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一切发生的太快。
青衣落水。
札克从背后冲来，他救起了她。湖里的两个人影，慢慢的往岸边靠来，此时，黄昏已近，死寂一片，没有人说话。萦玉永远记得札克的心跳有快，快到就像一阵风一样，抱着青衣消失在一个心碎的女人眼前。他应该回头看看，那个女人的眼泪，到底隐藏了多少苦涩。
青衣落水之事，让这个晚上不太平静。
新婚的第二个晚上，札克不见踪影，萦玉也不出来吃饭。
一桌丰盛的菜肴只能看，不能吃。泡了一天冷水的札株又累又冷，筷子刚到那块鱼腩时，札西一手打开，一肚子火气的札株直摔饭碗：“不吃了，不吃了。”
札萨临时有事，先启程了。不然他应该高兴，那块到嘴的肥羊，又自个儿跑来了。
“二哥，你说，大哥会不会悔婚？”自从送萦玉回房，他就察觉到他们三个人复杂的感情。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札西问。
札伦想了想，接着说：“青衣格格和萦玉在湖边谈，谈着谈着，一个掉到湖里，一个呆呆的站在岸边。”
这事有点蹊跷。他又问：“大哥呢？”
“大哥送青衣格格回府，我送萦玉回房。至于她们两人的谈话内容，我就一无所知。”从他们当时的位置看去，萦玉似乎推了一下青衣，所以青衣掉到湖里。“青衣格格是自愿跳湖的吗？”她跳水又不是第一次，是真是假，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萦玉，一个是大哥。
可是这两个人都不在。
“这……”札伦显得有点为难。
“我明白了。”他往碗里夹了一些肉一些菜，放到札伦面前，“你叫札株送到萦玉房里，并且要让他看着萦玉吃完。”
“什么？”让札株送拳头去倒有点可能。
碗口被札西敲得噹噹响，“送饭。”
房门紧闭，格格又生气了。
不管小环怎么叫怎么说怎么求，里面的人都无动于衷。她端着饭菜喊着叫着，“格格……”最后嗓子都喊哑了。札伦拖着札株来到萦玉的房前，小环含泪的眼睛直逼向札株：“格格不出来，我叫她，喊她，她都没有应我，会不会出什么事？”
“别哭，我来，让我来。”
木门被札株粗暴的蛮力震得摇摇晃晃，就像天上的风筝，一断线，就跑了。“你这个女人，脑袋里都是草包吗？想想人家青衣，人漂亮又爱我大哥，你比不上她。”
小环皱眉：“你在说什么？”
“嘘！”他两眼眨了眨，继续说：“不想我大哥被抢走，你就应该对我大哥好点。现在这样有什么用，大哥都飞到那个女人身边。你要哭要闹最起码等大哥回来做给他看啊。听到没有？”
耳朵贴到门上，依然没有动静，札伦直接给了一拳札株，疼得他直叫：“你打我？”
“你这是劝吗？”
小环点点头，她也觉得札株在报复。
“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叫她出来，不就是一个格格吗？饿了自然会出来，少吃一顿饭又不会饿死。你们看过哪个格格像她这样任性的？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惹人生气，哪个男人会受得了她。”札株气得手脚乱挥，右一下，左一下，惊讶的呼出：“门开了。”
一激动之下，门被他踢开了。
没有！
没有！
都没有！
一本本的书，一张张零碎的纸，满地都是。她想回家，想回去，她不能再待在这里。这里有魔鬼，有大话精，有很多带着善良的面具的坏人，每个人都逼她，都想逼走她。书中的每个字每一句都是编造的故事，民间的传说有几分真？活着的人都不见得真，何况是书中的记录呢？萦玉又撕下书中那几张假话。
小环小心的靠近萦玉，札伦和札株惊叹这一屋子的碎纸，一生气就撕书的格格，他们还是头一回遇到。
“她…疯了？”札株问。
札伦瞪了他一眼：“闭嘴。”
“格格，怎么了？”手冷，脸冷，眼里的泪都跑出来了。萦玉那双无助的眼睛，看得小环心疼：“格格……”
回过神来，萦玉这时才察觉到屋里多了三个人，她看了看他们几个，又埋头于书中，“没有，没有，怎么没有？”这疯言疯语，弄得他们几个摸不着头。小环又问：“格格，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她抬头看了一眼，又摇头：“不，你帮不了我，帮不了我。”
“大嫂，我们人多，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就一定帮你找到。”札伦上前想扶起她，哪知她一脸陌生的样子，惊得直推开了他，“别逼我，我不想。”
“格格？”小环担心起来。
烛光被他们挡住了，萦玉想站起来，只是在地上坐久了，腿痹了，也不想让人帮她。个个想接近她的人都被她吼走，札株实在看不下去，她是真疯也好是假疯也罢。“够了，你们都别再管她了。”
“你少添乱。”
面对札伦的警告，札株哪能这么轻易就放过眼前这个害他泡了一天冷水的女人。一手拉起她，尽管她不情愿，但是他不放手，直逼视她：“吃羊的女人，少在那里装模作样……”
“放开格格！你这是做什么？”小环敲打他粗壮的手臂。
“没有人会可怜你，你这个样子，连路边的乞丐都会朝你吐口水……”
“札株。”札伦忍耐的极限已经到点了。
萦玉直视着他，说：“你知道什么？所有的人以为萦玉是萦玉，又有多少人知道我是何萦。一睁开眼你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你知道我心里的多害怕？别人以为当个格格有多开心，只有我知道当那个格格有多少难受，不能说该说的话，不能做喜欢做的事，又没有自由只能听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摆布……”
“你在胡说什么？”札株听得一愣一愣。
等等！
何萦？
她是何萦！
何萦这个名字，彻底点醒了现在的萦玉。当了太久萦玉差点忘记了自己根本不是萦玉，那些曾经背叛过她的人，又是背叛谁呢？是她，还是她？一切都乱了。她要好好想一想，这些人，这些事，这些复杂的关系。
“我累了。”
小环连忙扶着萦玉，为她盖上被子。
札伦交待小环，今晚要守着萦玉，除非札克回来，否则不能离开她一步。因为她的行为太反常了，一时激动的想咬人，一时又平静的像只小绵羊。
“三哥，你知道她刚刚说些什么吗？”他只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何萦。
“她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你对她说了什么，我会如实向大哥报告。”其实他也听出了一点问题，那句“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女儿对自己亲爹的称呼吗？
“三哥，你不能过河拆桥。”札株追了上去。
一直躲在门外的札西，把萦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
东宫这晚很热闹。
太医跪了一地，皇后一怒之下，又命人拖了一位太医出去砍头。床上脸色苍白的青衣，惹来一片人的哭喊：“格格，格格！”只见床上的人，不见一丝动静，后来又是一阵哭闹。直到皇上来了，人都闭上了嘴，房内多了份安静。皇后见到皇上，以一个母亲的立场哭倒在皇上怀里，之前那份威严，消失了。
“札克，札克，别离开我……”青衣的痴情感动了每一个人，人人都同情的看着她。紫桐啪得一下，跪在皇上面前：“求皇阿玛成全青衣姐姐，求皇阿玛成全他们。”
“求皇阿玛成全！”红蔷也上前求情。
皇上自是不悦，个个女儿都想嫁于札克，这个青衣两次跳湖，闹得宫里不得安宁。皇后为此事又与柳妃处处相对，这后宫越来越让他心累。皇上的犹豫不定，皇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平时最疼青衣，毕竟青衣是她和皇上的第一个女儿，也是后宫之中，最让人骄傲的格格。
“求皇上替青衣做主。”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是皇后，也跟她们一起胡闹。”皇上看似心烦，心里倒也明白皇后此时的势力，有助于他的天下。
站在大堂里，札克听到房里传来的哭闹，便知道又是青衣搞得鬼。皇上不动怒色，札克倒先跪地：“臣该死！请皇上赐罪！”
皇上便问：“青衣对你一片痴情，你可知道？”
“臣该死！是臣辜负了青衣格格的一片丹心。”
札克是草原的英雄，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夫君。皇上亲自扶起他，让札克心生不妙。此时的皇上，站在一位父亲的立场，为自己的女儿恳求：“札克，朕知道你和萦玉是两情相悦，但是，青衣的痴情，你也看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儿在哭，另一个女儿在笑。你懂朕的意思吗？”
“臣不懂？”
“来，坐。”殷勤的皇上，札克略显不安。“札克，你觉得青衣为人如何？”
“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皇上又问：“那萦玉又如何？”
提到萦玉，札克眼里多了份柔情：“萦玉为人坦率，对人诚恳，很得人心。”
“如果让你同时能拥有她们呢？”
“皇上，这万万不可。”这一提议，惊得札克跌倒在地，又改跪央求：“臣对萦玉是一片真心，绝无二心，请皇上收回圣命。”
“大胆。”茶杯碎了一地，屋里的奴才也全跪了下来，“请皇上息怒。”
李总管读得皇上的一点心思，匆匆忙忙的跑去御书房取来圣旨：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边境之乱，全乃札克一将平息，今皇恩浩荡，赐，娥皇女英（青衣格格为正、萦玉格格为侧），伴随左右，日后为朕大朝再效功绩。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