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记 下篇8（1 / 1）

十六

学期开始的时候他们分班了。文科生被插进别的班级，理科生留了下来。走了一半，又来了一半。

陆紫琳的位子没有动，韩奕也仍旧和她坐一起。高二下半学期是一个分水岭，老王说，一着不慎，可能三年的努力就付诸流水。学生们也渐渐明白，真正开始努力起来。

校园的迎春花开了，一枝枝嫩条上紧簇簇的挤满了明黄色的小花，天还冷，却生机盎然。倩倩拉着陆紫琳去看，紫藤树下，远远的望见一角衣影，是伍赵。

陆紫琳心中一紧，想叫住她，却见她风衣一摆，从另一条小路走开了。

她明明看到了她，陆紫琳愣在原地，想不明白。倩倩指着墙角的一棵玉兰，笑道：“还这么冷就开出了花，不知道能不能绽放。”

陆紫琳抬头，清寒的初春空气中，一朵玉兰花苞遥遥挂在枝头，雪白的花瓣冰玉一样紧紧咬合着，想开，又畏惧寒风。

陆紫琳知道一定哪里出了问题，但她找不出缘由。她和伍赵虽然不在同一个班级，但见面的机会不少。食堂里、南花园、体育场、宿舍楼梯口……每次相遇她总会避开陆紫琳，迎面看见，就转过身，从另一条路走。有时候避无可避就低着头擦肩而过。

她和伍赵原本牢不可破的友谊有了裂痕，维系两人关系的纽带脱了丝，要断。她用手去扯，去拽，想将它打成结，但带子另一头的伍赵却点着了火，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条对她至关重要的带子燃成灰烬，风一吹，轻烟般散去。

陆紫琳很痛苦，像是不知怎么吃了口黄连，咽不下，吐不出，堵在喉咙，苦味一团一团的涌上来，满嘴都是。

她独自走在花坛中，春天的风拂面而来，浓郁的香气。脚下一拐，走入秘密花园。墙头上已经坐了个人，看到她来，立刻站起转身想走。

“伍赵！”她叫住她。

那个身影只是略一犹豫，就绝情的走开了。

“伍赵，你别走！”陆紫琳喊，声音已经啜了哭腔，她跑过去，堵在路中央。

“为什么不理我？”她固执的问，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的彷徨。

伍赵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她避开她，想快点离开。

“你不是这样的人，伍赵，你告诉我，为什么啊？”陆紫琳哭了，她不能失去伍赵，失去她，她将一无所有。

心脏的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伍赵停下脚步，却是叹息了一声，望向陆紫琳的目光有些凄怨，“你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萧泽，他可以……是你的全部。”

萧泽……

陆紫琳按着胸口，眼神是寂灭的灰。伍赵走了，她听到她的脚步离开，消逝在了风里……

十七

陆紫琳去找萧泽，站在实验班门口，她看到他在和同班的男生说笑，微扬的唇角，优雅的弧度。看到她，他没有惊讶，淡然的辞别了同伴，朝她走来。

“正要去找你呢，你倒是比我还等不及。”他倚着门框，望着她笑。

“我想问你……问你……”陆紫琳嗫嚅着低下头，该怎么开口。

他望着她，笑容隐去，淡淡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南花园吧。”

陆紫琳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楼梯。实验班的门口探出几个男生的头颅，不怀好意的吹着口哨，叫着，“萧泽，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大不了我们不听就是。”

他在前面走，她踩着他的脚印走在后面。刚下了一场雨，南花园中的小径还是湿漉漉的，土地潮湿松软，窜出一层毛绒绒的嫩绿小草。

萧泽停了下来，陆紫琳望了眼他的后背，咬了咬唇。

“为什么要离开伍赵？”

萧泽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来望着她，去牵她的手。陆紫琳一愕，没有反抗。手腕微凉，多了条银链，细细的丝线编织成别致的一股，坠了个蝴蝶形的海蓝宝，晶莹剔透的蓝，振翅欲飞。

“寒假去了趟乌镇，在一家店里看到的，觉得别致，就买了来。”

面前的男孩笑容纯澈，让陆紫琳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然而一切已经明了，毋庸解释了。

为什么？她迷惑，她不解。为什么是她。

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睛，“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愿不愿意……眼前的他是她的毒，笑容穿肠，迷离美丽的像是幻境。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轻笑，声音低沉，薄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唇，撩起燎原的火，烧到心脏最深处，最终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