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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十九章 中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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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氏的崩溃是何人所为?

如若是溦涯,为何又接手云氏,而不是把昔年内幕让其身败名裂?

还有那淡黄色的眼睛……

清泗猛地停住了脚步,方才经过的窗栅缝隙,似乎闪过一双眼睛!

不是淡黄色的瞳眸,而是黑山白水的眼睛,一闪之后就隐没到黑暗中。

杭州已深秋。

关于云氏倒台清泗这几天来已有了个大概的轮廓,但最重要的关于镜楼的部分,还是想听溦涯亲口跟他说。

那天早上溦涯邀清泗到寺里为逢初引求福,看来他的病情并不乐观。

天高气爽,层林尽染。

他们走在弯弯曲曲的山径上,游人很少,放眼望去一片寂寥。

难得凤涧没有跟过来,溦涯只是说他有事已外出。

两人无言走了很久。

只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才能一言不发走那么久也不尴尬。

当溦涯突然开口说话时,清泗也不觉得奇怪。

“你知道,凤氏与云氏虽曾为至交,但从十年前开始,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在凤氏式微之际,云憔风不禁掠夺凤氏的财富,还亲手割下来父亲的头颅向镜楼献媚。”

“……嗯。”

溦涯望向远方:“所以,几个月前我来到杭州,是以令云氏家破人亡,云憔风血祭先父为目的的。”

“事态几乎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溦涯沉吟道,“但是云氏却在我还没出手时,垮台了。”

“是镜楼所为?”

溦涯颔首:“云憔风已成了弃子,自然要被灭口,其女毁容,其子溺毙,均不是出于我手。”

“那你接手云氏是为了……”

溦涯苦笑道:“情势所迫,我只能接手,由我收拾这个烂摊子镜楼乐见其成。如果这几个月资金无法回转,我会身败名裂。”

清泗道:“……那,可有解决的办法?”

溦涯叹道:“败也云氏,成也云氏。我也是近期方才得知真相。当年柳侯迫于镜楼出卖凤氏在前,大势已去,云憔风已无能为力。为了保有洛园的势力,东山再起,便用自己的名义买下凤氏家产,十年来未动过分毫……杀父之仇,是为了取得镜楼信任,让它不多加迫害的无奈之举。”

“……!”

“云憔风身为云氏长子,为了家族荣誉有颇多无奈之举。他死前恳求我抱全云氏名誉,其女云展屏亦是刚烈性子,甚至不惜亲自毁容也要守住云氏。是以我没有把云氏杀父之实公诸世人。”

想来黑屋里那双黑山白水的眼睛,定是已遭毁容的云大小姐了。

“洛园的产业云氏分毫未动,反而经由云氏苦心经营,颇有增益,我既身为云氏新主,如能动用凤氏家产,不仅能解开困境,而且云氏为凤氏积累的财富,亦能让我光复家业。”

单从结果来看,云氏确实是倾尽全力保全了凤氏。但其中是非曲折,令人感慨。

“镜楼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得手的,是吗?”

“你猜他派了什么人来盯着我?”溦涯笑道。

“你‘弟弟’。”

溦涯叹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溦涯没有追问:“没错,他是镜楼派来监视我的,他的身份、证据、相貌、口音无不跟我弟弟很像,就像你在兰亭里看到逢初引一样,很像,但不是我。”

溦涯微微一笑:“他虽是镜楼派来的,却对所要做的事知之甚少。这种人我见过很多,很小的时候流落江湖,缺乏关爱,对镜楼令他所做之事深信不疑,因为那是唯一的寄托。”

“……”

溦涯淡淡道:“越纯净的水越容易染黑,只要对那种人多多关心一点,他简直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清泗心底一惊:“……你是说——?”

“他隐瞒和伪造我的行踪很久了,”溦涯道,“所以我可以在镜楼不知情的情况下调动那笔财产,直到昨天傍晚。”

“那辆马车……确实是镜楼派来杀他的,那他现在——”

溦涯脸色很平静:“今天他没出现,”枯叶簌簌飘落,宛若砸在冰面,“他只是,没出现。”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与起伏,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清泗突然生起一阵反感。

“比起以前,他这样的下场不是好得多吗?”溦涯似乎没有注意到清泗阴沉的脸色,“至少,他曾经有过一个名字,然后我对待他如同对待这个名字的主人一样好。”

清泗停住了脚步。

“当然,你不一样,”溦涯跟着他停下来,“否则我不会对你说这么多。”

“这些事本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知为何却想说给你听。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难免有些寂寞。”

他像是自嘲般笑道:“好像我真的把你当成家人看了。”

清泗只是沉默着。

溦涯说得很慢、很慢:“既然镜楼已有所察觉,那么恐怕几日后我就得动身去洛阳……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回洛园?”

“……而且凤氏之事与镜楼脱不了联系,迟早也要与墨门取得联系,墨门总部亦在洛阳,也许到时你可以替我引荐?”

清泗冷冷道:“如果你是镜楼的人,那岂不是利用我取得墨门的信任?”

溦涯似乎觉得很好笑:“我?镜楼的人?莫忘了我和它的血海深仇!至于墨门……呵呵……”

他似乎觉得更好笑了。

哗哗哗——

落叶随风旋转、起落。

清泗的视线露在那片空中飞舞的落叶上。

十年前,他和凤浔,都被镜楼劫持。

当时只能救一个。但凤浔没有被选中。

若留下来的是凤浔,那么只有两种结局,

第一,死。

第二,为他所用。

有没有第三种?

墨门搜遍整个镜楼,只有他活了下来,所以,没有第三种。

清泗说得很慢:“好,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答得出,我就跟你走。”

“你说。”溦涯不动声色。

“第一,你是真的凤浔?”

“是。”他说得很快,很肯定。

“这是你第二次问我了。”溦涯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第二,你不是镜楼的人?”

“不是。”他同样说得很快,很肯定。

他问得直接,溦涯答得也直接。

清泗微微笑了起来。

然而他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然后问:“第三……”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落叶飘零的声音。

溦涯看着他,脸色慢慢难看起来。

“第三是什么?”他问。

清泗竟无法成声。

他觉得一旦说出来,很多事情会改变。

“我还没想好。”清泗突然笑笑。

溦涯道:“要是你一直没想好,怎么办?”

“不怎么样。”清泗咧嘴一笑。

“不想去就直说。”

“不想去。”

“……”

“之前在金陵时,我不是说到杭州有话要跟你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说了。我要成亲了。所以你那边我就先不去了。”

溦涯惊讶地望着他。

“跟谁?那个不会煮饭的女人?”

清泗笑着点点头。

溦涯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几日下来,逢初引已形容枯槁。

毒素激发了陈年旧疾,病来如山倒,使得这个花甲老人终于撑不住了。

清泗去看望他时,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四字形容。

他躺在那里就像一具活的骷髅。

连说话都不禁放的极低极轻,生怕只要稍微大些就会让这片枯叶碎成灰烬。

即使这样,他满口说的,还是凤氏的种种,尤其是幸存的唯一子孙,溦涯。

“……溦涯他……一个人那么多年……很辛苦……还有很多事,很多事他都没跟别人说……真怕有天他会撑不住……”

清泗抓住他颤抖的手:“……我会帮他……一定,一定……”

最后他已不能辩人,口中只是胡言乱语着,让人心里一片凄然。

晚上,溦涯独自一人来到逢初引的房间,沉默着坐下来。

旁边有一篮水果,溦涯坐下来,用小刀慢慢削着。

果皮一圈又一圈落到地上。

美丽,优雅,而脆弱。

他坐在那里削了很久,果皮根根相连,从未断过。

但人的生命线,是否也能如此幸运呢?

逢初引微微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他注视着溦涯,眼里那份慈爱关切,并不亚于人父。

“想起来,小时候你跟阿涧经常比赛削果……阿涧怎么也削不好,你却总是削得又长又薄……他性子急,你性子慢……”

桌上还剩下一个苹果,溦涯放下削好的果,拿起最后一个苹果。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我还记得……有次春游,要经过一条颇急的溪水……阿涧连裤脚都不挽,踩着石头就跳过了,而你则敛裳慢行,瞻前顾后,小心又谨慎……好不容易水不沾衣过了小溪,却被阿涧一泼水打湿了半身……”

溦涯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露出怀念的笑容。

“阿涧心没你细,要是落了什么东西,都是你帮他找回来的……有回他把玉佩落在水边……那时天又黑,根本不能视物……阿涧急得不知怎么办好……是你带他一遍遍沿着水边找,最后竟真被你找到……我也佩服得不行……只不过回去后,你就又重病了一场……”

逢初引脸上的笑容慢慢隐退。

“你从小就比阿涧拥有更少的自由,更少的欢愉……很多时候你只能躺在病榻上听阿涧眉飞色舞地讲……我知道,每次阿涧一走你就难受得睡不好觉,要说你嫉妒他,讨厌他,恨他……我不奇怪……”

溦涯眼里的烛光冷了。

“那时老爷就跟我说……此生最大的心愿,只希望你二人……都能健健康康长大……兄弟和睦,莫要手足相残……为了老爷这句话……我……不得不问……”

逢初引吃力地扭过头,想看清灯影里溦涯的眉目,他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发出咯咯的声响:“……为何……为何……回来的却是你……”

溦涯的手停了一下,手中的水果皮几乎要被削断。

但他小心避开了纤细脆弱之处,不动声色继续削了下去。

虽然略有瑕疵,但那圈水果皮仍然是那么美丽、优雅。

“你知道,阿涧从小就不肯承认我是他哥哥。”溦涯道,“而当时你们对镜楼说的是,救弟弟。”

苹果在他手里翻转着。

“镜楼问到我时,我只是从了一次阿涧的想法而已……仅此而已。”

逢初引注视着溦涯,眼里慢慢露出悲痛之色。

水果已经削完。

溦涯把最后一个苹果放在桌上。

他的表情冷漠,又残酷。

火光落在他眼里都是冷的。

“活下来的是我,知道这个结果就够了。”

逢初引阖上眼睛,露出疲惫的神态。

因为毒性发作,他整个身体都在抽搐。

他痛得连话都无法说完整,咽喉里只能发出战栗的呼呼声。

溦涯看着垂死挣扎的老人。

小刀的刃口映出金色的边缘。

桂花树下,酒已三分。

离别在即的酒,总是容易醉人。

“逢伯的事……节哀顺便。”清泗放下酒杯,又斟了满满一杯。

溦涯将酒一饮而尽:“……他死前,并没有经过太多痛苦。”

“那就好……”清泗叹道,脸上又呈忧虑之色,“镜楼……当真不会对你怎样?”

溦涯笑着摇头:“真敢对我怎么样,我还能坐在这里跟你喝酒?”

清泗摩挲着酒杯上凹凸有致的花纹。

“……你答应我,别不小心死了……”

“怎么说那么吓人的话,”溦涯笑道,“我还在洛园等着看你的新娘子呢。”

清泗愣了一下,然后狠狠道:“你先答应!”

溦涯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稍微惊到,他淡淡笑道:“我不会死。”

桂花落入酒中,荡开一阵幽香。

“我啊……是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小人……为了活下去,牺牲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怎么可能轻易去死?”

清泗用手撑着太阳穴,别过脸去。

“其实月前我已修书给墨门巨子,到了洛阳后,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与墨门取得联系,它不可能拒绝来自洛园的请求。”溦涯淡淡道,“毕竟当年是它重创了镜楼,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我不喜欢它,也是不争的事实。”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清泗只是又倒了一杯酒。

但是溦涯阻止了他:“明天还要远行,今晚只是浅酌。而且你要是真是喝醉,头疼的可是我。”“我酒品真的很差?”

“差到不行。”

彼时秋夜无声,圆月高悬。

溦涯倚在树下,看着天空的明月。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这是他第二次吟这句诗,第一次是在建昌城外,雨夜听琴时。

清泗默然,许久才道:“还没怎么听你弹琴……不知今晚能不能饱饱耳福?”

溦涯沉吟片刻,然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丫鬟取来了琴,调好弦后,溦涯轻轻划动了几个音。

“我当年虽然以琴音引得华大夫人青睐,但进入华府后就不太弹了。一是府内事务繁重,二是弹不回从前的水平,你听了可别见笑。”

“为什么?”清泗后悔问出这句话。

“华大夫人买下了我的手指后,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折断它,”溦涯淡淡道,清泗惊讶地看着他,“接好的手指自然远比不上从前灵敏。”

清泗心下怆然。

他总算明白,那夜听琴仙奏琴时,为什么他是那样的表情。

清泗看着那轮明月:“即是中秋,那就弹水调歌头罢。”

“你也喜欢东坡的诗词?”

清泗点点头:“他写给其弟苏辙的诗词,我都很喜欢。你可记得他写给苏辙的亡命诗?”

“‘圣主如天万物春,小臣愚暗自忘身’?”

清泗颔首:“‘百年未满先偿窄,十口无归更累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

清泗慢慢道:“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溦涯注视着清泗:

“……很高兴是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

他淡淡笑开了,重复道:“我很高兴。”

溦涯轻轻拨动了琴弦。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清泗没有问溦涯的第三个问题是:

为什么当年回来的是你?

其实不用溦涯回答,清泗就知道了答案。

当年墨门搜遍镜楼只找到他一个活口,他身上有刻着“澈”的玉佩,他脑中有十年前的记忆——

留在镜楼的是他,不是溦涯。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不甘。

虽然记不起落入镜楼后发生的事,清泗觉得,就算当时机会给了自己,自己也会放弃的。

就像桫椤树上不能同时结两枚果实,为了成全其中一个,另一个必须中途夭折。与他一同来到这世上,却背负比他不幸得多的命运。

不能享有与他一样的天空、不能享有与他一样的世界,然而身为他的兄长,还要担起兄长的责任和义务——这是他不叫溦涯作哥的真正原因。

可以的话,清泗希望能尽可能帮到溦涯一点。这十年来他不必要的担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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