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他在洗澡（1 / 1）

周五是端午节，下午的时候很多店面都关了门，本地人很看重这个节日，我不会包粽子，因为我母亲就不会包。每年到这个时候她都会买来很多材料，她不喜欢吃粽子，但有孩子们都是期盼着的，每每还差半个月就吵着要吃粽子了，她没办法硬着头皮还是要包一些的，把材料摆满厨房，人都下不去脚，然后一边抱怨一边包，掌握不到要领，每次都包不紧，不包紧的直接后果就是煮的时候会漏米，她不断的试都试不好，最后还是采用她老家河北的一种包法，把粽子包成一个长方型再用线扎起来，很没样子。所以我也一直都不会包粽子。

琦枫喜欢吃粽子，南方的粽子和北方的不一样，喜欢用一些调料拌米，中间再放上板栗，腌制好的肉，或者咸蛋黄什么的，内容很丰富，做出的粽子也很香，肉味渗透到糯米里，粘粘的吃起来像肉一样。

奶奶很擅长包这种粽子，每年都会包很多，分给街坊邻居，这是奶奶的乐趣。她现在已经没有前段时间那么忙，来做拆迁工作的人知道她不太好惹也就不再来了，先去做其他人的工作，把一起好说话的先拿下，所以这一个月来已经有人陆续搬离，每搬一家推土机就推一家，十多分钟就移为平地，奶奶哆哆嗦嗦的看着，神色黯然，很担心这种命运会降临到自家。

奶奶家附近就是老干部局，前面一个院子是办公的，后面还有两栋房子是员工宿舍，是拆适范围的最大的一个单位，哪天这几栋房子也拆了，拆到奶奶家也就成为必然了。这点我心里已经很清楚，无论奶奶怎么坚持，最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因为导致这场变革的不是少瑾，而是政府，既使不是少瑾，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个工作。

下了班回奶奶家讨粽子吃，见我喜欢，奶奶很高兴，暗黄的脸上露出苍桑的笑容，做好吃的东西看着别人高兴的吃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乐趣。

刚吃了两口少瑾也来了，名义上是来看奶奶，奶奶更是乐开了花，讨奶奶高兴少瑾也是很有一套，他来的很少，但细水长流，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一次，让奶奶欢喜得不得了，一向不得见的才珍惜，像我这种频频出现的早就不让人待啦。

我吃着粽子也不理他，奶奶去包了几个粽子又放了糖把盘子端到少瑾的面前，我可是没这种待遇，皮都是我自己剥的。少瑾也不客气，就着糖吃起来，看我碗里没有糖问我：“怎么不放些糖。”“我喜欢吃原味的。”“那你应该吃白粽子。”“我们家乡就吃白粽子，什么都不放的。”奶奶也附和着说：“咱家的粽子是什么都不放的，有时候会放点红豆啊红枣，这放肉还是我到了南方才会的。”

少瑾吃完粽子就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听奶奶唠叨，奶奶提起拆迁的事他也没搭话，我实在想不出他对这件事想怎么处理，表面上不动声色的，不晓得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不愿意与他打哑迷便上楼去洗漱，开了空调上网，我最近又迷上了看小说。看小说是一件既开心又痛苦的事情，开心是遇到一本好书自然开心，可是看完了还没找到下一本好看的就很痛苦了，就好像航海的人失去方向，我是宁缺毋滥的那种人，没有好书可看宁可不看。

我最近我迷上了一个网名叫□□Q的人写的书，她的书大都很平淡，没什么波澜，大量的文字都在平铺直叙着生活的片段，从早上起床做早饭起写到午饭晚饭，洗澡睡觉，一天中除了做饭就是吃饭，这样平淡内容的书却很吸引我，一点都不觉得枯燥，生活就是这样在平淡中度过的，有时候也许经历大风大浪容易，这种似水的平静却让人很难熬。

看了没多久，少瑾就上来了，进了门倒在我的床上，我眼睛对着电脑说：“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从W市回来之后少瑾虽然住进我的家，但我并没有因此忽略对奶奶的照顾，周末还是回奶奶这里睡的，奶奶对于我们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来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二来，我还是不能够相信和少瑾的这段感情会走到最后，如果那样也就没有公布于众的必要了。

“今天我在这里睡。”

少瑾在生日前一天回了苏州，按照行程会在生日当天的名上赶回来，我特意去买了好多菜，还买了一个小一点的生日蛋糕，在厨房里忙碌碌了两个多小时少瑾还没有回来，我没事找事的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十点多，门依然毫无动静，开始担心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素来是个不能等待的人，在这个过程中我的烦燥会不停的累积，最后到顶点爆发，时间真慢啊，我甚至可以听以它从我身边流过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一种煎熬，和从前他的晚归完全不同，那时无论多晚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不会挂心，可是现在他一个人在高速路上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很不安。

挨以十二点钟的时候我还是给他打了电话，他的彩铃一直都是草猛的宝贝对不起，是我要求他设的，他也一直都没有改。一首歌快唱完了，还没人接，我的眼前出现的画面不禁上让人毛骨悚然：一辆翻了的车子淌着血，边上一个手机还在唱着歌，闪啊闪的。正值盛夏却让我打了个寒战。我命令自己不要吓自己，接着播少瑾的手机。

这次有人接了，却是个女生，我说：“孙少瑾呢？”“他在洗澡呢？”呵，真的没有出事，可是这剧情多么老套，看多了肥皂剧和琼瑶小说，我现在对这个早就麻木了。“哦，没事就好，我挂了。”“你不感兴趣我是谁吗？”对方的声音很挑衅，很遗憾我并没有被她一两句挑起我敏感的神经，我想我本就是不敏感的。

“没什么兴趣。”“可是我对你感兴趣。”对方的声明渐渐飘远，我听到了少瑾的声音，我听到他在怒吼：“你想干什么？”我轻笑，果然没事，便挂了电话，拆下电池。

没有吃饭的心思，也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思，只想去睡觉。一个人高度紧张之后放松下来就会很疲惫，我想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可是我为什么睡不着，生气吗？痛恨吗，怀疑吗，歇斯底里吗，对着空寂的夜我又能做什么。

熬了一夜，总算是长大了，没有哭出来，在天亮之前睡过去，睡得很不安稳，四五点钟的时候少瑾回来了，门锁轻碰的声音立时惊醒了我，我知道他回来了，仍闭着眼睛装睡，醒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大概是知道他回来了也就安心了，后面睡得很沉，少瑾又做了些什么全然不知。一觉睡到八点多，日上三竿，夏天的太阳总是升得很早。少瑾就在旁边睡着，衣服也没换，接照他回来的时间估算，他应该是在挂了电话没多久就赶回来了。那又怎么样呢，他以我生气了吗，我想他是多虑了，这样一种情形不是我早就预料到的吗，难道他不知道的吗？

穿衣服时吵醒了枕边人，他睡觉一向也很轻，先是看看表又看看我，我说：“不上班的吗？”“嗯。”“那你好好休息吧。”虽然已经迟到，还是要去的。

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中午的时候少瑾来了，和明辉合作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以公事的名义来过明辉，大都是程学民过去找他。显然他这次来也并不是因为公事，他的目的很明确，直奔我的办公室而来，我正准备下班，脑子里想着是吃哪家的盒饭。他推了门就进来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少瑾的出现在明辉引起了一个小小的哄动，公司里认识他是圣廷老总的人不多，但是我相信从他进门到我办室这中间半分多钟的路金津已经有能够足够的时间奔走相告他的身份了，办公室的玻璃门后挤挤挨挨的站了一行人，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望，玻璃是磨砂的，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少瑾什么时候这样沉不住气了，倒让我有些奇怪。看样子倒像他来兴师问罪了，我用手指轻扑拈着茶杯，看他想干什么。

我想我漫不经心的神情可能有点刺激他，他一定以为我现在是个小女人心里委屈得很呢，样子唯唯诺诺的想问也不敢问，可我苏铁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小女人，我现时终于知道为什么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了，他们一定是希望我顽强的活着，不被生活所打倒。

他的台词也很简单，“中午吃什么？”“你是来接我吃午饭的吗？”“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把他打败了，大错特错，是我太轻敌了，少瑾是什么人，哪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哪就走吧，省得在这儿碍眼。”出门的时候少瑾刻意的揽了我的肩，在公司同事的注目礼之下走出门。

我微微有点得意，哪个女人不爱慕虚容，我也多少有点，如果没有我不会强求，但如果有可以虚荣的机会我也不会错过。午饭没什么特别，下午还要上班，吃得比较简单，少瑾对于昨天也没有任何解释，我也懒得问。

他这样的男人，即使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会受到世人的指责，反倒是像言情小说里一样只守着一个女人终老倒是有点奇怪，怎么会有那么长情的人呢，即使长情，又怎么会在第一眼认出另一半呢？

吃完了饭，少瑾说：“这个月我有几天休息，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一直都很想去婺源。总没机会，现在去也晚了，油菜花早没了。”“明年我们再去，今年呢，还有什么地方想去？”“没有，就是想去婺源。”“知道了。我是想问你想不想回家！”“回家？”我倒是有夏天回家的习惯，冬天要陪奶奶过年，都是在夏天休年假的时候回去一趟，顺便也可以避暑。今天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算一算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怎么？不想让我见见你的父母吗？”他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事实上我也从没想过会有见父母的这一天，就在昨天我还以为我们的关系就要结束了，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人难以置信。

“我们一起回去，如果他们对我也满意的话，顺便把婚期定了吧！”“这算是求婚吗？”“算是吧！你对求婚有特别要求吗，如果需要鲜花钻戒什么的我也没准备。”我对求婚的形式本就没什么要求，那种发自内心的自然表白很容易打动我，如果刻意的追求形式，搞什么高空跳伞，海底三千米之类的我还真受不了。

“怎么突然想到结婚？”“突然吗，你都二十八了，想过三十以后才结吗？”在年龄面前女人比男人总是少了些优势，一个男人三十没有结婚，人家会说什么钻石王老五，而一个女人，不是有问题就是没人要，总之没什么好话，最近几年我妈也颇有微词，照顾奶奶的事她是同意的，可是不等于不用结婚，年龄越来越大她也开始着急，耳提面命的督促我快点找一个，现在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只是这一次是不是真的着落呢，还真叫人难说。

最后我同意了少瑾的建议，接下来要确定的就是出发的时间，少瑾手上还有些事要处理，大概要一周的时间，我向公司请了年假，连同周末一共有十天的时间足够往返。其实也不需要太久，每每回家前三天还是新鲜的，过了新鲜劲我妈那老一套又要搬出来折磨人，呆得越久就越烦我，不如早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