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1 / 1)
四月的一日阳光明媚、暖风习习。关素卿穿了一件淡粉色的襦衣,下着十六幅彩蝶纷飞月华裙。她对着镜子随意绾出一个发髻,只用一根玉箸将其固定。粉黛不施,一身素净。
这日趁着好春光,上官玉成决定带关素卿去郊外赏樱。关素卿带着一顶长白纱笠侧坐在马上。上官玉成则是牵着马慢慢地向前走。从玉茗山庄到郊外山涧樱花盛开之地,一路上姹紫嫣红、□□烂漫。两人行得累了就坐在溪边歇脚。
上官玉成拿下头里的斗笠喘着气。关素卿拿帕子为上官玉成拭去额头的汗水。这两年来,上官玉成的肺病被黎老头的汤药调理得甚少发作。但是当初黎老头也明确地跟他们说过上官玉成今后不宜过度劳累。
“别担心,我没事!”上官玉成牵着她的手在山道上漫步。
上次两人和好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忘却前尘往事,在余下的生命中好好珍惜彼此,死后两人一起下地狱赎罪。
“看,那里的樱花多美!”上官玉成抬手指着半山腰的那片樱花林。
那随风飘落的花瓣如一群自由的精灵。两人循着那些精灵飘散的方向而去,如同踏入了四月□□中最绚烂的一首诗句中。
当他们走在一片随风而逝的花海下享受春日午后慵懒的阳光。关素卿感觉仿佛又回到了甘州,那些日子里两人很宁静很惬意地躺在月牙泉的花海里。在人迹罕至的樱花深处,关素卿摘了纱笠与上官玉成席地而坐,心想若这一刻的幸福即是永恒,教人折寿十年也甘愿!
可是世人显然并没有将他们遗忘。当那位锦衣华服、气质高贵的英俊青年走到两人面前时,关素卿突然有一种厄运将临的预感。
那相貌英俊、高傲跋扈的男人以一种诧异、惊讶、直接的眼神看着两人。或许是上官玉成现在的容貌与传闻中相去甚远。又或许是他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多年前在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闵孝郡主。他更想不到当年的传闻竟是真的,上官玉成与闵孝郡主果然有私。
关素卿被他看着一阵窘迫。她快速躲到了一棵樱树背后戴好纱笠。上官玉成咳嗽了两下暗示她先不要出来。
只见那青年勾起一抹自在必得地笑,一躬身对上官玉成道:“学生姓洪,被‘美景’所迷不想冒犯了老师和夫人。学生失礼了!”
上官玉成在官场这么多年,那鼻子比狐狸还灵。他一听那青年的姓氏就能闻出阴谋的味道。上官玉成站起身戴好斗笠,关素卿立即从树后出来牵住他的手。
两人走到马前,上官玉成颇为冷淡地回拒那青年道:“洪少爷无需行如此大礼,在下辞官多年,近来年老智昏早已不问世事!恐怕帮不了洪少爷!”
上官玉成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关素卿心觉不妙。莫非这青年大有来头?是天家宗室子弟?她被上官玉成扶上马,两人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玉茗山庄。
接下来的半年里,上官玉成除了给学生讲学外,一直闭门谢客。其间,上官习信来过一封书信说当今圣上已经求子无望,正在为选哪个宗师王爷做接班人而苦恼。
上官玉成看完信后立即烧掉。他回了一封信交待上官习信,在皇上未定哪个为太子前不要再送信来。
关素卿这才知道京城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正在为继承人问题掐架厮杀。极度不安的皇帝陛下命令锦衣卫、东西两厂加紧对整个京城和地方藩王的监视。如今的京城已经成了一个不□□。而那些皇亲国戚和藩王的身边到处布满了东西两厂的眼线。不管那洪少爷是皇亲还是国戚,只要被那些鹰爪们发现他见过上官玉成。那身在甘州的上官习信和身在京城的上官习义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皇帝了!除了自己手中权力外,他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这年年末,皇帝钦点只有五岁的齐王为太子。
来年二月又将那个小孩子迎进京城。那小太子论辈分是皇帝的堂侄,虽然血缘并不算亲但胜在年纪小容易教养和控制。据说小太子进宫后,皇帝下令秘密赐死了那孩子的生母。
皇帝立好太子后,远在贵州的上官玉成和关素卿都松了一口气。已经三岁的小衡海懒惰成性。走几步路就喊累,说几句话就打哈欠。
关素卿还是每日牵着女儿去给余一送饭。可是每次她都只能将饭交给守在门外的一个小个子恶煞。
曾经有一次她急了就拍门大声呼唤着余一的名字。没多久,院里就会传来余一叫娘亲的声音。一开始关素卿会放心一点,可几个月后余一的声音变得很奇怪。感觉低沉了许多,不像是一个六岁儿童那种稚嫩的、尖细的声线。
关素卿又急了,她不停地喊着余一可是却没有再听到回答。她一边拍门一边命下人去拿梯子。那次她还没有闯进去就被赶来上官玉成和黎月制止了。
也是从那次以后,关素卿每天做噩梦。不是梦到余一满身是血地躺在一堆白骨上就是梦到余一被压在一堆白骨上。
一个夜里,一个恶煞急冲冲地从偏院那边过来通知他们——余一走火入魔了!上官玉成和关素卿吓得跑去偏院。关素卿时隔九个月再次见到了儿子又惊又喜。可是儿子小小的脸上却满是皱纹,如一花甲老翁。
关素卿又一次崩溃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冲过去甩了黎老头一巴掌。没想到黎老头竟然忍了。不过他也对关素卿道出了余一走火入魔的真相。修炼《无寿经》的人在闭关时是绝对不可以动七情六欲的。可是关素卿的呼喊惊动了正在闭关的余一,让余一在练功时想起妈妈。
关素卿此刻连杀人的心都有了。可是杀了他们就真的救不回余一了!她只好妥协,和上官玉成两人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小余一。
几天后,当小余一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父母。竟然一副很懂事地表情说什么孩儿一定练好武功不让爹娘担心。
关素卿搂着宝贝儿子痛哭。这些混蛋不知给她爱哭爱笑的宝贝儿子灌输了什么邪教思想,竟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此后,怕儿子又走火入魔,她每天送完饭都只敢在门外静静地站着就怕惊扰了宝贝儿子。
有时候偏院里会传来一声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夫人为了小师叔祖真是什么都能忍了!”
“嘘,小声点!做娘的都不容易!”
“将来要是小师叔祖不孝顺他娘,我第一个反他!”
“呸,这话要是被夫人听见,她一定想尽办法先灭了你!”
“呵呵!”
站在门外的关素卿听完郁闷至极!这五个恶煞闲着没事就抓抓贼,唠唠嗑。
五月,京城那边传来消息。小太子被人毒害了!皇帝一怒之下处死了不下百个宫女太监。朝堂上一些言官又开始骂皇帝。锦衣卫查出了好几个武官曾贿赂小太子身边的太监宫女。顿时京城里有时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