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那种强烈的恨意震动了札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萦玉曾经说过，他给不起她要的爱，因为她懂得他身不由己。现在想来，她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终究是给不起她任何东西。

“札西，札伦，扶你们额娘回去休息。”

“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和我的孩子在一起。”

度烟的哭哭闹闹，延长了审讯的时间，更为札珠争取了一点点希望。

札萨再怎么铁面无私，札珠终究是自己的孩子，何况青衣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谁对谁错，现在下结论似乎有点过早，所以他就赞同了妻子的提议，待青衣醒了，亲口指证札珠再定案。

青衣从受伤到昏迷的这段时间，札克连房门也没有踏进一步，他依然暗自沉痛在萦玉逝世的阴影中，只有一个人最明白他的心事，那个人就是札西。说到最懂他的人，除了一个萦玉，剩下的就是札西了。

札西知道札克的有情给了萦玉，但他更加同情那个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管小札图怎么喊娘，她都没有睁开眼睛。

在那个孩子的眼里，那个沉睡了已久的女人似乎睡得太长了，他五颜六色的小花圈都变黄了，枯萎了。他一心想着，只要娘睡醒了，就可以再为他编织一条永远不会枯萎的小花圈。

“叔叔，额娘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陪我玩？”他天真的问。

“很快。”

“我想听额娘讲小故事了。”

札西好奇的问，“什么小故事？”

“捉弄萦玉的小故事。”

这时，札西好像明白一件事。

好强的青衣，永远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即使是最爱的人。她表面对萦玉怀有恨意，私底下还是把萦玉的种种往事挂在嘴边，或者只有在最天真的孩子面前，她才肯坦白自己的心声。又或者萦玉早就看透了她那点心思，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成全了她和札克。

他们三个人那段复杂的感情，或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到底谁爱上了谁，谁又辜负了谁，只有他们心明。

雨水来了，落到了初春的那一天，雪在融化，人也就醒了。

青衣身边有太多的人守着她，正因为这一股浓浓的思念打动了老天爷，所以老天爷发了慈悲，让她活了下来。可是谁也想不到，青衣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拿着镜子呆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就连看他们的眼神也如此的陌生，有点惊着了，又有点失落和惆怅，没有人会想到，此人会是游离在荒野而无家可归的萦玉，一个灵魂错入了另一个随死的女人的身体。

“额娘，额娘。”

这小东西蹦蹦跳跳钻到了青衣的怀里，随着伤口的撕裂，萦玉的灵魂似乎在这个身体生根发芽了。她意识到自己回不到两千年后，注定要完成这桩未了的红尘往事。

札西心细，看出了青衣的不自在，便把小札图带出了房外。

度烟一心想为自己孩子脱罪，就顾不上青衣的每一个不一样的表情，扑通地跪了下来，“青衣，当额娘求你，救救札珠，娘替札珠给你赔个不是，你就替他说说情，毕竟我们都是一家人。”

“札珠怎么了？”她显得有些紧张。

“你不记得了？他…刺伤了你。”度烟一想到札珠冲动的行为，她就无脸面对青衣，满怀的愧疚让她抬不起头来。

度烟的种种表情动作都不是开玩笑，札珠真正杀死了青衣，可是又有多少知道，她何萦的存在呢？萦玉带给她无尽的伤痛，青衣又会带给她什么样的痛呢？

她曾经挣扎过，抱怨过，可到头来，终究输给了命运。

这次她愿意当青衣，当这个为人妻，为人娘的角色，只希望能平平静静度过余生，想回到过去，只怕是不可能了。

“青衣，要是你不肯原谅札珠，额娘可替札珠还命于你。”

“额娘，我能见一见札珠吗？”这个结，她会亲手解开。

“能，当然能。”青衣能出面，度烟也就放下了心头那块大石了。她又焦急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去？我好安排。”

“过几天，身子没这么轻，就去。”

“好好好，额娘亲自给炖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度烟走后，札伦又来了。

青衣的宽宏大量是札伦没有预料到，他仿佛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她，原来一身白衣的青衣也是那么的美。以前因为有个萦玉，他不愿意从了青衣，如果从了青衣，好像就意味着背叛了萦玉。现在萦玉走了，他就没有什么好顾虑了。

“大嫂……”叫青衣大嫂，他反而有点不自在。

“我会原谅札珠。”他们兄弟情深，她是明白的。

“谢谢你。”

说得太急，反而泄露了他的目的。更因为青衣的静带动了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是错觉，还是他糊涂，青衣的背影竟然与萦玉的背影重叠在一起，在她们转身的那一刻，两人合二为一，眼前就生出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

“札伦。”

青衣轻唤，就是这几声唤醒了札伦，他失措的四处躲藏他那惊恐的表情，鬼说之事他一直不放心上，但是他打心底觉得此时的青衣是有几分相似萦玉的。

“额娘，额娘，额娘。”

小札图的出现打破了房内尴尬的气氛，札伦也因为小札图的到来松了一大口气，不过青衣还是捕抓到了札伦那一个不安的眼神，他到底看出了什么？难道他发现了吗？

小札图很快霸占了母亲的每一分每一秒，他渐渐的发现醒来的母亲变了，变得温柔了，变得不再那么严厉了。就在度烟端走那盘已下肚的水果之后，小札图那个单纯的小家伙，好像看出了一点东西，“你不是我的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