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安魂咒】章六（1 / 1）
“易兄，你在想什么？”释真如见胭脂走远，忽然发问，“易兄方才说的‘别有用心之人’，莫非是在指胭脂姑娘？”
易小山点头：“原来真如兄弟早已听出。”
释真如皱起眉头，眼睛有明显的怒意，却忍住了没有发作。“我并不傻，易兄。”他切金断玉般说道，“胭脂姑娘与我数月前便已相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自然有数。”
易小山幽然一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如兄弟，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是你发现不了的，何况又是这最最叵测的人心？莫说是数月，便是数年朝夕相对，你也不可能完全看透一个人。”
“那么风姑娘又是如何？”释真如反问，“易兄可曾看透风姑娘？既然易兄可以相信风姑娘，我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胭脂姑娘？”
易小山一时哑口无言，面对释真如的果决，他耸了耸肩，说道：“你说得对，我们都有选择去相信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努力找出事实，让证据来说话好了。”
“易兄，我其实……”
释真如冷静下来，发觉自己先前说的话确实过激，正要道歉，易小山挥了挥手，人早已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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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川人口失踪案迄今为止一共牵扯十人，除了释真如起先探查过的玉灵寺了缘法师外，其余的九人分别是：红香坊的宛宛姑娘，行墨书局的斐老板，百草堂白掌柜，秀才谢生，以及段家五口。其中段氏兄弟段鹰、段鹏属于江湖中人，宛宛姑娘、白掌柜等人却是再普通不过的市井百姓；老者如了缘法师已年过花甲，段鹰与妻子洪氏的一双儿女却才不过四五岁大小。
失踪的十个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互相之间的差别都十分明显，这便成了破案的难点所在——既找不出元凶的作案动机，也找不到对应的人证物证，足足算得上是迷案一件。
易小山向释真如了解了一番昨日他去玉灵寺查到的讯息，暂时排除了一些不合情理的动机，他正在考虑会不会是随机作案，一同消失的段家五口却又迅速推翻了他的猜想。失踪案十分有规律地大概十多天发生一起，若说凶手是出于一时兴起随机挑选的目标，他也不可能一次就让五个人失踪，更不要说其中还包含了两个孩子。
易小山无从下手，只好与释真如一同再将名单上的人逐一调查一番，希望能借此发现些手札上遗漏的事情。按照失踪案发生的先后顺序，两人第二个探访的乃是段家五口的住处：龙川城北，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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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平巷的时候，正好遇上一位老人家出门倒水，易小山趁机上去套了个近乎，然后便问起了关于段式兄弟及洪氏的事情来。
“你说段家那老大和老二？那可真真的是个大好人！”那位张大爷说道，“许多年前龙川闹灾荒，城里许多人都吃不上饱饭，救命的粮食又多被官府和城里的富商克扣，龙川百姓苦不堪言！后来你猜怎么着？那段家兄弟一拍胸脯，竟然杀上县衙，逼得官老爷开仓放粮，这才解了龙川一时之危。”
“好气魄！”释真如拊掌叹道。
张大爷道：“就是说啊！而且除了他们，段家老大那媳妇儿也是个极好的人！官老爷放粮后，段家媳妇担心平巷里每家分到的粮食有限，就宁愿自己饿着，把粮食省给我们这几个年纪大的！段家媳妇她那时还怀有身孕，竟也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等到大家都吃饱了饭，最后想到的才是自己。”
“这样的好人，如何会发生这等事情？”释真如握起拳头，心中忿忿不平。易小山看他一眼，然后问道：“张大爷，不知这段家五口失踪后，他们的房子可曾有人进入过？我们是否可以进去一观？”
“你们是……”
“我们是龙家堡的。释真如一抱拳，“我们受龙少的委托，来调查龙川失踪案一事。”
张大爷摇了摇头，叹道：“段家出事以后，官府和龙家都派人来调查过，可惜这都快两个月了，无论是凶手还是段家五口，都还是了无音讯，这……”张大爷深深一叹，指着巷尾一家户门紧闭的房子说道：“那里就是段家。可惜月前官府的人来过以后，就将院门封了起来，你们若是想进去调查，恐怕还要经过官府的同意才可。”
易小山略一思索，眉头一喜，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张大爷，我们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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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真如跟着易小山离开平巷，边翻着手札边道：“性格和善，没有仇人……这和玉灵寺的了缘大师一样，同样都没有明显的怀疑对象。”
“但是，又有不同。”易小山道，“了缘大师是一个人，这里却是五口人一起失踪。敢问这世上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五个人在同一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
释真如摸着下巴，似乎也抓住了其中疑点：“了缘大师并不会武，而段氏兄弟却是江湖中人，能让这样的人消失，这说明凶手不单会功夫，而且不是一般的好，尤其轻功！”
易小山点头：“不错。”
“可是，就凭这一点，我们还是不足以知道凶手的身份。”
“这点当然不够，但如果我们能够知道他的武功路数，就可以推出他师承何派，再沿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总归能探到些什么。”易小山回头望了一眼被封起来的段家大门，说，“看来，我要去一趟县衙，看县官老爷能不能卖家父一份薄面，让我们进去查看一番了。”
释真如想易小山的父亲既是京城第一捕头，此番又是为破失踪案而来，这等要求县老爷定然会欣然应允。看来，有他助力，失踪案调查起来的确是事半功倍，只不过易小山为何如此相信风小满，却怀疑胭脂姑娘的理由，释真如至今还是没有想通。
之后二人分开行动，易小山前去县衙获取入屋许可，释真如则继续调查剩下的失踪之人。除了不知何故未曾开门的红香坊外，他先后去过了百草堂和行墨书局，了解了白掌柜和斐老板的情况，可惜都与手札上所记载的相差无几：无论是白掌柜还是斐老板，甚至是先前的了缘大师和段家五口，他们似乎都是普普通通的老实之人，除了身为江湖中人的段式兄弟也许会与一些武林人结怨外，释真如实在想不到任何与他们都有牵扯的嫌疑人。
十个人，如同是十根绳子拧成一团，让释真如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更不要说其中的几条绳子还两两相连结成死结，将这原本就复杂的案子搅得更加复杂。释真如深深一叹，想龙少这回还真是把一个十足的难题抛给了自己，若他真能将这案子破了，不要说龙少，就是他自己都不免要佩服起自己来。
不知父亲……他是否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迷惘的时候，释真如不由自主地就会这样想。大概这便是他为自己寻到的一种动力：等破了案子，龙少就会将那个人的消息告诉自己，而自己的父亲身在何处也会知道。等破了案子，等破了案子……
等破了案子，自己便能和父亲团聚！
释真如深吸一口气，不由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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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渐西斜，转眼一天竟然又快要过去。释真如一个下午毫无收获，只得悻悻地往龙家堡走，不想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正好和从里头出来的一人撞个满怀。释真如稳住身形，看着那人道：“易兄？怎么是你？”
易小山手里握着县衙的文书，此时却刚从龙家堡内急匆匆地跑出来，不待释真如细问，便说道：“真如兄弟，你来的正好！快同我去追风小满！”
风小满？释真如一惊：“她怎么……”
龙家堡内，胭脂也着急忙慌地追了出来，解释道：“释公子，都是胭脂不好……胭脂见风姑娘未用早饭，午间时本想为她送些吃食，却不想风姑娘趁我们开锁的功夫，居然……逃了出……”
胭脂还未说完，易小山轻功一跃，早已消失地无影。释真如本要追上，回头又见胭脂一直手捂肩膀，忙问：“胭脂姑娘，你可是伤到了？”
胭脂摇头：“不过是风姑娘逃跑心切，胭脂一时不慎，被推了一把而已，不要紧。”
“那风小满被易兄封住穴道，为何还能使得了轻功？”
“胭脂不会武，不明白这个中道理。”胭脂道，“事出突然，我又寻不到易公子，只好在龙家堡等着他回来。释公子，你说过了这么久，易公子还能找到风姑娘吗？如果找不到，那胭脂岂不是……要被易公子记恨一辈子？”
释真如安慰她道：“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帮易兄，一定会把风小满抓回来！”
说罢他转身跃起，向着易小山离去的方向，急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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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山一路追出龙川城，忽然在一棵大槐树下停住了脚步。
时值深冬，枯叶落尽，许多树只剩枝桠在寒风里摇曳，只不过头顶的这一棵树枝似乎摇晃地特别厉害，还时不时地有雪块落在肩头。易小山心中一沉，还未抬头看，便低声喝道：“风小满，还不给我下来！”
易小山一掌击在树干，震得满树枝桠震颤，雪块更是纷纷下坠。其中有一块特别大的雪球，直冲着易小山的面门而来，却被他侧身一躲，伸出手掌接住。
“哼，无聊。”
风小满落地，见那雪球早已被易小山捏得粉碎，没好气道：“我自投罗网，被你抓住，你还不快快感谢我几句？”
“你要是个聪明人，就不该逃走。”
“所以我不逃嘛。你看，就算有人故意放我走我也不逃，在这儿等着你来抓。”风小满咧开嘴，露出牙齿嘿嘿笑。
易小山觉得那笑简直是挑衅，怒道：“既然不想逃，又为何离开龙家堡？”
风小满道：“不离开，怎么能证明我是这天下第一盗侠风小满？”她摊开双手，说道：“怎么样？这次我用了一晚上，外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冲破你封住的穴道，是不是比上次又快了半天？”
易小山拿她毫无办法，只听得她斩钉截铁，继续道：“易小山，我告诉你，只要我想走，这世上就没有一间屋子能困得住我！”
易小山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