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年三十(1 / 1)
其实郝爸不会做菜,真不能怪他,郝家人打从第三代开始就只顾着吃喝玩乐了,谁还花心思在厨艺上啊?再说百味楼的大老板,整天一身油烟味的像话吗?所以从第三代开始,百味楼的菜出品基本都靠着郝又多的徒子徒孙来维持,可人家有手艺又怎么会甘愿在个废柴手下干活儿?于是那些大厨子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百味楼,到别的地方自起炉灶去了。
结果到了郝爸这儿,会做郝家菜的人要么死光了要么走光了,郝爸又不是天生厨神,不教都会厨房里的事儿,这才导致了最后百味楼的关张。
事实证明这个郝爸也没那么挫,在郝慈的悉心教导下,这几月郝爸的厨艺进步神速,除了茱萸酱和辣米油还掌握的不是很好之外,别的几样出摊要卖的吃食,郝爸已经能做的似模似样,若是食客们没有郝爸的皇帝舌头,还真是尝不出来到底哪一锅是郝慈做的,哪一锅是郝爸做的呢。
既然郝慈已经拍板同意弄个舖子了,第二天姚公子再来摊子上吃饭,郝爸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姚公子说起了要租舖子的事情,于是等到早饭这一波生意完了之后,郝爸和郝慈就跟着姚公子一起去看了看他说的三间空房,先到实地去踩踩点。
姚公子家的三间空房,基本上到了码头的最左手边,因为靠近海边了,所以湿气比较大,真的不太好存放东西,而且这三间房要是拿来当库房的话,又确实小了些,可要是用来开舖子的话,一间就足够大了,三间连起来,就算租金低廉的可以忽略不计,可郝慈也自问顾不过来。
“反正一年100文,这三间房都归你们使,到底你们是要用一间还是用三间,我管不着,我只管有地儿给我吃好吃的就行。”
姚公子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打了个哈欠。
郝慈想了想,三间房就三间房吧,中间这间改成客人吃饭的地方,左边靠海的那间可以改成厨房,而右边这间则可以当做库房和员工宿舍,分配分配,倒也正好。
于是很快的,郝爸跟姚公子就签订了契约,随后他们找了泥瓦匠来重新粉刷了一遍屋子,搭了灶房,屋顶上的瓦片重新弄了一遍,买了一批人家置换下来的二手桌椅,最后在牙行觅了三个看起来还算老实勤快的小厮,总算在年前将该做的事情都给做完了,就等着年后开张大吉。
等舖子那边整的差不多了,眼瞅着也快过年了,上辈子几乎从来没有跟郝爸郝妈一起过过新年的郝慈,对于这个号称要合家团圆的日子有着很复杂的感情,既隐隐有些期待,希望爸妈这次过年能带上她一家团聚;可经历过太多的失望,又下意识的不想要它到来,于是长久下来,郝慈几乎快完全忘记有新年这个传统节日了。
本来这次郝慈对于过年也没啥准备的,但难得她现在重活一遍,这两位郝爸郝妈虽然没啥本事,可在感情方面却是充沛多了,他们见新年渐近,郝慈还在忙舖子的事情,两老便偷偷拿了私房钱出去给郝慈做了身儿新衣服,又买了鸡鸭鱼虾之类的养在家里,就等着年三十儿的时候准备一桌好菜来慰劳慰劳郝慈。
只不过想法是好的,两老的手艺嘛……还没好到可以处理活物。
于是这日郝慈难得有个空闲在家里歇着(主要是工人们也要回家准备过年了),正想趴窝睡个懒觉,谁知道就听到后院鸡飞狗跳的,郝妈还时不时的配个尖叫当伴奏。
郝慈用被子蒙了头想要装作听不到,可郝爸郝妈的响动越弄越大声,真是想要装死听不见都不行,郝慈坚持了大概十分钟,终于受不了了,一掀被子抓过外套胡乱裹上,就趿着鞋大步走向了后院,没好气的问还在追鸡的二老:“请问你们到底在干吗呢?”
郝爸郝妈听到郝慈的声音,手上的动作立即一顿,接着两人才有点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看向郝慈干笑道:“吵着你啦?对不住对不住,没事儿,我们没啥事儿,你赶紧回去再歇歇吧,难得你能多睡一会儿呢。”
郝慈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那只死不屈服的大公鸡,抚额叹了口气:“你们要杀鸡是吧?行了,放着我来。”
她说着就走上前去,出手如电,一把就揪住了大大公鸡的一只翅膀,那大公鸡可能知道死期将近,顿时凄厉的咯咯叫了起来,脚还在半空中乱蹬,死命想要从郝慈的手中挣脱逃走。
“刀,接血的碗准备好了没有?碗里放盐了没有?褪毛的开水烧上了么?”
郝慈麻利的将大公鸡另外一只翅膀也揪在了手里,郝爸跟郝妈此时还没回过神来,一脸=口=的表情看着她,连她的问话都没听见。
郝慈拎着大公鸡在后院转了一圈,结果除了一把菜刀之外,别的什么都没发现,她不由得再次抚额叹气——果然!她这对儿爹妈完全不知道劏杀活物有什么工序。
“你们怎么什么都没准备啊?既然不会杀鸡,你们又买只鸡回来干嘛啊?”
起床气还没散尽的郝慈说话口气并不是太好,郝爸郝妈被她说得面红耳赤,老两口面面相觑一会儿,才由郝妈嗫嚅着答道:“今天年三十儿,本想让你好生歇着,等我们俩儿来给你置办一桌好菜的,可是……”
郝妈这话说得郝慈顿时一愣:“今天是,年三十儿?”
郝爸郝妈同时点点头,郝爸又一脸心疼的接口说道:“我知道你其实不是我闺女,不对,你外表是我闺女,但是里头那个不是我原来那闺女,可不管你是我们郝家的某位先人也好,还是我们郝家某位先人托你过来照看我们的也好,反正打从你来了之后,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我们郝家,虽然,虽然我也知道我原来那闺女不在了,可好歹还有你能在跟前儿,让我们老两口每天还能看到闺女的样子,感觉能跟闺女说说话,我们,我们也真是把你当成我们的亲闺女了……”
郝爸说着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了下来,一旁的郝妈早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郝慈愣愣地听郝爸说完那番话,回想起自己打从回到这里来,一直没把自己当成这儿的人,也没把这边的郝爸郝妈当成自己的亲爹妈,甚至对于无辜受牵连死掉,然后重生到这里所产生的怨怼,也都一股脑儿的迁怒到了郝爸郝妈的身上,在外边的时候为了做样子她还勉为其难的叫声爹娘,可是在家的时候呢?她又何曾主动叫过他们一声儿?
而且她对他们的态度也一直挺不好,说话哪里像是晚辈对长辈?那种不耐烦,甚至是轻蔑的语气,现在让郝慈想起来她都觉得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