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chapter69 1月21日，最初的大礼堂（1 / 1）
到家了。
三个成年人相视而笑。面包车走下来相貌优秀的两姐妹在拌嘴，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沉默地走在后面。温柔体贴的女人在给恋人小心擦汗，圆脸的男人含蓄地照顾对方。
城市的灯光哑了，那是大家还在一起上路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庞浅刚刚哭过，额头一道疤。
“如果，我们最后都逃不出去，怎么办，留下？”
德雅大笑，“那给我一刀，我才不活在这样的世界。”
徐旭不赞同，“想办法。”
湖雁犹疑不决，“只要在一起……”
那么就死在一起吧。
梁冬概，如果没有遇到我，你最初的愿望会是什么？2011年1月7日，庞浅上。
时光易逝去，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的心，庞浅。在遇到海鸥以前，你最初的愿望又是什么？
庞浅拉了拉衣领，往运动场出发。回头观察一番，确定无人跟出来，她才点头，“姜堰，湖雁，按说好的计划做下去。”
“梁说李兮翔本性是个懦夫，他不会希望自己底下没有任何可以使唤和保护他的人，那些失踪的强化者应该还在大学城里某个地方活着，我们要找出来。失踪现场找不到大量血滩和残肢就是最好的证明。”
“单单靠梁他独自牵制住李兮翔，会有危险吗？”
“有危险。难道你能说服他吗？”庞浅握紧了拳头，坚定地看着湖雁。“我做不到，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他的心是石头做的，现在他口头一个计划，也许他心里另外还有一个计划。我除了按照他期待的去做，还能祈祷什么呢，他回心转意跟我们解释？你看到他刚刚头都不回的狠绝样子。”换做以前，庞浅早就嚎啕大哭一边揉眼睛大骂梁冬概冷血。
他明明答应过不丢下她的。
姜堰掏出枪支，目光垂下盯着鞋尖，对路旁碎石障碍都予以残忍捶撞，对横冲直撞窸窣躁动的变异植物也是不友善的表现，遇则砍杀，他的心里此刻肯定很恨梁冬概。“帮助李兮翔绑架强化者们的箜如何处理，当场击杀吗？”他脚踏抽搐蠕动的藤条枝叶，冷声说。“小浅，她威胁到你，李兮翔的心思昭然若揭，他想制造第二个你。”
“箜一定跟李兮翔在一起，守护着他。”
……
陈旧破败的大礼堂坐落在西门西侧，礼堂前八根大红柱巍然挺立，内部二层结构，有阁楼，顶梁及楼檐上雕画有古朴的图腾，而礼堂顶楼楼檐和偏厦多陈旧，黑格子窗，拱形的棕红雕花大门，蒙尘多年，无人清扫。大学唯一的一座古董级别的建筑，它兴建于40年末，六十多年了，礼堂屹立在大学城越起越高的现代高科技建筑群落的一隅，像被丢弃在家的老人。
前几年，为了面子，校领导把对大礼堂的改建提上日程，在原有的基础上增设了化妆室、灯光投影，隔音板等。
每年大学城各学院举办晚会，负责方都要头疼——如何在咯吱作响的木板、手动控制拉升的帷幕、狭窄漆黑的后台等等原始的设备下登台表演？
透过阁楼的三角形琉璃玻璃窗，一道暗哑稀疏的光束正好打落舞台中央，照亮了那些因为人为闯入而惊起飞扬的尘埃，大门本来就被撞坏，倾倒的联排凳子，蜿蜒蔓延的黑红色干涸血迹，凄惨从门口到内部。
“当初选票是在这里唱读的，你败给了我。那时候你不是现在这种表情，那时候你不起眼，阴郁而且木讷。但你也不想一下，我是什么身份，我爸妈都是校董，你想跟我争？你很失望吧，因为当时真给你拉拢到不少人心，曾很多老师很喜欢你，而并不欣赏我。那些老师太迂腐愚蠢了，也不想想，谁给了他们工作。”
“你失败了，但我非常喜欢你表现出来的能力，能者多劳，是我在你没有申请的情况下提议让你当副手，是我在选用你的通知上盖章全校公告，是我把工作都丢给你，对了，是我让你在去年圣诞节那天为年末晚会方案辛苦通宵……你还因祸得福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在南区，我在北区，你先阴我一把害我损失大半人在基地，然后你利用那个庞浅，用一大群丧失围困我，逼我就范。”滔滔不绝的李兮翔笑容稍稍一敛，“还好，我有箜，你美丽深情的堂妹。箜这个样子很好看，你赞同吧？”
庞大的黑影隐约现形，梁冬概慢慢看清了李兮翔身边的怪兽，眉梢微微一挑，旋即回复冷漠，为那丑陋臃肿的姿态，和怪兽那跟少女乌黑亮丽的长发如出一辙的毛色。
李兮翔迎向梁冬概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狠心和痛快，他亲昵地搓按长毛怪兽的皮毛，“一开始没有人选择你！连那个庞浅，可以操纵丧尸的她，最初选择的同伴都是我，是我李兮翔，你，不过是个备胎。箜也选择了我，证明我才是天注定的领导者，而你折腾那么久，所作所为都太难看了。”
“如你所见，我现在没办法跳起来让你聒噪的喉咙永远闭上，”梁冬概哼了一声，对此近乎蔑视地回应，哪怕他样子疲惫而虚弱，汗湿黑发黏住他的额头，衬托他的桀骜。“那么，说说看，除了这只怪兽你还带着什么，拿出来，你不是个会让自己下战场的人。”
“你说得对，我不会一个人站在危险的地方。”李兮翔优雅地鞠躬谢礼，目光灼灼地打量着他。
低哑的声音在轮椅上响起，一如既往舒慢，“你不仅不会一个人身陷危险，你还不舍得那些跟着你偷鸡摸狗的强化者。”
李兮翔皱眉，他琢磨自己什么时候露出马脚，忽然心思敏锐的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我还说，这次你败得太容易，难道成为残废的你自暴自弃，放弃得如此干脆。原来这个局，你引开我，暗中让别人去找到那些强化者？……对，大学城唯一能消除胡教授那个仪器上的光点的地方，是森林里的地下密室，你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我怎么忘了，你清楚我将人藏在了哪里。”李兮翔整整半分钟没再说话。
思索半晌，李兮翔迟疑地说，“梁，你不会没猜到我不杀那些强化者，但为了防止他们回到你身边帮你，我必定给他们限制的……你这样明摆着告诉我你有明谋，是要逼着我真的动手杀掉他们吗？”
良久，良久，他的目光掠过了梁冬概的脸。
“我的天，想杀掉那些强化者的人不是我，是你，梁冬概。”
……
啪啪啪清脆响亮的鼓掌声，在枯寂漆黑的礼堂幽幽回荡，惊心动魄。
李兮翔背手而立，在舞台上失笑，虽然脸色有点骇然，但仍旧不失风度。嘴角扯出一丝饱含讽刺意味的微笑，他缓缓地击打双掌，即使是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此的雍容。
“好，好，你竟然利用了我，这是我认识的梁冬概的作风。派人去杀掉大学城果实仅存的几个强化者？你疯了，手底下没有人，你凭什么资本去服众，你想当光棍司令？凭你普通人的体质，还是残掉了双腿？还是，你想毁掉我日后统治这里的根基？”
李兮翔为之一怒。“我原本想让你死在箜的嘴下，现在看来我得改变方案。”他命令长毛怪兽，“箜，替我去守住那些你的猎物，别让别人动它们。”怪兽俯下前身，张大垂涎的狰狞巨嘴低声嘶鸣，爪子蹭李兮翔的裤脚，恋恋不舍。
“至于你，你不会介意我将亲手杀掉你。”李兮翔面无表情地握住小型白色金属射钉器，圆锥形枪口生粼粼寒光，对上手无寸铁的阴沉双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