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1）
所谓，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话说，萦玉由一正室跌到侧室，当中的明争暗斗，又是哪家欢喜哪家愁。府前来了一批又一批看热闹的好事人，他们脖子伸得老长老长。青衣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晚还病入膏肓，今儿就跟随札克一干人远走他乡。她见到萦玉，左一句萦玉妹妹，右一句萦玉妹妹，叫得人人都赞扬这位青衣格格开阔的胸襟，换作他人哪能轻饶自家妹妹勾引自己的相公。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札家兄弟都无脸面对萦玉。他们匆匆忙忙架起札克往另一辆马车上去，萦玉和小环主仆又一辆马车，就算青衣的马车最夸张，主车在前，后面又是几车的嫁妆，而萦玉的气势就显得有点弱。
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不能改变，他们只能大眼瞪小眼。
气得跺脚的札株，想给札克一拳，还没来得及挥过去就让札伦挡下，“你这是干什么？听听大哥怎么说。”
“他有什么好说的，左边一个萦玉，右边一个青衣，哪有人像他这么有福，一下子娶了两个美娇娘。”
札西叹气：“大哥，你应该跟萦玉谈谈，她哭了一个晚上。”
她哭了？
如果她没有推青衣下水，就不会有这么荒唐的联姻。
见札克久久没有回话，札株又按奈不住：“大哥，你忘记了额娘怎么跟我们说的吗？一个男人一生只能爱一个女人，只能娶一个女人，不然会给不了任何一个女人的幸福。你不应该娶青衣格格。”
“我还能怎么办？”
无奈！一个驰骋草原的英雄，面对儿女私情，一脸的无奈。札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动作，他拍了拍札克的肩膀，心想：这担子到底有多重。
火苗越烧越旺，河边捉来的鱼儿已经烧焦了，也没有人吃。萦玉枕着小环的大腿睡着了，一天下来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东西也没吃，就这样睡了一天。札株好心拿食物来，见萦玉还在睡，小环又是一脸的疲惫，就退出帐蓬。
“她不肯吃吗？”札伦问。
看到一脸失望的札株，所有人都明白，萦玉不可能这么快接受这一切。
树梢唰唰响，他们身在树林中，每个人的脸色非常沉重。
青衣的帐蓬早早就熄灯歇下。
越北上，风越大。
札伦添加了一些柴火，寒意似乎走远了。
札西问：“不去看看吗？”
札克苦笑的摇摇头。
简陋的小帐篷。
萦玉以为睡一觉，等这场梦醒了，她就可以回到那个充满希望的未来。但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小环在身边，门卫在外守着，风太大，吹得门帘摆来摆去。
这里。
她还在这里。
等待她的是一场永远也不可能清醒的恶梦。
萦玉扶着小环的身子，让她平躺着，又从桌上拿了几块茶点，让她填填肚子。
走到外面，有点凉，星星却很亮。
以前跟朋友露营，也没见当时的星星有这么亮，一眨一眨，蛊惑人心。
她终于走出那个高高的围墙的皇宫，没有人会约束她的一言一行，不再有喝水吃饭的礼仪。柳妃整天唠叨的话，再也听不到了。
那一堆火星，为萦玉引路。
萦玉坐在他们兄弟之中，她的出现，让他们很惊讶。札株早早就跟周公下棋了，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阵子，他们不敢先说，怕惹得萦玉不高兴。
“我渴了。”
札伦慌张的找水壶，刚刚札株还喝着，怎么就不见了？
“给。”
萦玉接过札克从马鞍上取下的水袋，不过两人的眼睛似乎没有对视。冰凉的清水，无味，但是很解渴。她喝了几口，想到这是札克的水袋，便还给他：“我没有推她下水，是她先推我下水。”
“是吗？”他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笑。
“你不相信？”
“你想让我怀疑什么？”札克又问。
两人的火药味彼浓，驱走了札伦和札西两人。火光伴随着星光，这夜里只有他们两人，只是两人坐在一起，心却产生了一段距离。
手心冷，就烘烘手心；手背冷，就烘烘手背，那心冷又该往哪里去寻找温暖。
太静了，只能听着两颗心在跳动。这样尴尬的气氛，让萦玉有点不自在。她站了起来：“我先回歇了。”刚走没几步，横过一根树枝，绊住了萦玉，身子一轻，就往地上倒。她鲁莽的行为总能引来札克的嘲笑：“需要我教你怎么走路吗？”
萦玉拍开他假好心的手：“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的屁股真痛，强忍的眼泪，拍拍衣服上的泥土，把札克甩在身后。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又转回去，揪着人家的衣领，乱吼一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有叫你娶我吗？我从来就没有勉强你娶我。现在你们成双成对，又嫌我碍眼。那好办啊，你写封休书，我马上离开。到时你再编个什么理由，说萦玉病世。那我也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完了？”他含笑问道。
“没有！”
他抬了抬眉头：“继续。”
“你……”萦玉别开脸，深呼吸一口空气：“以后我们河水不犯井水，你走你的小路，我跑我的大道，老死不相住来。”
扑哧！
躲在树后偷听的两个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两人吵架越来越有滋味了。又是小路，又是大道，还老死不相往来。
萦玉死瞪了一眼，那边的两个鬼影，然后就气鼓鼓的跑回帐篷。
天微亮，雾未散。
萦玉数了数手里的银票，一共十张，好像多了点，每张的面额都是十万。不过出去过日子，哪里不用花银子。想了想，还是把银票全放进包袱里装好。这次又轮到手饰方面，这一件件的手饰都是柳妃送她的礼物，如果拿去当银子，好像有点不太合适。摇了摇头，还是放下。
小环带着朦胧的睡意，走到萦玉身后：“格格，让小环来。”
“小环，你去拿几件厚一点的衣服。”这山路需要抵寒的衣物。萦玉偷偷瞄了一下外面，侍卫靠在帐篷外歇着，没有任何人会阻止她疯狂的行为。
“格格，队伍这么快启程吗？”小环叠好衣服，装进箱里。
“来，小环，这边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闯南闯北，必须带上小环。可是小环那种天真无邪的眼神，又让她于心不忍。童话里的小红帽大概就需要小环这种性格才能配合大灰狼吧。萦玉的吞吞吐吐，一脸的为难，倒引起了小环的疑心：“格格？”
“小环，以后你要是遇到个喜欢的人会离开我吗？”
“格格，小环不走，也不会离开格格，除非格格不要小环了。”
“别哭，我最怕你哭了。”小环的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害她都手忙脚乱起来。小环以为格格不要她，急得跪在地上：“格格，你是不是不要小环了？是不是小环做错了什么事？格格，求求格格别赶小环走，小环无家可归，就只有格格了。”
这丫头心实，就一条心。萦玉心疼的抱着她，哄道：“谁不要你啦，我啊，宁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小环。傻瓜，要是没有你，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别哭，你看，都成小花猫了。”
小环憨厚一笑：“小环只守着格格，哪都不去。”
“傻瓜。”萦玉刮了刮她红通通的小鼻子，引得两人咯咯笑。
小环这等的忠心，萦玉放心的把心内的计划告诉她：“小环，既然你愿意跟随我，那以后我们两人就相依为命，浪迹天涯。我都计划好了，我们一路南下，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安定下来，再弄点小生意，你给我当助手，我们一起打天下。”
小环为难的问：“格格，我们这是要逃跑吗？”
“错，不是逃跑，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她耳朵里怎么就觉得“逃”这个字这么的刺耳，为了安抚小环，她一手勾着小环的脖子：“你看看这天下有多大，民间的故事有多精彩啊，我们不能浪费这大好的光阴。你再想想，我们是女人，女人的青春很短暂，一去不复返啊。所以趁着我们还年轻，多到外面闯闯，增长见识，为我们以后的小日子打下札实的基础。”
听听这口气，多狂妄。
札西听得乐歪了腰，小声对札克说：“她好像不想跟你回家。”这等宏图大志，大哥怎么能委屈她回家当个深闺怨妇，他都有点替萦玉抱不平。
这位格格真有趣。札克坏心的一笑，交待道：“叫青衣过来。”
札西睁大眼睛：“你不怕她们打起来？”
札克沉默，札西心想：这又是唱哪一出戏啊？
青衣听到下人窃窃私语，萦玉与札克半夜私会，又同住一个帐篷。气得青衣，一大早就跑去找萦玉，哪知一出帐篷就撞上了札西，札西向她问好，得知她的去向，心喜，一同陪她去找萦玉算帐。这时，萦玉背上一件，手里又几件家当，这两主仆大包小包的搬，突然闯进来的青衣，挡住了她们的路。
“哟，萦玉妹妹，这大早，行李都收拾好了。”青衣的眼睛直往她们两人身上打转，八九猜出点事，她一手抓着萦玉紧揪着的包袱：“这行李，应该由下人拿，你这等金枝玉叶，别伤了手。玲儿，还不过来帮忙。”
主人开声，贴身丫环玲儿理应上前帮忙。“姐姐，这点小活，妹妹拿得动，不劳姐姐费心。”太没天理，出个门就碰到她这个冤家。一主一仆，就尽抢她的家当。在这一拉一扯的过程中，萦玉怀里拼命护着的包袱，抛了出去，银票满天，手饰散落一地。
“妹妹，兜这么多银子，是上哪呀？”
那双贼溜溜的眼睛，看得萦玉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