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遗失的记忆(1 / 1)
后来,玖刖将我带进一间屋舍便告辞了,这间屋子打开窗枢便能看见小院中的梨花,因而我十分欢喜。
望着月夕成玦镀银廊,我伏在窗台上摇指着月下萤火细数,暗叹了一声,北夕师傅委实太不靠谱。
虽说是手抄本秘籍,但他也不该删减着抄,否则方才我也不至于会搞不清那道术法还有别的功效,平白让玖刖捡了笑话,还多送了几条人命。
有了今日一例,竟让我连用他的术法都变得不安心,因而那一夜我也睡得很不安心,第二天也就起得晚了些。
将将洗漱好了,便有个府邸里的丫鬟送来一幅画儿,半低着脑袋回道:“奴婢们早上清理大人院落的时候,在院旁桃木下的石阶上见了这幅画,便给大人送过来。”
我伸手将画接过,展开一望,画面依旧清洁,便笑着收好了:“谢谢,若是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没想到我这样好的记性,竟将别人送的画就丢在了那儿,不过也好在如此才让它免了一场火劫。
丫鬟俯身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
用过了早膳,我便踱回了先前的那个院子去瞧瞧那边的情况。
在雍容日华的洗礼下,此处更是一片狼藉。
使者居住的府邸里烧了一座院子,院中还有三十焦尸,自然非同小可,但此事却是就此打住不了了之,记得只曾虚过来了几名官衙,在现场游荡了一遭,后将焦尸拉走,又遣人把院子清理干净,便算是没了下文。
对此我倒是无所谓,大家都心知肚明刺客是谁派来的,他们不愿查办,就算是立了案也会一直拖拉,还不如省了那步骤。然而,有玖刖为我作证,他们也不好说是我平白无故地杀了人。
虽然,他们也曾尝试过就这样将我抓起来,留为嫌疑人,怎料玖刖从天而降,一手鞭子将官衙全部打了出去,官衙见她脸色黑得难看,满脸都是杀气,又是凤凰谷公主不可得罪,便再不敢来抓我,慌忙地逃命了。
我扬笑将她谢过,她却冷冷地瞅了我一眼:“不是说不用我救么?”
此话顿时呛得我十分尴尬,便在脑中细细过滤了一番,俯首安慰道:“在下全是仰仗公主庇佑,此前稍有得罪,还望公主莫怪。”
可她又看不得我这副狗腿子的模样,冷嗤了一声:“别装了。”
万般无奈,怎一句叹了得?
她既见不得我衷心道谢,又见不得我装模作样,这该叫我如何是好?
于心中掂量了许久,觉得还是装聋作哑最为实际,故而厚着脸皮受了,却只当没看见她的恩惠。
结果证明,这真真是个妙计。
只要我不说话,玖刖便也是沉默的。沉默加沉默,我就是清闲的。
如此偷了两日闲,我便躲在屋里加紧做了些修炼,巫力也随之有所提升,心情便更为舒畅了些。
这两日虽然偶有些不速之客来叨扰,但在玖刖的帮助下,却也是信手摆平,估计现下已气得南萏皇帝十分郁结,过不了多久就会自个儿主动送我走了。
这番我与玖刖已认识了些时日,那天我们在后院的花间不动声色地饮茶,因经这几日患难相助,我以为与她也算是生死之交,便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她浅浅地睨了我一眼:“你难道不记得梨花坡下,你曾拿剑指着我?”
“我怎么会……”我猛地一愣,不知自己何时有过这样对不起她的事。
“明月?”简单一声唤,竟让我觉得有些诡异。
我干愣着,没有应她。
活了这些年,我记得我有个名字叫顾言,也有个名字叫容玥,还有个杜撰的青玉,却不知何时多出一个明月来。
她瞧见我满是迷茫,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异样:“看来君幽谷的事你全忘了。”
又是君幽谷?难道我真的去过那里?
她微露一丝戏谑,“如今是该叫你顾言,还是容玥?”
“随你的便吧。”微汗。
她果然早已认识我,而且非但知道我是容玥,更是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
不知是不是我一句随便反倒让她没了主意,她直接绕过称呼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死的?”
“贞安帝举天下之兵将我诛杀,我……”
一语未罢,却有些困惑。
以前一直没注意,现下经她一提点倒是倏地想起来,当初的我之所以那样容易被剿灭,全因身上巫力不济,整个双臂都开始碳化,变得黑不溜秋的。可我却想不起来,我是怎样少了那绝大部分的巫力。
“你觉得单凭贞安帝,就能够举天下之兵诛杀你?你也委实太天真了些。”
“……”眉心深锁,却锁不住我的心事。
她的疑虑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还未来得及探究。
“这天下究竟是谁做主的?”她难得笑得如此明显,“你的仇家,并不单单是贞安帝。”
“……”我拧眉,却还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何不是我最怕的事呢?倘若当初举兵杀我的人真的是这个天下的权贵,而不仅仅是虚有其表的贞安,那么,我的复仇便将是苦海无涯。
“若是我没有猜错,你的那段记忆应该是被尘封了,你为何不试着破了那术法,一探究竟?”她端起桌上的白玉茶杯,平和地饮了一口,神情间,有几分齿颊留香的眷恋。
“难道你能帮我破除术法?”我抿了抿唇,犹豫地问她。
对于那些记忆,我只是有些好奇,心想着它会不会帮我找到答案,我又是如何丢失了那份记忆的?
可是我却不知,这样做,会再一次吃了好奇的苦。
她放下茶盏:“为何不能?”
然后,她便教了我一道专门用来破除记忆限制的巫术,只是现如今的我巫力程度还不够,得要再提升一些才能驾驭。
于是,我重生以来最正规的一次修炼开始了。
因有玖刖帮我护法,我觉着十分安心,便将心智全部收敛,安然如泰山一般坐在房内,没日没夜的清修。
当我再次睁开眸子的时候,已是七天之后。
不是因为巫力已然足够我破除封印,而是我觉得,我该回北清了。
不出我所料,近日南萏皇帝已不再派人来索图,许是真真没了法子,只好放弃了念想。然而这个时候,也是我与他道别的最佳时机,否则拖泥带水的,回头让他再油生什么念头,却是对我没有任何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