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1 / 1)
在连续的丽日晴天后,天气突变,一场秋雨过后,阵阵寒意袭来,令人感受到秋日的萧瑟。
这日上午,闲来无事,立仁和立华在客厅里下围棋。
阿桔进入客厅,将一封信交给立仁。
立仁毫不避讳,当着立华的面就展开观看。
立华笑问:“该不会又是林心的情书吧?”连续一个星期,每天上午立仁都会收到林心的情书。
立仁咧嘴笑,边看边说:“是,又如何?”
立华笑出声,推一下立仁,问:“你不觉得肉麻?一天一封,风雨不误!就那么相思?才几天没见面?”她不禁又奚落起立仁,“你呀,一大把年纪,还像个小孩子!堪比西厢待月的张生!”
立仁随手将情书递给立华,笑道:“你来看她的情书!”
立华不接,说:“我才不看你们的甜言蜜语。”
“看吧!”立仁敦促,语调平和。
怀着好奇,立华接过来。一张纸,很快看完。她的眼珠瞪大,疑惑地看向立仁。
“有什么想法?直说!”立仁平静地道。
立华皱眉,说:“这哪里是情书?简直就是生活工作全报告。你看,早上几点起床,吃了什么早点,何时去坐公交车,多长时间到达学校,途中遇到谁,在办公室里和谁聊天,聊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几点吃午饭,午饭是什么,等等,等等。简直像是一篇公文。”
“很有意思吧?”立仁问。
立华哼声,挖苦道:“你可真算是乏味中作乐!难为你!”
“你不觉得这就是林心的风格吗?”立仁盯着立华的眼睛,十分缓慢地问。
立华似乎有些领悟为何立仁让她看这信的含义。
“是我让她写信!”立仁轻声讲,“我说,不来电话就写信。于是,她非常认真、非常听话、非常顺从,每天都给我写信。而且为了避免我说她应付,她就洋洋洒洒写满一整张纸。字迹清晰、认真,行文通顺,看不出情绪的起伏。一封标准的林心样式的情书!”他的语调里带着自我调侃。
立华纳闷。哪有这样的恋爱?就算当年她和老董在一起,是喜欢还是讨厌,总归都有一些感情在其中。但从这封所谓的情书中,你会觉得这个林心像完全无心。虽然有些不悦,但立华保持了沉默。她不想让自己的多嘴,搅了立仁的好心情。
“立华,我问你个问题。”立仁缓慢地说,“你很在意老董的年龄吗?”
立华摇头,说:“我们在一起时,我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我被革命热情冲昏了头脑,非常迷恋他那种十分成熟的男人味道。”她毫不隐瞒地直说。
立仁不看立华,望向窗外。天色阴沉,秋风吹动芭蕉摇摆。他的心情非常压抑,很想要爆发,却无处发泄。
“你是在担心这个?”立华问,同时心中立刻焦虑起来。
最初,婉仪和吴太太想要撮合林心和立仁时,并不知林心的真实身份,只觉得她生活困难,为了生活,会愿意嫁一个富足的年长者。然而现实却是林心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又和杨家有许多联系。她肯委屈自己一生的幸福吗?毕竟立仁大了她将近三十岁!
“我甚至是她父亲的教官。”立仁又说。
“你就不要再想这些了。”立华劝说,“我们家早就乱了套。”
“立华!”立仁的语调低沉,“你知道我为什么过于热心地为费明的同学——何民耕介绍女朋友吗?”
立华摇头,问:“怎么又提这个?”
“因为十年前,林心与何民耕订过婚。”立仁说。
立华震惊,忙问:“那当时为什么没结婚?”
立仁不答。
“因为林心是国情局的人?”立华猜度。
“一部分原因吧!”立仁说。
“还有什么?”立华追问。
立仁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立华再度惊诧,“你会没调查?”
立仁苦笑,说:“我当然会查。但是有些秘密,不是那么容易就查到的。”
立华点头。这就像当初林娥。林娥能进入无线电训练班,那肯定是经过层层严密筛查的;然而她还不是很好地掩盖了她真实的身份?
“另外,还有几件事,你不知道。”立仁接着说,“林心与何民耕是青梅竹马。他们的感情很深。那个何这个何民耕至今未婚。”说着,他的手指用力敲几下沙发扶手,“哼,这才可气!要么抓着,要么松手!他们倒好,松松垮垮,让人看不出门道!”
立华蹙起眉头,问:“你不会是想承让?”
立仁冷笑,果决地道:“除了立青,我谁都不会让!”
“所以你就着急地想要给何民耕安排姻缘?”立华问。
“何民耕结了婚,林心就会死心。正如当初你和老董!”立仁分析。
立华道:“是这个道理。可是你怎么会想要找那些女大学生?她们太天真,能吸引住何民耕吗?”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人。”立仁说,“天真,正是女性最迷人的特质之一。”
“你选中了那个女孩?我看她疯疯癫癫的,有些傻气!”立华说。
立仁笑,说:“女人不需要多聪明,傻一些就好!”
立华却不能苟同,反驳说:“何民耕喜欢林心,而林心很聪明。这说明,他应该欣赏聪明的女人。”
“看看这封信。”立仁摇晃你那封林心的“情书”,“你就会知道,林心是自作聪明!你以为她有多聪明?她只有一肚子的小把戏!”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喜欢她?”立华毫不掩饰她的好奇。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她很适合我吗?”立仁反问。
立华推他一把,笑道:“我们哪里能想到你会这样投入?魔障了似地。”
立仁笑,叹息两声。在立华的目光里,他忽感羞涩。他无法说清自己为何会对林心着迷。
“为什么?”立华锲而不舍地问。
“说不上来!”立仁诚实地回答,“有时我会突然觉得,像是很久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似乎喜欢了很久。”
立华发笑,奚落道:“眼前是外来客,分明是旧时友。拜托你,就别再搞《石头记》了!令人浑身酥麻。”
立仁也笑。这的确不可思议。
周五下午下班后,林心依约来到费家。
“将军在楼上。”阿桔告诉她。
她不敢再冒失,安静地坐在客厅里。
“来了!”立华从楼上下来,笑说,“上去吧!他午睡晚了,所以下午多睡了一会儿。”
林心笑笑,却没挪动脚步。
正说着话,立仁下来了。他似乎睡意未消,眼神惺忪。
“上一次我说要给您做一双布鞋,现在做好了。”林心边说着边从书包里取出一双崭新的布鞋来。
未等立仁开口,立华已惊呼:“我的天啊!你还有这种手艺!”接着她伸长脖子,呼喊道,“梅姨,婉仪,你们快来看。”
没多会儿,家里所有的女性都聚集到客厅,对林心的手工赞叹不已。
“你太了不起了。”婉仪几乎要崇拜林心了。
“好细密的针脚!”梅姨夸赞。
林心面色平静,而立仁则沾沾自喜,仿佛她们赞扬的是她。
“没量脚,我只是估摸着大小,也不知道合不合脚。”林心自谦地说。
“现在试试啊!”立仁坐到沙发上,伸出脚。
林心二话没说,上前,单腿跪地,脱下他的皮鞋,换上布鞋。
立仁踩了踩,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嗯,还不错!”
“走一走,看看。”立华说。
立仁走了一圈,更是满面春风,笑道:“很不错!”他咧开了嘴,脸上的笑容像是乐开了的花。
“哎呦哟,立仁,好大的福气啊!”梅姨咂舌赞叹,“以前你爸爸的鞋,都是见秋做。你爸爸还埋怨我笨手笨脚!嫌我连双鞋子都做不来。”
“我干脆就不会。”婉仪好惭愧。
立华笑,说:“没关系,费明好打发。”
众人哄笑。
“我已和刘太太约好了。哪天,拣个黄历上宜求签的日子,我们一块儿去庙里,求法师挑个好日子。”梅姨郑重宣布。
“这样麻烦?”立华皱眉。
“婚姻大事,绝不可马虎。”梅姨严肃地说,“这不仅关系到他们夫妻,还连着他们的后人。好日子,能旺几代人!”
“该讲究的还是要讲究。”婉仪也说,“费明和我在美国结婚时,也是我妈特意去唐人街找师傅选的日子。”
“我怕立仁等不及。”立华朝向立仁,话语里带着调侃。
立仁则问林心:“你觉着呢?”
“一切由将军说了算!”林心回答。
立仁皱眉,扬声道:“还不改称呼?”
立华也说:“两口子,还叫将军,像是下属!不好。”
林心迟疑片刻,似乎费了一番力气,才轻声叫了一声:“立仁!”
“像是蚊子哼,听不见。”立仁仰头,“大点儿声。”
看出林心满脸羞色,立华劝道:“适可而止啊!”
“早晚都要开口,拖拖拉拉,没意思!”立仁不饶。
林心无奈,深吸一口气,放大音量,说:“立仁!”
“这还差不多。”立仁稍稍称心。
立华和婉仪偷笑。
“这中秋节要到了,立华,你是不是要代表咱们家,去一次林家。”梅姨说。
立华连连点头,道:“是啊!昨晚我还和婉仪商量。这是我们做亲家的第一个中秋节,两家是不是一起吃个饭?别看我一把年纪,却从未经历这种事。婉仪也不懂。”
“照道理,立仁应该去林家,拜见林夫人。”梅姨说。
“我就免了!”立仁马上声明。
立华不悦,道:“你怎么能免?你是一定要去的。”
立仁断然摆手,用十足霸气不容质疑的口吻说:“我不过去。你们谁想去,尽管去。”
立华用力哼两声。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就是觉得老夫少妻,到女方家里犯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