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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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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官!长官!”阮成的叫声打断了立仁的美梦。

他费力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使他一下子完全醒来。起初,他竟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伸手就去摸枕头底下。枪不在?!他心里一沉。

林心也醒转。夜色已逐渐褪去,一道朦胧的晨光洒进房间,照在那件军装上。

“长官!”阮成又叫,声音略略抬高了一些。

立仁没反应。林心忍不住也叫一声:“立仁!”

听到林心的叫声,立仁才霍然醒悟:原来他是在林家。昨晚的一切也随之浮上脑海。

担忧立仁,林心掀开帘子,却差点儿撞到立仁。他的脸庞近在咫尺。暗淡的光影中,他的目光燃烧着奇异的热力,使林心浑身一颤。

立仁握住林心的手。

林心垂下头。

立仁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她颤抖地伸出双臂抱紧他。他们紧紧相拥。

“长官!”阮成锲而不舍地喊叫,“您是在这里吗?属下看到您的车停在外面。”

立仁不舍地放开林心,亮声骂道:“妈的,老子还没死。用不着你来叫魂!”

阮成赶紧闭嘴。

林心将军装递给他。

“这混蛋!”立仁一边穿衣一边低声地骂,“搅黄老子的好事!罚他半年薪水。”

林心噗嗤笑出声。

“有意思吗?”立仁很不悦地问,进而嗓音一沉,贴近林心耳边,耳语道,“下一次,就不会再放过你。”

林心立即推开他,满面羞涩。

立仁在出门之前,又一次抱了一下林心,又快速松开,说:“再这么蹉跎下去,我干脆就不走吧!”

林心举拳打了他一下,快速打开房门,一阵猛烈的秋风扑面而来,一下子扫去了房间里的热气与暧昧,将他们重新带回到现实的世界。

“回屋去!”立仁说,“早晨,风冷。”

林心摇头,一直送立仁走到院门外。

清晨的街头,空无一人。半夜的秋雨,吹路了路两旁的树叶,黄黄绿绿的叶子翻滚在一汪汪雨水里,秋风扫过瑟瑟的枝头,发出戚戚呜咽。

东方的天空,一团灰白的光芒正躲在层层乌云后,夜幕仍旧沉重,黎明还未到来。

阮成站在车门前,车门已开。

林心给立仁整理一下军装,说:“回去,要好好烫熨。过了雨水,有些起皱。”

立仁看着林心,虽然周遭的秋风很冷,但心里却分外的火热。

他们这样站在门口,很像是电影里妻子送别丈夫。旁观者阮成想。他竟然也跟着感受到了幸福的暖意。

嗯!立仁用力清两声嗓子,对阮成说:“阮成,你去巷口外看看。”

阮成不解,但马上执行命令,跑去巷口外。

“怎么了?”林心惊讶,“有人跟踪?”

立仁咧嘴一笑,突然俯下头,吻住了林心。

林心完全没防备。被他“偷袭”,一下子瞪大了眼珠。等到反应过来,发觉他的眼睛就在眼前,她马上闭紧了眼睛。

立仁得意而放纵地笑起来。

“你小点儿声!”林心用力推开他,“邻居们还在睡呢!”

立仁双手仍旧紧紧抱着她,满面笑容。

她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他笑得这样开心,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和他平常那些虚假的、装腔作势的表情完全不同。

突然间,她感到脆弱。他在诱惑她,让她逐渐迷失自己,让她失去独立,让她无法自由。

他再一次紧紧拥抱她。

像是已无力抗拒,林心也抱紧了他。她的头部紧贴在他胸前,听到他强而有力地心跳声声。

终于,立仁先放开了她。

突然失去他温暖的双臂,一股强劲的秋风袭来,使她立时打了两个喷嚏。因为走得太急,她甚至都没有披上一件外套。立仁再次脱下军装为她披上。

“快进去!”立仁催促她。

在这个朦胧的早晨,她和那个平时端庄、整齐、冷淡的林心不同,她的长发自由散落,穿一身随意地衣裤,眼里闪动着罕见的热情。

“你先上车。”林心说。

立仁取笑道:“怎么?你还想要十八里相送?”

“老没正经。”林心笑语轻斥。

“进去吧!”立仁说,“我要回山上,过两天就回来。”

“中秋节前能回来吗?”林心问。

“当然要赶回来。”立仁回答,“你有事,找费明。有些事,不要自作主张。费明,不是外人!比起我,他更应该和你亲。”

“养育之恩,大过生育之恩。”林心说,“没有你,哪里有他的今天?”

“那是立华的功劳。”立仁叹息。

“其实,林家一直都记着你的那一份通融之情。如果没有你,就算有立华姐,费明也是活不下去的。经过中大案,我真的能体会这一点。”

“只有你,能理解我!”立仁说,“立华,那是不得不理解我。谁叫我是她哥?她也跟着我,受了许多不白之冤,遭了很多委屈。”

“这世上,最不能割舍的就是亲情。无论我们有多大的不同,无论我们身处怎样敌对的阵营,这血总是浓于水!”林心说。

立仁点头,说:“中国人和西方人不同。我们中国人最重视这血缘!我们是家国一体,家就是国,国也是家。”

谈到这样宏大的话题,又不禁联系到他们各自的家族命运沉浮,一时间两人沉默下去。

这时阮成已返回。

立仁上了车,摇下车窗,命令林心快些回屋。

但她还是固执地站在门前,看着车子徐徐离去,逐渐从视野中消失。

后视镜里,她的身影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完全消失,立仁阵阵怅惘。这样难分难舍,真像是个小孩子了!

林心返回屋子,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股强烈的孤寂、失落感吞没了她!这是以往她从来不曾体会到的感觉。

因方才走时忘记关严实房门,秋风恣意侵袭,屋里的热气已遗失殆尽,冷飕飕的气息占据了所有角落、所有器物,像是在严寒的冬季。

耐不住这异样的寒冷,林心不禁钻入被窝里。翻过身,目光扫过立仁躺过的被褥。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她突然做出一个完全没有经过思考的举动:她快速钻入那空了的被褥中,迅速蒙上头部,仿佛想要阻挡自己的理性思考。

这也是她的被褥,可扑鼻却是一股沉重的男人气味,有酒味,还有汗味!它们紧紧包围住她,带给她一阵燥热的战栗。

忽然林心从被子里跳出来,像逃避蛇蝎一般,远远地避开它。天啊!她方才在做什么?疯了吗?

她狠狠地闪了自己一个耳光,却感不到一丝痛楚。

你还是天真!他说得没错。

杨立仁和叶综,这两个男人已然开战!她被逼夹在中间。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她曾经以为叶综救了她全家,结果是假的;谁又能保证杨立仁的爱情?

这两个人,都是她无法依靠的。

立仁让阮成先开去中山路的老公馆。

“你留在台北。”书房里,立仁吩咐阮成,“联系章一凯,让他去山上见我!”

“长官!”阮成犹豫着。

“怎么了?”立仁不看他,挨个打开抽屉,似乎在寻找什么。

阮成还在迟疑。

立仁“啪”地一声关闭一个抽屉,瞪一眼阮成,训斥道:“ 我问你,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干嘛你一大清早,就一定要破坏老子的好梦?”

阮成脸红,垂下头,含混地解释:“属下是担心您的安全。”

“昨晚,弟兄们辛苦了。我回山上后,你给昨晚参加行动的弟兄,每人发一百块钱!再者中秋也快到了,你好好想想,今年山上如何过节!”立仁说,马上又补充一句,“昨晚是私事,钱从我的账户里取。”

“是!”阮成答,“长官,有件事,属下要禀报。”

“有屁快放!”立仁不耐烦,“什么时候开始,你也磨磨叽叽?”

“长官,是关于章一凯的。”阮成说。

立仁的目光一凛,盯着阮成,命令道:“说!”

于是阮成将那晚在松山机场外理发店的事情详细过程叙述一遍。

“他骚扰林老师?”立仁诧异。他们之前认识?上一次,那小子只揭发谭子峰,为何不提林心?

阮成不安地点头,忽然又后悔起来,今早实在不算是最好时机。

立仁终于从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枪。

看到他拿枪,阮成吓了一跳。

立仁仔细观察着它,又嫌屋里的灯光暗,他又拉下了台灯。

“这把枪,和它同一个型号的,全世界只有100支。它是美国的军火商在内战的援华军事物资中,一项小小的赠品。”立仁盯着枪,缓缓地说,“它带有一定的消音设备,射程远,杀伤力强。在当时,它是非常先进的随身武器。因此,楚材将它留在中统。它们绝不会流到军队里或他处。”

林心的那支□□就是这个型号!她是从何处得来?林耀川不会有这种枪;以叶综当年在大陆的级别,也不可能得到这支枪。那又会是谁给了她那支枪?

立仁的话题,阮成当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出去吧!”立仁恢复原状,平静地说,“把祝勇叫进来。刚才在门口,他不是嚷着有急事吗?”

阮成出去,须臾,一个穿中山装的小瘦个字快速进来,向立仁行一个军礼。他就是祝勇,近二十年来,这个公馆的名义主人。

甫一踏入书房,他打眼就注意到了立仁手里的那把枪,顿时吃了一惊。

“说吧!”立仁命令,故意忽略他逾矩的注视。

祝勇忙收敛精神,说:“老板,昨晚,弟兄们执行任务时,在大安公园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立仁皱眉,不屑地道:“找个人报警!让警察处理。”

“这,这不好吧!”祝勇也磨叽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他妈的,给我一次说个清楚!”立仁火大。

这一大清早,原本暖和的被窝,偏偏被那个不解风情的副官给搅黄!想要充英雄,将外衣给了林心,他只穿一件夏天的薄衬衣,几阵秋风一吹,竟让他感冒了。现在他鼻塞、头重、浑身难受,心情当然不好!

“昨晚,属下接到阮副官用电话传来的命令,不敢耽搁,亲自带人去执行任务。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有个弟兄来报,称在大安公园里发现可疑尸首。因为昨晚风雨急促,夜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弟兄们就匆忙将尸首抬到路边。

属下赶去察看,见此人全身肮脏不堪,应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者疯子。然而他却被枪杀了!一枪毙命,正中脑门。何人会去杀害一个身无分文的人?何况还是用枪?虽然人死了,但是他的双目圆睁,并留下了最后的惊诧、疑惑的神情。这说明:他认识杀他的人!属下当下起疑,再仔细察看,竟发现,这个死者,他绝非一般百姓,很有可能,是从前军统的人。”

“军统?”立仁惊异万分。

“那年,您弟弟结婚,这人就参与在外监视。”祝勇说,“抗战胜利后,属下也曾几次和他打过交道。虽然这十几年过去了,他老了,但属下不会认错人。”顿一下,他又说,“再者,前次,您让属下去联系一下沈盈。属下去见沈盈时,记得闲聊中,她也曾感慨地说:当年在大陆的一些人,如今都落魄了;某日她竟然遇到一个从前军统的人沦落为乞丐。这样一对比,属下能断定,这个死者就是那个军统的人。”

立仁费力思索,却越来越疲惫。他乏力地坐进扶手椅里,垂下疲惫的眼皮。

“另外,属下认为,发现尸首的地方不是杀害他的现场,而是凶手特意寻找的抛尸处。”祝勇又说。

“你去找个医生,不要用国情局的人,就找个想赚钱的医生就可,让他取出子弹。”立仁闭眼,声音低沉,“马上派一个可靠的人,找到这人的住处,即使是流浪汉,他也应该有个睡觉的地方。”

这人死的太诡异,他不能等闲视之。

“老板,您要不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走?”祝勇关心地建议。

立仁摆摆手,说:“我在车里休息!你仔细去调查此事,注意保密。”

“属下明白。”祝勇答。

那尸首为何偏巧在大安公园?巧合吗?昨晚,他和林心就是在大安公园附近发现了林夫人。她手里正有一把枪!凶手绝对不是林心,她没有作案的时间!立仁恍恍惚惚地推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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