁一路疾走，脚下姿势变幻万千，竟然全都是易小山平生从未见过的步法，而此时风小满一心二用，一边走着并不熟悉的脚法，口里居然还能指挥易小山的刀法，能耐不可不说厉害。
她才十三……不，十二岁？易小山看着风小满在黑夜里专注的眼神，全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能练就得了这一身的好本事。
“停！”
风小满忽的撑住易小山的胳膊，说：“就到这里了。”
易小山纳闷：“可这招还没结束。”
“是没结束，可惜段家兄弟却没有力气再打了。”风小满指着墙上的痕迹，“从门口到这里，刀痕越来越浅，等到了这里，就完全没有了。”
“这是……为何？”易小山抬头，见得面前正好是一扇窗户，月光从破掉的窗户纸透过来，照得风小满的脸上也是一圈光亮。小丫头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我推测是因为他中了迷香，又或是中了毒，所以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力气打下去，在那边洪氏母子和照顾他们的另一个段兄弟也是一样。”
“那依你看，这个凶手的身手如何？”
“很好。”风小满蹲下来，借着月光观察地上被自己扫开的灰尘，“这是户土帮的功夫。”
户土？易小山闻所未闻。
“易捕头接触的都是大人物，这等小帮派自然没听过。”风小满解释之余，不忘调侃道，“那我换个名字——暗影会，大人总归听说过了吧。”
易小山奇怪她对自己的称呼怎么变得这样快，点点头道：“这我听过，那是一个江湖暗杀组织，曾经在玉京附近犯下不少大案。不过这个暗影会很久以前就被武林义士挑了，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风小满道：“这个户土帮呢，很早以前就投靠了暗影会，由于他们的成员特殊，许多人加入后都成了暗影会的出色杀手，后来暗影会被人挑了，他们的舵主和帮主被杀，许多人也因此没了生计。若说他们中有人再做起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活计来，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易小山怪道：“组员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风小满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刀痕，说：“户土帮中的所有人，无一不是身形短小的侏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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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山想此次与风小满之行可说是收获颇丰，他们不单知道了凶手是受他人有意雇佣而来，还弄清楚了凶手的身份乃是出自户土帮的侏儒。他寻思着是不是该动用官府的力量找出符合条件的侏儒，风小满却道不可，坚决否决了他的想法。
“户土帮之所以名‘户土’，说的就是这些侏儒借助自身的便利练就的一种本领。”风小满说道，“他们善土遁，如打洞老鼠一般，生活起居都在地底之下，你忽然之间让官府调查城内侏儒，不是打草惊蛇还是什么？何况，那些都是受过训练的杀手，纵然被你侥幸抓到了，也断然不会说出主顾的名字，反倒有可能因此自尽，到时候被说是幕后黑手，就是失踪之人身在何处，也统统问不出来了！”
风小满一大通话说下来，易小山觉得有理，同时又觉得脸上无光，沉声道：“风小满，别太得意忘形了。”
“哼。”风小满白他一眼，径自向屋后走去。易小山急急追上，问她去做什么，风小满鼻子出声，说：“既然可以雇佣杀手，那就说明这幕后之人已然谋划多时，既然蓄谋已久，也就说明他同这些人的积怨已深，光是调查他们身边之人是问不出来的，还需要自己动手去查探。”
风小满走到屋后，指着后院的两间屋子说：“易捕快，你左我右，小心别碰倒什么东西，引来邻居注意就不好了。”
“这……不好吧。”关乎他人隐私，百姓内室岂是说闯就能闯？
“怕什么？”风小满道，“易大人，你我不是有官府的文书在手？还有什么顾忌的？”
风小满吟吟而笑，那面上的表情，真是十足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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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真如出城后与易小山走了不同的道路，因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风小满，又见月上中天，无奈之下，只好按原路返回龙家堡。
他走到一半，耳畔忽然传来靡靡乐声，循声而去，才发现一栋楼阁前人声鼎沸，整座龙川城内似乎就数这里最为热闹。释真如抬头一望，见这里不是别的，正是白天还尚未开门的红香坊。他忽然想到了手札中记录失踪的宛宛姑娘，不知此时该不该进去一探究竟。他正在门口徘徊踟蹰，背后人潮突然涌起，一下子就将他推进了们。
“对、对不起，这位兄台，你……”
这红香坊也不知是做的什么营生，大晚上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前来买账。释真如被人群推来搡去，原本就不怎么想进来的，此时更不想再呆下去。他瞅准了人群中的一个空当，刚准备挤出去，胳膊蓦地不知被谁拉住，接着一个柔软的身体靠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公子，这位公子，既然来了，为何又想走呢？是不是，没有入眼的姑娘？”
释真如浑身一凉，再看这满堂的莺莺燕燕，听这满室的淫声媚曲，顿时也明白了这红香坊是什么地方。他下意识想逃走，可那姑娘偏又近了一步，倚着他说道：“公子莫走啊，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去给您叫来，包您满意！”
“不不不，我不是来……”
释真如刚一开口，立刻就被大堂内浓郁的香料味刺激地打了一个喷嚏。姑娘娇笑着捶了捶他的胳膊，说：“我明白了公子，您是想找个素点儿的姑娘对不对？公子您且等着，我去去就来！”
姑娘将释真如按在厅内的一张桌前，自己却一个转身，跑到人群里消失了没影。释真如早在心头把自己骂了百八十遍，见姑娘离去，立刻就要起身往向外走。
“哈，小哥可是第一次来？怎地还没见到姑娘，就要走了？”
一个人声忽然传入耳朵。令人惊奇的是，那声音的主人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却是一个中年男子。释真如还未离开凳子，邻桌的中年人忽然站起，一手压在他肩膀上，笑道：“来来来，喝杯酒，我请。”
释真如抬眼看向那个中年人，觉得他虽然以发覆面，衣衫穿着却极为讲究，应该是家世不错之人，说不定家中还有娇妻儿女。他顿时觉得不屑，心想着不要说自己不饮酒，便是嗜酒如命，此时也不该买这等人的账。
他一转头，又看到了这满眼的宾客，心中又想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家有妻室之人？他心中一沉，莫名就失望了几分。
“抱歉，我该走了。”
释真如礼貌地向那中年人点了点头，起身要离开，可那中年人却不放手，反而在他肩头一压，一瞬间，释真如觉得肩膀有股厉害的力道涌来，竟让自己动弹不得。
中年人笑道：“不过是杯水酒而已，小哥何必如此拘束？痛快干了这一杯，交个朋友怎样？”
释真如抬头，正看见中年人将头发撩起，现出脸上一道横贯面目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