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 125 章(1 / 1)
在家歇息两天后,这对新婚夫妻先去教堂,见过艾米丽嬷嬷;然后去了海边。一时流连风景,他们临时决定在途中留宿一晚。
立华放下立仁的电话,对梅姨说:“我看,咱家最多情的种子,不是立青,是立仁才对。看吧!陪着娇妻,连家都不想回。”
“嗯!”梅姨完全赞同,又说,“父子三个,都是多情种!”
立华大笑。
这时阿桔来道:“老太太,有个叫阿财的人,来电话找舅老爷。”
“阿财?”立华琢磨这名字。
“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马上联系到老板。”阿桔复述阿财的话。
老板?!立华登时明了,忙去书房,亲自接电话。
得到立华的回复,钱福才虽然万般着急,却也不敢擅自去寻找。因为一旦找人,就可能弄出一些声响,势必会惊动国情局。
没有办法,他只好按兵不动。
好容易熬过一晚,等到中午,他急切地打去费家。
“舅老爷和夫人回门,中午不回来。”下人回答。
钱福才初不解其意,追问:“回门?”
阿桔道:“是啊!听说夫人老家的规矩,成亲后三天,新婚夫妻要去岳丈家。”
福才心里有些遗憾。这一次香港之行,太过匆匆,也没能带回一份新婚贺礼。
“我看您着急,不如去林府看看。”阿桔自作主张起来,“我听老太太说,舅老爷想要在林府多住几天。”
其实这是立华调侃立仁的话,却被阿桔当了真。
福才一听,急了,忙问清林府的地址,片刻也不敢耽误地找去。
无论立仁如何回避,似乎都不能逃过这个“回门”。
然而林夫人自己先“逃”了。她既没参加婚礼,更没有留在家里准备招待新姑爷。婚礼的前一天,她就去了教堂。
“总有您逃不过的那天。”林凡劝说她留下。
“到了那天,再说。”林夫人答。
“为什么?”林凡极度困惑,靠近母亲,仔细端量,笑问,“莫非你们……”
“你是不是大脑坏掉!”林夫人斥责。
忽见母亲发怒,林凡吓了一跳,道:“我只是开个玩笑!您何必当真?如果不是为这个,您何必做贼心虚似地逃跑?”
“你将来会明白。”林夫人叹息。
林凡越发好奇,一个劲儿地追问,最后弄地林夫人实在烦了,只好道:“我呀,藏了一个杨立仁的大秘密。我担心我这张嘴巴太快,一激动,一古脑儿吐出来。那就麻烦了!”
林凡皱眉,更是好奇,问:“是什么秘密?”
林夫人捂住嘴巴。
林凡不屑,道:“那您就闭紧嘴巴,把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这句话向来能激起母亲的反弹,然而这天,母亲却没反应。林凡不得不对那个秘密刮目相看。
林晖也想”逃“,却被欧阳的父亲劝住。
“你已经二十一岁,是个男人了!男人就该负起男人的责任。
你大姐结婚,你身为你家的长子,就是一家之主,岂有缺席的道理?倘若你不去,一来旁人嘲笑你家没有男丁,二来让你姐姐没脸面。
这二十年,风风雨雨,你姐姐把你养大,实属不易。在她新婚之时,你怎能忍心让她难过?
你要是大丈夫,就当咽下心里的不痛快,高高兴兴去祝贺,让你姐姐不留遗憾地愉快出嫁!逃跑,躲开,那是小男孩所为!”
被欧阳父一激,加之费明又来“求情”,林晖一鼓作气,参加了婚礼。
好在婚礼的时候,人多,一群老头子,年轻人林晖不必直面立仁;而明天的回门,他身为林家长子,母亲不在,他就不能不正面应对立仁。一想到这个,林晖就十分头疼。
坐立不安,于是林晖索性去欧阳家玩。
欧阳的父亲也是一个老兵。退伍后,在眷村里开办了一个修理电器、钟表的小铺。
林晖和欧阳自建中就是同学。一起考入台大后,又一个宿舍,彼此十分熟悉。林晖常常去欧阳家玩。
这天,欧阳父正在修理一个收音机,欧阳在一旁观看。一见林晖进门,这对父子便知其意。
“你又来了!”欧阳有些调侃地说。
林晖耷拉着眉眼,一屁股坐在竹椅里,摇晃起来。
“你呀,被你大姐惯坏了!”欧阳父笑说。他是一个温和的老人,性格有些温吞,说话也慢腾腾。
“他就是他姐姐的宝贝蛋儿。”欧阳挖苦。
林晖懊恼,抱怨道:“没人能理解我的心情。”
“其实你想想,你大姐能嫁一位党国元勋,乃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欧阳劝解。
“那你妹妹也嫁一个党国元勋,你试试?”林晖有些犯浑的反驳。
欧阳叫道:“我妹妹才14岁,你不要乱讲,好不好!”
“好话谁不会讲?”林晖讥笑,“哼,事情不到自己头上,不知其中滋味。”
欧阳颇无奈。
欧阳父却显出好奇,问欧阳:“你们在说党国元勋?姓什么?”
因为林晖深以此婚事为耻,不许欧阳传播,所以欧阳父并不知详情,只知道林晖的大姐嫁一位年高老者。
欧阳看向林晖,征询他的意见。
林晖挥挥手,示意欧阳实说。
欧阳就对父亲说:“他姓杨,黄埔出身,而今是国府战略顾问。我们系的费教授就是他的外甥。”
“杨?”欧阳父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嘴巴张开,良久才又问,“杨什么?”
林晖不愿意回答。
欧阳费力想一会儿,问林晖:“是叫杨……立仁,是不是?”
“伯父您知道他吗?”林晖问欧阳父。
欧阳父沉默片刻,才答道:“那年我们在澎湖参加反攻演练。他是副指挥。”
“您和他有过接触吗?”林晖十分好奇。
欧阳父道:“他是长官,我是兵。何来接触?只是远远见过几回。”
“他人怎么样?”林晖再问。
欧阳父沉思一番,缓缓地道:“他十分清正廉洁。演练时,肯与我们同甘共苦。不过他行事低调,不喜欢训话摆架子,也不搞那些花拳绣腿,因此他的名气不大。”
这是很正面的评价,林晖稍稍宽心。
欧阳父仔细回忆片刻,又补充道:“杨立仁不好女色,生活严谨。依我看,你大姐能嫁这样一个人,实则是你家的幸事啊!”
林晖不语。
“倘若党国的那些高官,都能像杨立仁那样廉洁、一心为国,我们何至于败退至此?”欧阳父忍不住叹惋。
林晖沉默。
欧阳父想了想,再说:“林晖啊!多多体谅体谅你大姐。她不能只守着你和你一家人过日子!你这个弟弟不能光为你一个人想啊!有担当,才是男子汉!”
林晖垂首。
这天林晖整顿情绪,迎接这位“姐夫”。
立仁摆出一副“长官莅临”的高傲姿态,阮成带着几个卫兵在院子里一站,他大摇大摆地跨进了林府。
郑叔早已身穿军装,恭敬守候。一见立仁,急忙行一个标准的军礼。
立仁打量他一眼,竟也回了一个军礼。这让郑叔受宠若惊。
见他刻意搞出这种排场,林凡窃笑不已,心道:你这是底气不足啊!带这么多兵,难不成觉得我们林家是龙潭虎穴?
林晖却很不自在,感到立仁的声势一下子将自己压住。而且看姐姐,一副小鸟依人的神态,一直抱着那“老头子”的手臂,眉眼之间,俨然是个新嫁娘!这又使他心里不爽,彷佛被人偷走了一件宝贝,心底怅然若失。
一起进入客厅后。立仁想当然地尔走向上首主位。林晖也往那边走,被郑叔及时拉住,按到副座,这令林晖老大不乐意。
“寒舍简陋,还请杨长官见谅。”林晖一本正经地说,做足了“家长”的面孔。这可是他想了一个整晚的开场白。
然而他“画虎不成反类犬”。
目睹他这故作成熟的神情,林凡实在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摆手说:“算了,算了!这又不是国府开会,装什么狗屁样子。”
“你!”林晖脸涨红。
林凡却做个孩子气的鬼脸,说:“都是一家人,何必搞那么生分?是不是,姐夫?”
姐夫?林晖面若寒冰。
听林凡甜丝丝地直呼“姐夫”,立仁都有些汗毛直竖的怪异之感。
林心心中冷笑:不知这死丫头又打量什么鬼主意。我且拭目以待!
“上茶吧!”林心吩咐郑嫂,又转向立仁,道,“请你尝尝西湖的龙井。午饭时,还有茅台。”
“你还有茅台?”立仁诧异又好奇。
林晖不解,问林心:“茅台?”
“是一种酒,产地在贵州茅台。因地而命名。”林凡解释,“据说□□最喜欢茅台。”她又瞅向立仁,十分随意地道,“听说你的校长也喜欢茅台。”
林晖不满意林凡的随意。
立仁淡淡地应道:“校长并不好饮酒。”
“据说□□的酒量很好。”林凡说。
听她如此公然议论□□人物,郑叔惶恐。
林心适时转移话题,吩咐站立一旁的阮成道:“阮副官,将给孩子们的礼物拿过来,大家看看。”
一听说有东西,站在父亲身后的郑湘便两眼放光,而年幼的小渝却十分平静。
立仁向小渝招手,道:“你过来。我有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小渝在得到父亲的默许后,才来到立仁身边。
立仁从口袋里取出一支金笔,放到小渝手心里,笑呵呵地说:“这是当年抗战胜利后,盟军驻华顾问团,赠送我的一支笔。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好好读书,做一个真正对国家有利的人。”
这份礼物出乎大家预料。
郑湘原本羡慕的目光,马上显出失落。她还以为是项链和衣服之类,谁知竟是一支破烂钢笔?
小渝却非常激动,双目放射出璀璨的光彩,郑重其事地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听从您的教诲,勤奋学习。”
“一支笔,你就把她给收买了。”林凡讥讽。
林心忙截住她的话头,对立仁说:“原来你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小渝还小,送她这个,有些太贵重了。”
“她喜欢就好!”立仁说。
郑叔忙起身,鞠躬道:“多谢长官!”又吩咐小渝鞠躬。
立仁一摆手,说:“不必了。都说是一家人了。再者这孩子,我看着就喜欢。”边说着,视线便扫过小渝。
小渝靠在林心身侧,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柔顺中包含着坚定,恍然像是林心的幼年版。
观这情势,林凡心里一酸,几番悲辛涌上心头。
阮成搬来众人的礼物。
郑湘如愿以偿得到一条珍珠项链,喜上眉梢。郑家夫妻却十分不安。
“属下这是沾了大小姐的光啊!”郑叔喟叹。
“这些年,难为你,不忘故主,忠心耿耿。”立仁肃然道,“你的长官若在,也当感激你对林家多年的照顾。”
提到“长官”,郑叔神色激动,颤声道:“林长官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不能报恩,反而拖累大小姐。实在是惭愧、惭愧!”
“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林心道,“今天只叙未来,不谈过去。”
“是,是!”郑叔急忙应声。
“你有枪吗?”林晖突然出声。
众人一起望向他,就见他十分不屑地将一串钥匙扔在面前的茶几上,似乎是有意要找立仁的茬儿。
“小晖!”林心笑说,“你不是一直很想要一台机车吗?立仁亲自去委托行看过,定下这台。不如,你现在出去看看。如果不喜欢,咱们再去换。”
林晖却摇头,固执地问立仁:“你有没有枪?”
立仁淡笑,老辣地盯着林晖,轻松地问:“你喜欢枪?”
立仁的目光,像是一束强光射来,给林晖以沉重压力,但他骨子里不服输的那股倔强劲儿迸发出来,于是竟也傲慢地回瞪立仁。
这下子反让立仁多看他一眼,觉得有趣。哈哈,看来还不是一个软蛋!
“喜欢!”林晖坦诚。
林心皱眉。
林凡冷眼旁观。
立仁朝向阮成,挥一下手,命令道:“把你的枪给他。”
阮成没有任何疑问,立即开始解配枪。
林心瞪向小晖,说:“小孩子,玩什么枪?”
“我们系一个师兄说,他入伍的第一天,长官训话就讲:一个男孩,只有拿过枪了,才能变成一个男人;没拿过枪的,一律不算男人!”林晖振振有词。
林心沉下脸色,轻斥道:“这是什么混账话?兵者,凶器也。能不用,则不用。孙子曾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策。”
林晖不以为然。
“你会打枪吗?”立仁问,同时向阮成做个手势。
阮成遂将配枪交给林晖。
林晖抓过枪,掂量掂量,满脸欢喜,朗声答道:“我会。”
林心惊诧,追问:“你怎么会?”
“我怎么就不会?”林晖不客气地反问。
林心瞄一样郑叔。
老郑急忙摆手。
“试试手?”立仁笑问。
“好啊!”林晖慨然应道,“你也来打?”他竟然向立仁提出挑战。
立仁咧嘴一笑,大声道:“每个人都来试一把!”他亲昵地摸摸小渝的头顶,戏语道,“小姑娘,你也试试?”
林心瞅他一眼。他轻笑起来。
于是两个卫兵搬来两张桌子,在上面一字儿摆开七八个酒瓶子。因地处民宅,立仁特意吩咐阮成将枪都装上了□□。
林晖第一次见识□□,十分好奇。
看着弟弟那兴奋的眼神,林心忧心忡忡。
“你担心了?”林凡靠近她,低声问。
林心不答。应该是叶综教会小晖打枪。她暗自想。
林晖先开枪;连射五发,竟也打中两个酒瓶子。对这个成绩,林晖颇为自矜。当然作为一个初学者,他能有这个成绩,也真是不简单了!
立仁称许地点点头。
“你来!”立仁对林心说。
林心果断地摇头。
接着郑叔、阮成先后射击。郑叔打中一瓶,阮成打中三瓶。
最后立仁出场。连射五发全部正中瓶口。
卫兵们一起呼叫。
立仁倒很平淡。
林晖一下子肃然起敬。他还以为杨立仁已老眼昏花,所以才向他提出挑战,想要看他出丑。谁知他腰板笔直,枪法也很神。这让林晖忽然佩服起来,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对杨立仁的态度。
众人都聚在院子里围着林晖,观看他显摆自己的枪法。
立仁本能地查看这院落。
林凡跟上去,打开一间房门,道:“这是林心的房间。”
立仁没表情,信步踏入这房间。
里面的布置仍旧十分简单、素净,没有一丝杂乱。面向窗子的书桌上,摆放着一小盆文竹。
“除了头发白点儿,你和重庆时什么没变化。”林凡跟进来,率直地说。
立仁皱眉。这小丫头片子说话的口气,简直就是另一个侯玉容。她跟过来,定然是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立仁琢磨。
“你不记得了?”林凡笑问。
立仁不语。
林凡做个鬼脸,嬉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记得?!林心说得对。在今天这样一个好日子里,提过去?大煞风景。”
“我只记得一回,你扎了一个朝天小辫子。”立仁专挑“无害”话题说。
林凡笑,说:“恐怕那时我们也只见过那一次。虽然有一段时间,我常常跟着我妈去你家,但你几乎从来都不在家。”
“日军的飞机不分昼夜空袭,我走不开。”立仁为自己辩解。
“所以,你是她的骄傲!”林凡缓缓地说。
立仁沉默。这是一种变相指控,他无力、也不想为自己开脱。
“希望你不是我姐姐的骄傲,而只是她的丈夫。”林凡又说。
我姐姐?这称呼,听来有些奇怪。立仁狐疑。
“祝福你们。”林凡再说。
“多谢你。”立仁应答,心里的疑惑更大。
林凡轻轻喟叹一声,马上又露出笑脸,道:“还要谢谢你,我的护照已经办妥了。”
立仁注意着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猜测着问:“你马上要走?”
“是的!”林凡答,“下周二的飞机。”
“为什么不过完年再走?”立仁惊问。到下周二,那不是还差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吗?
“我们家不过节,也不过春节。”林凡说,“所以无所谓节日不节日。”
“你妈妈知道吗?”立仁问。
“我还没有告诉她。”林凡说,“不过,我相信她不会阻拦我。”
哼,你妈妈现在是两手一摊,撒手不管了。因为她已经看透,就算她想要管,这些儿女也由不得她。立仁暗想。
“所以,姐夫,请你好好保重。我们全家就托付给你了。”林凡换上严肃而认真的语调说。
立仁怔住。这是什么话?临别之前的请求?怎么听来如此悲哀?
“假如我客死异乡,拜托你,瞒住我妈妈、林心和小晖,瞒住所有的人。就对他们说:我去南美洲探险去了。或者干脆就说我又在美国造反了,所以又去坐美利坚的牢。”
立仁心里一沉。看来她很了解自己的病情,且不抱任何希望,然而却不想让家人伤心,故而才决定远走他乡,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去。
“你不能这样做,也不要这样想。”立仁试图劝说。
但林凡用力摆手,打断他的话,说:“请放心,在这之前,我不是消极等死。我一定会顽强抗争。我们林家的人,没有胆小鬼,也没有懦夫,不是吗?”
立仁点点头,沉思一下,立刻又说:“如果让你去找办事处我的手下,你肯定不干。让他们去帮你,可能有损你这自由主义女战士的名誉。”
听立仁这样说,林凡轻笑。
“所以我想,我无法帮到你,但是有个人可以帮助你。”立仁说。
“谁?”林凡好奇地问。
“是你父亲的一个旧部。”立仁答道。
林凡惊奇。
立仁解释道:“他本是个学生兵。祖籍沈阳,民国二十五年考入北平清华大学。抗战爆发后参军。
第三次长沙会战时,做你父亲的传令兵。和你父亲一起被日军围困三昼夜后,成功突围,负重伤。
在你父亲的举荐下,他退伍,入西南联大就读;抗战胜利后,他由你父亲资助赴美留学。
他的第一本著作出版时,就曾在序言里提到一生最难忘你父亲的知遇之恩。没有你父亲就没有他今日之成就。去年那本书在台湾出版,只是我们将序言删去。所以你没有看到。”
林凡听着糊涂,问:“到底是谁?”
“南擎云。”立仁答。
(注释:我在前文里曾提到过林耀川有个同学在普林斯顿。其实这是我打字时的错误。我上传以后也没发现。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那段,知道出了大差错。然而百度发文,是不能在原文进行编辑的,所以没法改。只好在这里做个注解,让大家知道)
林凡震惊,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就在普林斯顿。”立仁继续说,“你可以直接去找他。让他帮助你,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世态炎凉,人世沧桑。”林凡却消极地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他在序言中有所感谢,但未必真能帮助我!也许仅仅说几句好听的话而已。”
“他肯定会帮助你。”立仁道,“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你们一家人。当然,没有我们的允许,他不可能找到你们一家人。”
林凡鄙夷地道:“那是当然,离散他人亲情,一向是你们的长项。”
“现在他想要入台做演讲,想必也是借机寻找你们。”立仁又说,不理会林凡的挖苦。
“可是他入台的申请迟迟未获批准,想来也应该是你们在背后搞鬼。”林凡讥笑道,“难怪台大和师大,出动了好几位著名教授一起申请,外交部那边都没动静。”
立仁道:“过完年,就该有动静了。”
林凡愣一下,马上醒悟,笑道:“看来林心这婚姻真是不错。”
立仁暗道:这次你想错了。允许南擎云入台的,不是我,而是总统。
“可是我们从未谋面。我就这样找去他,他如何确知我就是林耀川的女儿,从而帮助我?”林凡为难。
立仁正要说:他马上应该知道我娶了林耀川的大女儿,但一个闪念在他脑海形成,他随即却问:“你手里有没有你父亲留下的纪念物品?”
林凡未作任何思考,快速摇头,答道:“没有。父亲所有的东西,都在我们上船时落入水里,被海浪冲走了。”
提及那段往事,林凡神情顿时变得沉重。二十年,像是一场梦啊!终于,终于可以永远的离开台湾了!离开这个梦魇之地。
“那时林心也落水了,是吗?”立仁缓缓地问。
林凡点头,说:“她告诉你了吗?当时我看到她落水,还以为她死了。大哭了一场。万幸的是,她竟然被旁边的军舰救起,又用小艇把她送到客轮上来。只是她手里拎着的箱子,装满我们有关大陆的所有往事的箱子,却都永远失去了。她说:我们国家都丢了,还在乎那些回忆?”说着,她苦笑几下。
“才入台那会儿,我总是重复地、不断地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我一次又一次爬上船,却一次又一次地落水,被凶猛的海浪吞没……”她的声音和语调逐渐低沉下去,流露出无限哀痛。
立仁等她情绪稍稍回转,又将话题拉回去,提醒道:“不可能一点东西都没留下,是不是?比如说你父亲惯用的配枪?或者有纪念意义的徽章之类。”
林凡还是摇头,说:“没有枪,我父亲不喜欢我们家的女孩子玩枪。我记得有一次,我偷拿了他的枪玩,被他发现。他一向温雅,但那一次却发了通火,把我给吓哭了。”
“会不会他留给你妈妈一支?毕竟战乱年代,你们一家妇孺也需要防身的东西,不是吗?”
“我妈也不喜欢枪。”林凡果断地说,“她要是有我父亲的枪,老早就拿出来了,决计不会瞒着我。”
立仁点头,再问:“那你姐姐呢?她应该有枪,不是吗?”
“当然了。”林凡说,“她也是个军人嘛!”
“在她当兵之前呢?”立仁问。
林凡愣了一下,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点点头,说:“经你这一问,我忽然想起,就在我们离开上海时,她手里忽然多出一把枪。我还问过她。她说是父亲给的。那时乱糟糟的,我也没多想。现在想来,那支枪的来路,真的好奇怪!”
原来她也不知道。立仁失望,随即再问:“那徽章呢?我看到林心手里有个党徽,应当是你父亲的吧?!”
林凡却迅速摇头,说:“那不是我父亲的。”
“那是谁的?”立仁问。
林凡耸耸肩,盯着立仁,目光忽然变得十分调皮,笑道:“真有趣,原来不单单是何民耕追问那个党徽的来历?你也追问?”
立仁尴尬,心想:既然何民耕也问,那就不是他的。那又会是谁的呢?
“不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林凡笑嘻嘻地警告说,“我妈曾经说过:一旦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将对方的所有底牌翻看个清清楚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完蛋了!”
“难得糊涂。”立仁注解。
林凡点头。
两人沉默下去。
这时小渝敲门而入,喊道:“二姐,妈妈喊吃饭。”忽然见立仁也在,愣住。
看着年幼、可爱的女儿,想到即将到来的永别,林凡心里一阵酸涩,不禁面向立仁,凄凉地道:“孩子也托付给你们了。”
立仁呆住。这算是托孤吗?饶是他饱经风霜的人,见了这番光景,也觉出几分哀伤,面色暗淡。
小渝不知大人们的伤感,对立仁道:“爷爷,大姐正找您。”
林凡强打精神,笑道:“听听,这都怎么称呼的?全乱套了。”
“乱就乱吧!”立仁说,“反正咱们都不是穷讲究的人。”
林凡意味深长地叹气,说:“你也不坏嘛!”稍停又说,“林心,还是很会看人的。”
“承蒙小姨子的夸奖。”立仁打趣。
林凡咯咯发笑。
小渝却一头雾水,困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