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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第 9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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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院,林心像往常那样缓步走向公交车站。

“林心!”突然,在纷纷扰扰的街头,一个声音,像一枚尖细而锐利的箭,穿过她的耳道,刺破她的耳膜,钻入她的脑海中。

她全身一震,哆嗦两下,即刻挺直腰板,继续往前走!

“心心!”

那声音还在呼唤!她快速地甩头。难道我是大白天遇见鬼了?我疯了吗?

“林心!”那个声音如此清晰,就在不远的前方,不是梦,是最鲜活的现实!

林心倏然抬起头,就看见在人来人往、混乱的街头,大马路的对过,赫然是何民耕的身影。

他扬起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大力挥动手里的鸭舌帽。他一边挥手,一边要横穿喧闹的马路。

这时一辆大货车飞奔而来。货车的车厢好高,一瞬间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须臾,货车驶过,却不见了民耕的身影,一顶鸭舌帽却被一股狂风吹起,卷到了天空。

“不!”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刺破沉闷的世界。

林心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一团黑,但是她仍旧毫不迟疑地奔向路中间,一下子跪倒于躺在地上的人身边。

“民耕!”她狂乱地呼叫,双手无力,杂乱地摇摆着,不知要将手放在何处!“民耕!”她喃喃地叫唤,心脏犹如一块洼地,即刻被悲伤的洪水淹没。

“你真哭了!”突然一个极力压抑得笑声传来。

林心错愕。

民耕缓缓坐起身来,有些歉意,却又忍不住笑意,说:“我们这样见面,还真有戏剧性,以后可以写在我们的个人回忆录里。”

林心霍然站起。他竟然戏耍她!

民耕嬉笑着站起来,笑说:“没办法。我怕你再跑掉,我又错失一次机会。”

路上有许多行人的目光射来,林心快速离开。

民耕紧紧追上去。

“请你谅解。”他急切地解释,“那天,我们在这里遇到,你却一声不吭地跑开。起初,我认为自己在做梦。但回到家里,我反复回忆,断定那绝不是梦,是真实的。我不知道你在哪里,甚至也没看清你到底乘坐了哪趟公交车。万般无奈,我决定:守株待兔。既然你来过台大医院,相信你还会再来。于是我就守住这个门口。原本我还做一个长期打算,正想着是不是要租下这边的房子,谁知今天就碰到了你!我太高兴,又怕功亏一篑,所以才稀里糊涂,弄了这么一出。”他跟随她疾走的脚步,拼命解释。

林心遽然收住脚步,看着他,问:“你想要守在这里?你真的很悠闲。”她忍不住讥讽他。

“我正在休假。”民耕说,“七年来的第一次。过惯了海岛生活,再来这繁华都市,就像是野人重新回归文明社会。”

到这时,林心才注意到他的脸庞,历经海上的风吹日晒,皮肤粗糙,满脸皱纹,早已不复当年英俊少年郎的面貌!

时光,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从青丝到白发,从少年到白头,多少世事变迁,多少情怀更改!

“我带你去个地方。”民耕说,一把抓起她的手。

林心没有挣扎,而是顺从地由他拉向路边停放的一辆黑色轿车。

“你买了新车?”林心很吃惊。

民耕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说:“我和关智勇换车开。他想要开辆军车,拉拉风;我想开辆民车,尽量少惹人注目。”

“他还在法务部?”林心问。

“早就不干了。”民耕笑说,“他实在受不了官僚体制,所以辞职去做律师。现在阔地很,反正比我有钱。”

林心笑。民耕发动车子。

就在车子启动地瞬间,林心的余光忽然扫射到街边的一个人。他是老马!正牢牢地凝视这辆车。当他发觉林心的目光时,他快速闪躲开了。

民耕激动地驾驶车子,目光含笑,满面神采飞扬!不时的,他的目光会扫向坐在一旁的林心。

她始终目视前方,面色平静。

几年不见,她更加沉静,像是一朵静静开放的兰花,没有诱人的芬芳,却独有自己的风情,摇曳风中。

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你好好开车。”林心温柔地说,“已经超过120!”

“180都没问题!”他自负地说。

“我有问题。”林心说,“心脏都要叫你的车速给吓出来。”

民耕惭愧,急忙降低了车速。

现在的他,激动、混乱,甚而会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因而又担心突然梦醒。如果是梦,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他们就一直乘坐这辆车,一直向前行驶,永远不停下。

“我爱你!”他快速说。

恰好她突然摇下了车窗,一阵秋风扫过,将这句话吹走了。

“你说什么?”她转头问。

民耕懊恼地摇摇头,耳朵根上一阵红晕。他可以在信里写无数遍“爱“,却始终没有勇气当面启齿。

车子驶出台北市,驶向阳明山方向。

“你要去哪儿?”林心忧虑起来。

民耕神秘地一笑,说:“到了你就会知道。”

“那我睡会儿。”林心将头靠向座椅背。方才被风一阵吹,头有些疼。

民耕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从后座抽来一件军大衣,递给林心说:“别冻着。”

林心接过大衣,没有盖,反而握住了军衣上的肩章,叹息着说:“你的理想实现了,四十岁之前做将军。”

“还有一个理想没实现。”民耕说。

林心不接话。她非常明白他第二个理想。他曾在信里耗费许多笔墨描述过,而今与她毫无关系了。

“你知道的,我想有许多孩子。”民耕说,“有一天,我希望我能带着我的子孙,回大陆,去龙华,给我母亲扫墓。”

林心闭上了眼睛,一滴泪水滴在心头。

民耕又啰嗦了一阵子,转头发现林心睡着了,有些失望。

一阵汽车喇叭声响,将林心从半睡半醒中唤醒。她坐起身。民耕拉开车门,抓着她的手,引她下来。

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小房子矗立在前方。红白相间的墙体,攀爬着茂盛的绿色藤蔓植物,像是格林童话里的魔法小屋。

民耕拉着她的手,沿着铺满野草的小径,来到雕花的铁门前。

在铁门一侧的大理石院墙上,挂着一方木制的牌子,上写着:心园。

林心的呼吸一下凝住。这是哪里?为什么是会心园?

民耕掏出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把,交给林心,示意她去打开那把生满铁锈的大锁。

林心做一个深呼吸,稳住手腕,将钥匙送进锁里,轻轻扭动两下,大锁“嘎啦”一声响,应声而开。

民耕一下子推开大铁门,率先跑进去。

林心迟疑着,缓步踏入。

这是一个小庭院,面向正门有个白色小天使雕像,却因年久而落满灰尘,底座下长满野草,又有一人高的灌木盖过小天使的头顶。

西边有一个秋千架。浑圆粗大的绳子,在饱受风雨的侵蚀后,已松垮不堪,肯定已无法承受一个人的体重;木制的坐板被疯长的野草淹没。

而房屋的四周一样被野草覆盖,甚而一些灌木都爬到了窗子顶部。

这里像是被魔法点过的睡美人的王国。一切都十分荒凉,没有一丝人烟,但隐约中又流淌着看不见的温情。

“怎么样,喜欢吗?”民耕颇得意地问,“这是我自己设计,然后找人修建的。”

林心愣住。

“已经建了七年!”民耕环视着野草菲菲的庭院,“荒芜了七年!但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来这里居住。”

“你……”林心狐疑,“为什么建房子?”

民耕苦笑,答道:“当然是为了我们两个,为了我们的一个家。”他看着林心,“你知道,我不想和父亲的那些姨太太们一起住。我想要我们自己的家。记得小时候你曾说过,希望要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房子,建在山清水秀的半山腰。每天,可以带着孩子们去河边玩,孩子们坐上秋千,飞的很高,可以望到山下的村子。”

林心的双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想看我哭鼻子?以前你就这样,想尽办法让我哭。可是我不喜欢哭。我不想变成一个可怜人。我要回去了,你也必须赶快醒来,回去你的家,好好照顾你太太。”

“我太太?”民耕惊愕,“我哪有太太?不对,你就是我太太!”

“不要开玩笑!”林心厉声说。

民耕痴痴地笑起来,进而更放声地大笑。

林心迷惑。他疯魔了不成?

“原来那天你跑走,是因为误解了我。哈哈!”民耕恍然大悟,“你误以为我结婚了?哈哈,那是关智勇的老婆。他忙着上庭,偏巧与他太太约好医生产检的时间相撞,所以我就自告奋勇代劳了。”

领悟到这一层,民耕兴奋地大笑。之前,他还真惴惴不安,不解林心因何要仓惶逃掉。

林心彻底呆住了。

“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户口登记薄。”民耕说。

“你不是要和俞部长的外甥女结婚吗?”林心幽幽地问。

民耕撇嘴,不屑地道:“那是我姑姑的一厢情愿。我是不会再受到她摆布的。虽然她是一番好意,但我是绝不会将婚姻当成工具的。”

林心的心头一阵怆然。民耕仍旧这样刚直!

“我原本托付关智勇来打理这里。谁知他完全有负我的嘱托!这人现在已钻入孔方兄的孔中,迷失了本心。”他幽默地嘲讽好友。

林心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想要装笑都装不出来。

民耕打开房门,请林心进屋。

虽然外面一片凄凉,但屋内却十分干净、整齐,壁炉上还插着一大束玫瑰花,只是已经凋残了。

“到台北的第二天,我就来看这儿,所以将屋里稍稍做了清扫。至于外面,我想等着你,看看你想栽哪些花、种什么树。”民耕解释。

林心默默凝望着。这里是一个幻觉!其实它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民耕越是用力编织这个梦,她的人生越可悲。如果他真的已婚,反而对她是一个解脱。

“我去烧水。”民耕说,“你先坐下。”

我是这里的过客。林心坐在沙发上,垂首,故意不去看房里的一切。她要忘记这里。等到明天,这里的一切都会消失。她和他,还是会像从前一样,各自回到各自的轨道上,继续各自的生活。

民耕泡了两杯茶端来。

“喝杯热茶,你冻坏了,脸色惨白。”民耕担忧地说,起身,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要给她披上。

林心推开了,说:“不用,我很好。”

“忘了,你讨厌汗臭味。”民耕抱歉地说,然后彬彬有礼地在她对面坐下。

“我又不是小凡,没那些穷讲究。”林心说。

“小凡,她还好吗?”民耕关心地问。

林心看他一眼,淡淡地说:“还好!”

“周妈妈说,珠珠被你抱走了。”民耕说,“让你受苦了。但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举。小凡应该庆幸,她有你这样一个姐姐,把一切辛苦都替她承担了。”

林心无语。她暗自冷笑:他竟然大言不惭地主动和她讨论这个?好吧,你们都想要孩子,那就将小渝接过来,你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住在这里!

“珠珠的父亲有消息了吗?”民耕又问。

林心遽然抬头,正对上民耕的眼睛。他的目光平静如水,清澈、纯净,绝无一分一毫地杂质。她一下子抱紧了茶杯。

民耕轻叹一声,说:“无论如何,他都活着,小凡总有和他重聚的那一天。”

“他是谁?”林心问。不觉间,她的声音都颤抖了!

民耕吃惊,问:“你不知道?难道小凡没有告诉你?”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忽然感到脊背发冷。

林心摇头。

民耕皱眉,说:“不会吧!她怎么能不告诉你?你没问吗?所以你误解了我?所以你才发那封电报?天啊,小凡怎么能这样做?”他惊呼着,顿时领悟到过去七年林心曾遭受了怎样的心灵折磨!

“是谁?”林心固执地逼问。此时她的目光冰冷如剑,简直像是在审讯室里面对嫌疑人,没有一丝柔情。

“余文刚。”民耕悲伤地回答,“台大数学系的助教。不研究数字,研究起文字。在《自由中国》上发表违法言论,而且还参与了一起针对总统的翻车案。”

林心的呼吸发冷,骇然问:“他是那个福尔摩沙独立小组成员?”

(注释:16世纪中叶,葡萄牙殖民者为台湾取名:福尔摩沙,意思为美丽之岛。后来这名称曾被荷兰人涌来称呼台湾。如今台湾绿营故意将台湾称为福尔摩沙,其意思就是想将台湾与大陆进行分割。而这正表明了td分子的可悲:他们将台湾的历史定义为荷兰的殖民地(实际上荷兰人从来没有使台湾变成他的殖民地过,郑成功赶走了荷兰人),后来又宁愿日本占据,而今又想变为美国的托管地。)

“正是。”民耕点头。

林心头部一阵晕眩,双肩哆嗦。天哪!她竟然十年辛苦抚养一个反蒋、□□分子之女!多么荒唐可笑!她竟然将敌人的女儿视如己出!

“到底怎么一回事?”林心厉声责问,“你必须全部告诉我!不要对我有一点儿隐瞒。”

“你不要激动。”民耕急忙安抚她。

“我怎能不激动?”林心愤然,“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你竟然对我掩藏地严严实实?你这样的欺骗我!”她几乎想要吼叫。

然而民耕何尝不是受害者?他不明不白地被她误会,收到那样一份诀别的电报,一个人无奈地枯守海岛!

民耕用力按住她抖动的双手,用力道:“你冷静下来,听我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全部都告诉你。冷静。”

林心点点头,胸口却像是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剧痛!

“那年,你从台北将小凡带回高雄。你们姐妹吵得很凶。我在一旁,替你着急。我看你对小凡的方式、方法,根本就不对头。小凡一点也不能体会你的苦心。我十分迫切想要为你分担忧愁。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小凡聊起来。我故意避开政治话题,和她聊一些文学上的东西。她很可爱,滔滔不绝地给我讲阮籍、讲竹林七贤。借着文学的渠道,我慢慢取得了她的一些信任。

一天,我带她去海边散步。她却忽然昏倒了。我急忙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怀孕了。我十分震惊。小凡知道隐藏不住,就告诉我:实际上,她在台大已经有了男友,就是‘临风’诗社的余文刚。她说她必须去台北找他。

我当然理解她想要见恋人的心理,况且她已怀孕,我们当然应该赶快补办婚礼,给未出生的孩子一个稳定的家庭。但是小凡说:她不想告诉你。因为你会为这件事,更加鄙视她;而她最受不了你的鄙视。我只好答应替她隐瞒。

我通过关智勇打听余文刚的消息。为了小凡的声誉,我只说,有人托我打听。结果,关智勇却急匆匆赶到高雄。原来他在法务部,从他的舅舅那里,听说了余文刚涉及一个大案。当时国情局正在撒下大网,搜罗所有和余文刚关系密切之人。关智勇担心我也被牵涉,因此急忙来通知我。

我深知当时情势危急,容不得一丝感情成分。考虑到小凡的身体,我没有将余文刚涉案的事情告诉她。然而她的肚子也是无法遮掩的。

就在那时,我忽然察觉到:叶综正在调查小凡。我非常紧张。我们都明白:一旦被国情局盯上,下场会怎样,可想而知。

我曾试着劝小凡去打胎,她死活不肯。

有一天,叶综故意和我开玩笑地问我,小凡是不是怀孕了?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一时着急,只好承认是我。我当时想,就算有这种误会,也不能让叶综有借口抓走小凡、同时又将你推进深渊。我必须要保护住你们姐妹。

无计可施,总不能让小凡未婚先育!于是我只好偷偷安排小凡逃走,离开了高雄,去了花莲。

我本意是想照顾小凡生下孩子,然后将孩子托付给一个可靠的本地人。但是小凡因为难产。大难不死后,抱起孩子,就再也舍得不放下。我只能顺她心意,让她抚养孩子。

这时我也被调往海岛。我明白,这一定是叶综搞的鬼!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叶综。他就像是河水里的水葫芦,随时随地繁衍生长,将一个活人缠绕致死。我摆脱不了他。我想要打败他,就必须学会隐忍。

我没有合适的机会与你见面,而我们的所有通信都会被叶综查看、我们的电话也被他监听,我无法将真相告诉你。

可是我坚信:凭着我们多年的感情,凭着你对我人品的认识,一定会理解这其中的隐情,一定会谅解我。可是你到底还是误会了我。也许这就是天意。

因为小凡实在不能单独照顾孩子,我不得不写信给你。我想,你们姐妹再见面。无论如何,小凡一定会告诉你真相。所以我也就放下了心。

但是我怎么能想到她竟然……,竟然……”民耕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林凡!那个在他记忆力可爱、执着的女孩子,竟然隐瞒住一个关系她的亲姐姐一生幸福的大事!她这是为什么?

听着民耕的讲述,林心的心头汹涌澎湃、热血翻涌,愤怒的情绪像是钱塘江大潮,疯狂的、席卷一切理智的,奔涌而来,将她的天地吞噬。

她脸色铁青,目光混乱,双手哆哆嗦嗦,却抱不起茶杯,双肩如枝头的枯叶一般颤抖!

她的妹妹不仅毁掉了她的人生,更毁掉了何民耕的人生。而他们两个完全被蒙在鼓里,傻瓜似地,竭尽全力地,想要帮助她!

“你还好吗?”民耕担忧地问。

林心摇头,果断地说:“我很好。”她直面对他,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说,“我非常好。你不必担心。”这是风暴来袭之前的平静。

“我在想,小凡之所以隐瞒,还是因为对你有很多误解。尤其是她知道你也参与了那晚对余文刚等人的围堵。”民耕无奈地说,“她很固执。她并不明白:你是军人,你有你的职责。”他看着林心,“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此时,他还一直想着我的感受!林心悲哀地想,可是他自己呢?他是一个好心的农夫,而我的妹妹就是那条咬人的毒蛇!

“是你救了那个余文刚?”林心又问。

民耕点头又摇头,坦诚道:“我没有刻意要救他。其实从我的理性来讲,我不想放过他。这人,他父亲原本也是党国精英,而他却蜕变成一个分裂国家之人,我实在不能谅解。只是那晚,他说之所以冒险来高雄,就是想见小凡一面;我想到你,想到小凡,想到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又不能不心软……“

可怜的民耕!林心悲叹,你是心软,可是小凡却没有对你心软!她深知你是何等钟情于我,却还是撒下一个巨大的谎言,让我痛下决心永远离开你!我们姐妹愧对于你!

“林心!”民耕轻喊。

林心的反应让他担忧。如果她能哭泣、流泪,甚至她暴跳、大骂,将自己的心痛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他也可以稍稍放心;然而她这样隐忍,将一切都埋在心底里,太令人心痛!

“林心!”民耕劝慰她,“虽然我们糊里糊涂分开了七年,可是我们还是重逢了!一切都还不算晚。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一帆风顺。所以,我想,你不要太执着这件事。我希望你和小凡,姐妹彼此能互相体谅。怨恨,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却会影响以后的生活。再者,毕竟小凡也是为爱情,七年来她也吃尽苦头,我们还是要理解她、宽容她。”

“我能学着理解。”林心平淡之极地说,“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爱情嘛!为了爱,即使杀人,也是崇高的,比如说奥赛罗。”

民耕发笑,说:“你又开始说反话。”

“我很认真。”林心一本正经地强调,“我告诉你,其实我在大陆时就杀过人。”她的眼睛直视着民耕。

民耕被这时的林心震住。她依然是平静而美好的,只有她的眼神变了,放射出一种令人感到惶恐的东西:狂乱中的冷静、偏执中的理性、绝望中的义无反顾,甚而是冷冽的杀气。

民耕快速站起来,拿过来林心的茶杯,说:“水凉了,我给你添热水。”

林心没有动弹。

当民耕端着水杯返回时,林心仍旧维持方才的姿势未变。

民耕不敢再继续那个危险的话题,于是闲聊地说:“上周,我拜见了经国先生。”

林心瞥一眼民耕,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院长很欣赏你。”

民耕谦虚地道:“也就是看我父亲的面子!”

“我可不觉得他会给你父亲面子。”林心说。

民耕发笑,说:“你呀,还是这么尖刻!”

当年在上海,太子爷“打老虎”,差点儿掀翻了何孝承大舅子的家底,搞得何孝承一脸鼻灰、羞愧不堪。

林心淡然。

民耕轻叹一声说:“我父亲早已是昨日黄花了。天天沉迷昆曲,说要学习李渔,办一个昆曲班,还要自己写昆曲剧本。”

林心暗笑。何孝承是个聪明人,见好就收,回家享福;而立仁,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何孝承是将党国做发家的工具;杨立仁却把党国当做命根子!

“院长的许多话发人深省啊!”民耕感慨。

“他现在有新想法?”林心猜度着问。

民耕不答,却说:“去年,我奉命出去了一趟。震动很大。看看日本,看看德国,他们已经在废墟上拼命地重整河山!而我们又在忙碌些什么?难道我们在1840年、在1895年,还没有被打醒吗?

我们要发展,要让百姓吃饱饭,要让学生好好上学,要让一个成年人有份安稳的工作养家,我们要建设一个真正富强的中国,而不是一个积贫积弱、日夜忙碌着堵住民众嘴巴的中国!”

民耕沉痛而语重心长地道。

“你是指我们现在用了太多精力在政治上?”林心谨慎地指出。

“你难道不觉得吗?”民耕反问,“殷海光死了,但是他的学生还活着。我们逼死了一个殷海光,却还有更多的殷海光!难道我们要将所有读书人都逼死吗?我们这是血腥的醉生梦死!”

林心悄悄观察民耕,他已经不复青春的狂热,变得出奇的冷静!拥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和思想。每个人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这个世界也在不停地变动。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民耕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我做老师。”林心回答。

民耕喜悦,说:“这很好啊!以前你就想做老师。”

“只是为了糊口而已。”林心轻描淡写地答。

“你的口吻像是一个老太太。”民耕取笑她。

林心自嘲一笑,说:“是吗?大约是人真的老了。”

“你一点也不老。”民耕说,在心里又补充一句:还是那么美丽。

林心但笑不语。

说话间,外面的天色已暗淡。夕阳残照,穿过枝蔓覆盖的窗棂,斜射进屋子,洒下一层朦胧而意境悠长的光辉。

林心徐缓地站起来,眼前一时漆黑,但她牢牢地稳定了身体,没有让自己出现明显地摇摆。

民耕没有挽留,他默默地为林心打开房门。

沐浴在霞光中的院子,像是莫奈的油画!晚风中送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

“这附近不远有个作家。”民耕解释,“他时常在黄昏时弹奏两曲。”

“他的生活很惬意。”林心评论。

民耕却轻笑,说:“改天,你一定要去会会他。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穿着长袍马褂,说着之乎者也,言必曰孔孟,十分有趣!”

林不禁发笑。

乘坐民耕的车返回台北时,天色已黑。回程的路上,林心一直在闭目养神。民耕认为她累了,没有再打搅她的休息。

在林家的巷口外,民耕停下车。

“我明天早上来接你。”他说。

林心摇头,说:“过两天吧!这几天我工作的学校还有事。”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考虑。”民耕委婉地戳破了林心的借口,“我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只是……”他叹息一下,“林心,我等了七年。我希望这七年的等待,足以惩罚我曾经犯下的过失。”

“我说过那不是你的错。”林心说。

“是我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民耕痛苦地说,“我本该保护你,却带给你最深的伤害!我有愧于你。”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林心劝他,“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

民耕的目光转向车外,苦笑两下。他这三十多年,向来严以律己,即使一件小事也绝不会马虎,谁知却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上铸成了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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