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chapter46 1月10日，疲于奔命（1 / 1）
风呼呼地在耳边呼啸，“救命啊，好高。”庞浅从不知道——她有恐高症！七楼窗户外的管道不好爬，攀半天还要抓紧，掉下去直接变肉馅，庞浅一度以为自己是一只准备死的树袋熊。
“安全到地，走这里，姜堰。”
楼上的人们应该已经发现不妥了，他们要逃跑就趁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从孵卵室偷了一大包数十个虫卵，用铝制纸包的，轻轻掐烂以后，具有强腐蚀性的虫卵汁抹一把到管子上，截断一小段就能当武器。
“不要过来！”庞浅大喊。虫卵的香味引来的就是这种东西啊！打飞靠近过来的“青苔疥□□”，这玩意有点像蜘蛛的亲戚，特别是前后划动的好几对节肢，庞浅最害怕蜘蛛了，她一通乱挥跳脚，“滚开滚开滚开啊啊啊……真的滚开？”管子上沾着很多虫卵汁，管子靠近过去的时候，这些“青苔疥□□”都会悉悉索索地避开。啊，这些变异动、动物不会想伤害自己孩子！庞浅对着这些变异的家伙们就说：“你们都上楼吧，四楼上面，你们的孩子们都在上面呢！上去吧上去吧，啊我在语无伦次些什么！”也不管对方听不懂人话，她为它们指一条“明路”。
“姜堰，这些变异动物对声音和味道的反应最大！你把剩下的虫卵甩砖墙上！”庞浅提醒姜堰。她扒开额头的绷带，腹部的伤火燎火燎地疼，莫说了，肯定裂开了。惨白色双瞳凝聚一种叫置诸死地而后生的觉悟，她横一棍扫，秋风扫落叶之势，迈开大步清理跳起来准备趴到姜堰背后的几只“青苔疥□□”。
差点被咬一口，抱头躲过却顿觉背部一沉，糟糕！七八只挥舞的黑色细腿儿就触到手臂、脖子和脸颊，她脑子一片空白，一二三当机立断往墙一撞，背部嗞嗞的什么破掉的声音，恶心死了，她一缩脖子脱掉沾满腐蚀性虫液的外衣。
又一只正面冲过来，庞浅弯腰，呵气。
沙漠里被行军蚁包围的模样，大概可以形容当下，忘却时间，彷徨徘徊，迷宫的尽头是那扇大门。
姜堰差点给触目惊心的画面弄得癫狂发作——庞浅每挥舞一次走几步，腹部渗出的血成妖异的花印在衣服上静静一点点绽放。“庞浅，你的伤！”姜堰气急败坏。“没事，我还行。”庞浅只能抽空这么回答。
庞浅双手攀门——腿横跨——外出跳一步，一气呵成，逃跑成功！
“妈的，下次我要用狗链子拴住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新人！”谁气急败坏的失态咆哮，震得玻璃作响，尾音长长。
跨出门，回顾观看连手带脚踹地把管子卡死在铁门缝儿，为后来想追出来开门的人制造难度，目睹着“青苔疥□□”成群结队利索诡异地爬墙上楼，庞浅的脸色早变得跟她的眸色一样惨淡骇人，她忍着伤痛，她还要昂头喊：“去你的狗链……子！”
“你他妈的吃里扒外废物！！”周哥对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吼。
庞浅停下，扭回去，展现两颗虎牙，伸出两个手指，远远地比划着，给这些人最后留个气死人的V字。
“有胆子你别跑，我打断你的腿！”周哥暴躁。
“谁理、理你……”庞浅说。
“妈的……”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距离远了被掩盖再听不到。
“跑、跑不动。”庞浅说。逃出被变异动物内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大楼，也没人追出来，空寂的大街，耳畔只剩下越来越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双腿像灌铅似的，已经避过最危险的敌人了，还闹得如此狼狈，果真因为人单力薄吗。
一系列动作幅度太猛，肠子要从绞裂的伤处滑出体内了……疼得不想活了。
姜堰呢，他还在后头做断尾工作……但她已经跑不了的样子，怎么办。是不是休息一下呢。恍恍惚惚有个人靠近，拽着庞浅一起跑，甜甜的香味萦绕，桃子味道……
放在腹部的手即便五指完全并拢弯曲，庞浅冷得浑身发颤。完蛋了，眼前发黑，这种死法会被他取笑一百年的。“咦……”怎么好像眼前看到个一头卷发的女人，古怪的神情，表现得好像比受伤的庞浅还难受，那么悲戚，那么深刻，夜色里，像翩翩低回而前的飞蛾，即将扑向灼灼火堆终点。
庞浅呼吸一重，声线因带不可思议的意味而轻巧。“龚姿……你怎么，也在、在这里……？”
“我不在这儿，怎救你呀。”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灰蓝色衣服，没了往日的优雅，仓惶而来的龚姿抖动嘴唇。而追上的姜堰一惊，为这个可怕女人的突入。“你这姓龚的女人，在旁冷眼看了多久？！”姜堰还扛着个人。“笨蛋，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么。”龚姿冷笑，“等他们处理完那些侵入者，杀人如麻的强化者们空下闲来就会出来收拾胆大的逃跑者，不跑出李兮翔的势力范围都别想停下来。”
一旦意识到离开了险境，松懈的神经就成倍地传输疼痛，几乎要超过人类承受极限，击溃人的意识。庞浅踉跄地奔走，唯恐脚步停下的时候就是死亡。“龚姿……我下地狱了吗，所以才看到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小浅。”龚姿毫不怀疑，庞浅痛糊涂了。“接下来该上哪儿？嗯……嗯嗯……我们去找‘教授’，去找……啊，龚姿，你在地狱有看到他吗，那个，那个……”庞浅断断续续地说。
“姜堰，为了小浅好赶紧去安全的地方疗伤，你带路，我背人跟上。”龚姿二话不说将庞浅背起来。上演一次银幕外的经典末路夺命狂花。
“不要压我伤口……我没另一条命赔给姓梁……我不想晕。”庞浅含糊呓语，头枕向龚姿肩膀。
姜堰还是信不过龚姿。“龚姿，你放下她，由我背她！”“呵，再犹疑下去小浅可等不及，姜堰，你信不过我？但小浅信我这个往日的同伴哦。”如同一张生硬面具一样套在姣好的容颜之上，龚姿幽幽然垂下纤细的眼睫毛。
“走！”姜堰没法子了。
回到居民区公寓，狠辣地踢门，姜堰像扔货物一样扔掉被打晕的优，这疯子急得团团转，发现朴苏不在，幸好急救箱在包里。
“我们回来了？”庞浅躺沙发□□。“对！你别说话了！”
庞浅用力咬着毛巾，帽子歪一边，呼吸时快时慢，微凉的汗珠子淌落下巴。
“不会有事的……”姜堰说。
“嗯，嗯嗯。”衣服口袋里的烟花被血浸渍透了，废掉了，庞浅拿出来扔。不敢低头瞧血肉模糊的腹部，庞浅艰辛地偏过头。
看着毫无防备浑身放松的二人，龚姿渴望手中有把刀。全身有一霎的彻底僵硬，气息微乱的龚姿，起身一步步后退，贴着门，反手上锁。眼睛余光瞄，餐桌上零落四只被用过的玻璃水杯——龚姿的杀气霎时又掩稀淡去。
“小浅，什么时候受的重伤？啊，是森林里对不对，好严重的样子哦，不小心点的话，以后生不出小孩哦……”龚姿装作若无其事地搭话。“耶……”气若游丝，庞浅只剩下力气眯眯眼。
“来，姜堰，帮你处理。”龚姿想帮姜堰处理他的伤，被拍掉拒绝了。“……我去给你们烧水。”龚姿抿嘴，于是进厨房。“烧什么水，继续打灯！”姜堰厉声骂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栋楼房间都保持着原本的样子，东西在原位，朴苏的背包孤单单地放在门后，厨房有用过的餐具几套，生锈的水管滴滴答答关不牢漏水，龚姿找来几根蜡烛火柴点上，室内光亮许多，但窗户要拉紧不许漏光，免得被发现踪迹。
干干净净的一个家，几个伤患，几个包藏杀戮的心思。“朴苏他、他不见了……”重新包扎过，庞浅舔舔干裂的唇，被死神召唤的紧张感觉在渐渐消退，大约大半个小时过去，等缓过劲儿她就忙着张口。庞浅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尴尬新状况——小女娃郭蓉蓉也不见了，湖雁姐呢？去哪儿？
其中一个房间门推开，湖雁双手叠胸前躺床中央，他们发现湖雁怎么推都不醒，幸好还有活人气息，人只是睡着了。
“太好了，龚姿你也活得好好的。”庞浅说。同伴增加一个。“活得好好的？”龚姿甩袖子，忽而冷冷地说，“赶紧走，这里待不久，得罪了李兮翔，在北区哪儿都躲不了。区比较理想，我建议我们回上次被朴苏破坏成危楼的西塘小巷前面的教师公寓，如何？”
庞浅和姜堰对视，“我们去吧。”
几个小时前，龚姿被喂下了一颗虫卵，黑褐色鹌鹑蛋大小的虫卵，沾着银丝般的粘液滑下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喉咙，滑过胸膛，落到胃袋，安家落户。“期待你卖力的表现，小姿。”李兮翔告诉龚姿：“那么，宝贝，你吞下了它。”
龚姿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将庞浅等人引入另一个高度致命的圈套之中。“很好，那我们都去南区吧。”龚姿笑起来像哭一样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