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皇子,林歧(1)(1 / 1)
我回首望去,一袭干净的朱红色衣袍直直跃入眼帘。
“请问你是?”将他的面容简单打量一番,并不是我认识的人。
“属下朱治轩。”他屈身拱手道。
来者腰间挂着一把镶玉宝剑,眉眼正直,身染一股子侠气。虽说不上多喜欢,却也不至于排斥。
“顾言。”我也照葫芦画瓢,朝他拱手行了礼。
他隐隐一笑,该是觉得我动作滑稽,好在收得算快,立即颜容肃穆:“家主听闻几日前城门处出现过万俟公子的文碟,猜测是公子莅临,特命属下过来等候大驾,却不知这文碟怎会握在阁下手中?”
前几日万俟尹奚为了处理一些琐事,以及帮我打探两位夫人的秘事,曾出入过皇城,不料这谁真是眼疾手快,耳听八方,仅此几趟便得知了他的行踪,还在城门之处苦苦等候。
好在来时便做了决定,但凡有人问我和万俟尹奚是什么关系,便按照想好的借口去回答,现下倒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主上有些琐事特派我来焕阳一趟,为行事方便,才将文碟暂时交由我保管。”我敛目答道。
“这么说,阁下是公子的身前女使?”朱治轩微惊。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笑容干涩,女使这个词不太招我喜欢。
听我应了,他欣喜不已,连忙又是一拜,但这次却比先前俯首的程度大了许多:“既是这般,还请阁下随属下走一趟。”
“真不好意思,我还有些事务急需处理,恕难从命。”随他走一趟?指不定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不行,不行。
说罢,便绕开他,四下顾盼,准备去找一个地方把早餐解决了。
可他却不依不饶,张开双臂拦了上来:“阁下还是随属下走一趟吧?家主有事想要拜托阁下,还希望您不要为难属下。”
“我没有为难你,”因饿着肚子,不由有点儿冒火,“是你在为难我。”
这厢真是个榆木脑袋,我正饿着肚子,哪有心思去陪他见什么人?也不等我吃过了,闲暇下来再来找我。这样催促,真叫人郁闷。
他微作迟疑,却一直拦着路:“现下时间尚早,阁下应未用早膳,不如随属下移驾贺仙楼,且先用了早膳,再行它事也不迟。”
他说得很没底气,怕是觉得我不会应允,不料我竟然笑了起来。
贺仙楼?我的眸子顿时变得贼亮。
素闻贺仙楼膳食一流,却未曾有那口福,今儿个倒是巧的很,择日不如撞日,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于是,便很没骨气的跟着他行了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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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仙楼
我跟着朱治轩上了二楼一件雅间。
原以为那个传说中的家主会很有诚意的独自一人等在此处,手执折扇,临窗而坐,放目远眺,眼含焦灼。
岂料他倒是惜时如金,不浪费一点儿时间。这雅间不算大,却满满地塞了十来个人,有点影响我吃饭的情绪。
朱治轩尴尬地冲我低语:“因不知阁下何时会来,主子这才约了别的客人。”
我点点头:“无碍。”
见我没有砸东西甩手走人,玩大牌,他才朗声打断那些凑在一起,聊得不亦乐乎的人:“主子,万俟公子的身前女使来了。”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闻声而立,瞥眼朝这边看了过来。
他衣履精致,腰扣玉佩香囊,发髻系以玉带,长袍附身,剪裁合密。眉眼脉脉,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请。”
我透过珠帘的缝隙,瞧着他那副装扮,猜想应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朱治轩伸手掀开珠帘,让我进去。将他谢过,便抬足跨入。
眼前豁然开朗,下意识一番细细打量,却见满是觥筹交错,金杯玉盏,琼浆玉液,古筝琵琶,佳人相伴,罗裳仙曲……
狂欢过后的一片狼藉。
此时此景,明显是昨夜宴后未做收拾。
我皱了皱眉,眼前一黑,这真是请我的么?
幸而那个人还有点儿察言观色的本事,见我一进屋便逗留在原处面色不郁,默默地遣散一干闲杂人等,又径直而来,道:“姑娘还是请随我换一处雅间罢。”
“甚好。”我淡淡地回道。
不时,我们便在隔壁落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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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无心地把玩一串佛珠,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许久不曾离去。
一桌美味面前,哪管得上对方眼光拙劣,只顾着享受我来之不易的早膳。
沉默许久,他才开腔问道:“姑娘倒是眼熟得紧。”
我一口米粥险些呛了出来,吞了好半天,才咽了下去。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看他:“我们未曾见过,又怎会面熟?”
以前,每每来北清,我都是借由巫术,幻化成另一番面容。后来,不幸被抓获施以绞刑,也因心中觉得屈辱,便借由巫力改了模样,更何况游街时还套着黑色头套?如今,就算是以这番模样现身于贞安帝的面前,他也辨别不出我是谁,又怎会有其他人认得?
“许是记错了吧。”他也不怎么肯定。
“不知公子找我来所为何事,为何一直未做开口?”倏地想起这个人请我吃饭的意图,虽然闲麻烦,还是给了他陈情的机会。
“看姑娘好似很饿,等等也无妨。”
我嘴角一抽:“我吃完了,你说吧。”
他停下把玩佛珠,只单单握在手中:“姑娘既是万俟公子的身前女使,该是知道公子如今身在何处?”
“知道又何妨?”离这处倒是甚近,只是没理由告诉他。
“公子自四年前成名后便隐迹于世,而今,女魔头已然伏诛,天下无主,公子才华横溢,再难寻对手,不知可有意愿卷土重来?”
若是我没有猜错,他口中的女魔头,应该就是不才在下。可当面被他这样推举,真叫我不敢当。
原来北清之人对万俟尹奚这样推崇,是以为容玥已死,他无人能敌。这样想来,便也能想得通他如鱼得水的生活了。
“你这是想拉拢的意思喽?”我托着下巴,问。
“若是公子不嫌弃与我等为伍,自然是好。”他还是那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看不出太多情绪。
“哎……”怅然长叹一声。
“姑娘为何叹息?”冰凉的嗓音划过耳际,似春风拂过,痕迹浅淡。
“上面的人,笑看底下人游龙戏凤,可底下的人,却不知上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似有似无一笑:“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