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1)
爱与恨的界限到底在哪里?人们常用‘因爱生恨’这个词来为自己非理性的感情辩解。可是当爱转为恨的时候,所谓的‘爱’早已不能称之为‘爱’了,留下的只有‘恨’这一种情感。没有多少人能说明白所谓的‘又爱又恨’到底是爱还是恨。是因为爱与恨这两种情感同样炽热、冲动,所以才会容易被人混淆!
关素卿是个爱恨分明的女人。她的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爱不会变成恨,恨也不会转化成爱。可是如果爱的本质不变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改变的往往是人本身。
所以她和上官玉成都变了!她变得沉默,上官玉成变得软弱。他们心灰意冷地等着魏氏死亡的消息。因为随着魏氏死亡的还有他们心中最初的自己。
爱是不会变的,变得只是他们自己。
魏氏临死前的遗言是:但愿此生不再相见,死后不必重逢。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不想见上官玉成。关素卿知道他们两个都被魏氏放逐了!魏氏不会原谅他们。而上官玉成不能原谅关素卿和他自己。
上官玉成还是和关素卿紧紧地绑在了一起。可是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即使如此,关素卿也是不能没有上官玉成的。她知道自己和上官玉成还是深爱着彼此,但这种爱已经成了相互折磨一直到两人生命的尽头。
于是他们两人变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关系,互相依存的同时也自我折磨。关素卿将自己禁锢在玉茗院,上官玉成在前面的青松院画地为牢。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着书立传。
八月,三姨娘带着壮哥儿来了贵州。总算见到丈夫的她一脸震惊地被丈夫安排住进海棠苑。壮哥儿则是跟着父亲的学生们一起读书。
三姨娘曾经去过几次玉茗院,都被黎女侠挡了回来。她也见过小余一,见过小衡海,就是从不见关素卿。
上官玉成患有肺病,经常呼吸不顺。三姨娘多次提出要搬到青松院照顾他,却被他婉拒了。后来她发现上官玉成所有的汤药都是玉茗院里煎好端给他的。她以为关素卿一直都在青松院照顾他。但是每次她去青松院却是一派冷清。
有一回,三姨娘路过玉茗院听见里面传出了既悦耳又奇怪的音乐。当她走近时发现上官玉成正站在紧闭的院门外闭眼聆听。三姨娘吓得赶紧离开,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上官玉成流泪。此后三姨娘再也不敢随便经过玉茗院,她怕自己会再次看到这样的景象。
中秋那天,上官玉成和三姨娘、壮哥儿过了一个平静的团圆节。夜里,她听到有人来敲门。然后屋里守夜的丫鬟见怪不怪地对她说:“夫人请放心,他是来通知我们别乱出门的。”
三姨娘放下心懵懵懂懂地又睡了过去。早上起来一出门就看见几个凶恶的大汉将园子的尸体抬上车往外拉。三姨娘吓得去问上官玉成昨晚是不是有盗贼来了。
上官玉成没有回答,只是要她安心照顾壮哥儿。后来她才发现那些凶恶大汉整天只围着余一打转。对一个三岁小童比对那小童的爹还要恭敬客气。
三姨娘满肚子的疑问却无人愿意回答她。这日,她又去拜访玉茗院,得到的还是那句冷冰冰的回绝:“郡主不想见客,夫人请回吧!”
十月,天气转凉。上官玉成的病又发作了。三姨娘在床头急得汗如雨下。没多久,一个长须老者过来诊脉。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青衣女子。她头发懒散地绾出一个髻,粉黛不施却清丽至极。正是三姨娘想见又见不到的关素卿。
关素卿见了她恭敬地福身行礼,一如曾经的优雅。
“夫人累了这么久,请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三姨娘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她被丫鬟扶回海棠苑后突然想起魏氏死前那绝望的表情。那种绝望如今出现在了关素卿的脸上。她打了个寒战,决定再不去玉茗院了。
关素卿看着床上已经睡着了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如玉般晶莹易碎。她慢慢地爬上床躺在男人的身旁,她抱着他看了他一夜。
第二天,当上官玉成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鬼使神差地穿上衣服去玉茗院,然后又在玉茗院紧闭的门外聆听着小提琴哀伤的吟唱。
有一天下午,壮哥儿遇见了独立一个人坐在书房写字的余一。晚上,壮哥儿回去问三姨娘余一是谁家的孩子。三姨娘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对儿子说把余一当成亲弟弟看就行了。
壮哥儿很机灵地反问是不是他爹的私生子。三姨娘顿时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
此后,余一再也没有在上官玉成的书房出现。
新春伊始,玉茗花开得正艳。上官玉成的学生们纷纷来向他拜年。这日晚上,上官玉成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又站到了玉茗院外。没多久,里面出来个老翁将他扶回了青松院。
夜里,他被渴醒。正想起身找水喝,一杯茶就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窗外月色极美,照着院里艳红的茶花。关素卿在他渐渐微热的视线里脱下自己的衣服。
欲望如潮水般涌向两人直到将他们淹没。从心底蔓延开来的爱又像熊熊燃烧地炽火让两人不顾一切地向对方索取。
关素卿伏在他身上低低地哭泣着,索求着那楔入体内的温暖。他抱着她柔软的身体,这具身体犹如天生为他所造。当他的脸被怜惜地亲吻时,当她用身体温暖他时。两人的结合似乎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好恩赐。他们是沉溺在了彼此的爱里。
次日,当上官玉成醒来时关素卿已经走了。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春梦。
关素卿昨夜去了青松院的事在早上成了余一徒子徒孙们八卦的头条。
“你说小师叔祖的父母怎么这么磨叽?小师叔祖长大了不会和他们一样磨叽吧?”某个长相堪比门神的大汉悄声对身边的小个子中年这般问道。
那小个子拉低大汉的头,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小声点,如今我们这班人住他们的吃他们的。哪里还能光明正大地议论人家的是非?”
黎月她们三个逗了一会儿小衡海也决定去屋里围观一下八卦女主角。昨夜他们俩和好了说不定能驱散这山庄的诡异气氛。
说真的他们这伙人已经围观自杀、冷战、想见又不敢见之类的戏码很久了。光是偶遇上官玉成在院门外徘徊不定,关素卿在里面潸然泪下的场景就已不下二十次了。
她的某师兄已经不耐烦到恨不得将两人一起打晕拖回房架上床。另一个更缺德的发誓他俩再磨叽下去就在他俩的饭菜里下□□。而如今,黎月她们怀着欣喜进了屋一看关素卿还是那副愁眉苦脸样。
莫非,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师叔祖的父母也太那啥了吧!
生活又回到了原点!磨叽的人依然磨叽,不耐烦的人依然八卦。等到余一过了五岁,衡海两岁能够歪歪扭扭地走路的时候,余一开始修习《无寿经》。
黎老头亲自带着余一去了最偏僻的小院闭关。两位长老和五个恶煞全都跟去护法。
两岁的小衡海还是不爱笑,只会叫娘不会喊爹。关素卿看着女儿粉嘟嘟的脸总是担心她长得太好将来会惹麻烦。于是聘黎月教衡海一些自保的武功。黎月挺喜欢这不爱说话的小女娃就答应下来了。
这年,壮哥儿考上了童生。三姨娘很是高兴,她选了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亲自下厨做了些菜邀上官玉成过去吃。
这日上官玉成去三姨娘那里吃饭回来路过玉茗院门口正好看见关素卿牵着小衡海从另一边走来。自从余一去偏院闭关后,关素卿开始勤出院门。她每日都要去看一眼余一。
小衡海走了几步路就不走了,张开双手要娘亲抱。性格任性一如关素卿。上官玉成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们走近。
小衡海伸手小指头指着前面,对娘亲叫着:“爹爹!”
关素卿顺着女儿的手指看去,就见他直直地站在那儿。她低下头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上官玉成走过去接过女儿,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关素卿去园子里散步。
一路上,她只挑些无关紧要的说。什么‘汤药喝了吗?’‘累了吗?’‘天冷还是呼吸不顺吗?’这类的问了一大堆。最重要的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两人走了一圈,上官玉成将关素卿送回了玉茗院。在她们母女转身进去时,他有点气喘地对她的背影说:“我没有恨过你!从来没有!”
关素卿站在门里笑着回头看他。他消瘦了,憔悴了,眼角长出了皱纹,发间有了一根根银丝。可该死的还是这么吸引着她所有的感情和目光。
“玉茗变了,不是那个玉成一开始喜欢的玉茗了!可玉茗的爱从来没有变过!即使到死,玉茗还是爱上官玉成!”
上官玉成看着她那么温柔的笑着宣誓她的爱。似乎她从来没有变过,真正变的人是他!明明一开始引诱她的人便是自己,为什么要让她一人去承担后果!他走过去捧起她的脸认真地问她:“玉茗最爱的是以前的上官玉成还是现在的上官玉成?”
关素卿亲了亲他的脸颊,“上官玉成就是上官玉成,从来没有过去和现在之分。”
他笑着吻上那柔软的双唇,她还是那个永远只为他绽放的玉茗。为他盛开,为他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