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chapter45 1月9日，暴动（1 / 1）
民主与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它不是一个东西。
“姜堰，帮忙。”庞浅往窗户爬，拿几颗虫卵，密封的窗户捅出一小个洞，吃吃吃，吃人肉滋养的虫卵，吃死你们！李兮翔，没有比你更差劲的了，你去死！不，还没到向朴苏求救的地步，一定有办法的。庞浅摸摸口袋的烟花。她尚未清楚，她和姜堰心目中可靠有才的最佳救援人员，已经被别人又拐带又下毒的掳走。“那个，”这时候突兀地有人在敲门，庞浅猛转头，看到了眼镜妹。“周、周哥让我来指导帮忙一下你们两个……”小心翼翼地敲门，死命地绞着衣角，满室发酵的蛆卵人肉，面对脸色还算正常的姜堰，以及神态很激动的庞浅，胆子小的眼镜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抖得像筛糠似。“呃，对不起，我、我出现的时机不对……？”
眼镜妹像受气小媳妇般看看姜堰，看看庞浅，瞄来瞄去。“照顾虫卵的事情不、不急一时，我先，带、带你们下楼吃饭、饭吧。”眼镜妹说。大家集中到三楼去领取晚饭，默默地吃，气氛还是死水一样从来没好过，一小杯稀得像水不见米粒的稀饭，两块拇指大小塞牙缝用的葱花饼干，那种孵化的虫卵，肉质鲜美，营养丰富，热量蛋白质也多，只允许给六楼以上的人供应，二三四楼干苦活儿的人还无权吃。
“‘教授’的、的事情，大家，都在说呢。”
“‘教授’？”庞浅第一次听到这个。眼镜妹将今天楼上宣布的有关教授的事情向二人转述一遍。
“那个，也许我猜错，难、难道你们二人想逃出队伍？”手摇电筒忽闪忽闪，手里的针线掉地上三次，夜里看四下无人注意，眼镜妹难得表现出勇敢，小声凑近干巴巴地说。眼镜妹的口气，好像惋惜着两个胆大妄为的逃奴。
“嗯，嗯有这想法，谁愿意待这里。”见眼镜妹急待答案的样子，没有遗漏掉那眼神闪烁的意味，庞浅说。“你安心吧，就算要逃我也会悄悄一个人逃，不会自作主张说要搭救谁的，我不会干涉妨碍你的……幸福。”好不容易在到处是危险的地方里找到个容身之所，即便如何不理想，也不愿意离开，这眼镜妹的想法，很容易就看得出来，眼镜妹是在害怕庞浅自作主张逃跑的时候拉上别人吧。被驯化的狗看到闯入圈里的狼，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不可回避的立场对峙——看眼镜妹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大部分人已经接受这种安排，屈服于这种归属，绝不希望有一两个像蚱蜢似的害群之马出现。
“我又不是笨蛋。”庞浅闷闷地说，她不会主动拯救谁，除非别人先开口。
夜里四点以后休息，火光熄灭，监管巡查的人也退了，这时候说话安全，眼镜妹慌慌张张地摘布上的小疙瘩毛球，半晌，枕着霉味重的破被子蜷缩全身侧过来说，“你们真要走？那，那，我帮不了你们二人。”
庞浅被告知，进来就没有机会可以出去了，白天的时候也看分明了，这里严管，人压根不允许靠近大门，否则一旦被发现有这种意图，轻则殴打一顿，重则直接拿去当肥料喂虫卵，周哥就是在外面负责到处骗一些流浪落单饿昏头的人进来。
手边能作为自卫武器的……庞浅低头摸出几个东西，她想着，糟糕透了，只剩下几把用回形针改造的缝纫用的弯弯曲曲的小针。
外出的人从一楼大门回来，迎风散发的血腥味重，鞋底与瓷砖地面摩擦的声音，击打在人们的心上，有些虚浮，但整齐有规律，显然又是一次征服成功的凯旋。“强化者们回来了！强化者们回来了！快出来迎接！睡下的也给我起来！出来排队！”重新燃起的火把，和手摇式电灯，一掠照过去人人如嘴角带阴笑的幽冥厉鬼。
大家于是乎不管醒着没醒，被驱赶着天寒地冻地赤脚站到外面恭迎。有个男生畏惧地上前去替回归的其中一人擦鞋面，用袖子，凝固的血迹难以擦拭，得弯腰撅臀凑近呵气，卑微如小狗，大家沉默地看着。“……呐！弄几个废物专门负责照顾我们起居。”气汹汹的吼声。
呵欠打到一半的周哥听此要求，马上不困了，搓双手忙不迭地赞同。
细碎的对话，单方面的要求命令，类似仆从，肉盾，打杂的词出现。“嘿，周哥，你拨最差劲的人给优，听到没有，按我说的做，我要看忧他那张脸上出现憋屈的表情。”
强化者里有原本在校园里人际关系处理不好，个性阴沉自卑的家伙，在末日里得知自己成为高人一等的强化者以后，自我膨胀为偏执型的自大，像一朝得到百万遗产的街角邋遢乞丐，狂喜疯了，爱拿往昔那些自己比不上的人折磨打压。庞浅纳罕瞳孔微微刺痛，仿佛受刺激般，她感受到一道微弱的视线，于是她赶紧低头——李兮翔的队伍里的强化者很强，非常强，是因为刚刚浴血杀过人的缘故吗，气息完全跟一般人不一样。
“呐，优你不会有意见的吧？”刺破耳膜的笑声，强化者之一笑着说，“别说我在废物面前贬低你，同为强化者，你真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还是多要几个人当盾吧，优。”
“军你真多精力。”
“啊，不行，累死了，上楼洗澡睡觉。”
“周哥你负责送宵夜过来。”
衣服互相摩擦的声响，边走边聊，身型不一高矮肥瘦的三两个人，其中夹杂一个很突出的女声，强化者们彼此之间关系好像也不太好。
有人上楼的时候调侃取笑站着一直不说话的优。“优，军那家伙变本加厉呢。”
优，这些人口中的“韩奕优”，一位强化者，就是白天庞浅遇上是那个一身白衣翩翩贵公子。有人点火优说，“你那副消极怠工的样子，让军看着很不爽呢，像翔少说的，我们要有高位者的果断和气魄。”优有着尖尖的下颚，细长淡疏的眉，他不置可否地保持默然，像绅士一样慢条斯理擦着每根手指，看纸巾慢慢染红。
“军没跟着上楼？”
到了七楼，数着似乎少了个人头，恰逢楼下传出一阵凄厉惨叫。“他又玩high……”T-Bag似的军啊，神态各异的几人耸耸肩，噗地笑，分头各自回房，心照不宣。军在抽打帮他擦鞋的男生，打得心满意足了，如饱餐一顿的胖子抚胸而走，还一边笑，周哥一边吧唧抽烟儿叹息，一边指挥着人悄悄地将不成人样的伤者带下去。无需灌溉，对无可比及的力量产生的畏惧感，自然而然就会在人群中像病毒一样传播，深入骨髓，无药可治。
周哥说，“活该，谁让你以前作为社团学长对后辈军大人态度不好，风水轮流转，没打死你就属好命。对着太阳穴捅下去的这下真狠……牙齿，颧骨折碎，膝盖骨都打出来，喂，还活吗？”坐地板，盘腿查看半天的周哥像亏本甩卖的商家一脸心疼，让人将软趴趴的伤者带去孵卵室好了，拆骨剥筋都懒，省步骤省心，唉，又少一个劳动力。
“你们也听到了，楼上的强化者们要求用几个的人专门服侍，上楼了待遇可不止翻一番，做得好就能得到在强化者羽翼之下的庇佑，没比这更好的事儿了！”周哥指了几个人的名，又犹豫了一会儿，庞浅见他的目光在人群巡一圈，忽而定住，点着自己和身边的姜堰。“还有你们给我出来，就你们了。”上头的命令不敢违抗，周哥念着没有比这两个尚不懂规矩的大一新人更中的人选了，优大人不会介意的吧，这样军大人也不会怪罪。
才想起来没来得及将二人带上楼给翔少过目呢，又念及新加入的姿大人在今天下午传达的古怪命令，各种各样的烦心，周哥一拍脑门，“他姥姥的事儿真多！”
“军大人对女人会温柔点的，你们两个女人想活命好好发挥魅力，其他强化者大人也不是好相处的人，谨言慎行，多干活少说话，你们，优大人最爱干净，你们两个新人算是楼下之中最干净的了，凑合着。”
上七楼以后，距离大门就更远了，何况还要二十四小时在强化者眼皮底下活动，庞浅等人插翅难飞。等其他人都安排好，一小时以后，周哥最后才将庞浅和姜堰二人送去优那里，还说，“新来的都想跑，你们面儿上不敢言而已，哼哈，不识好歹的蠢货，外面会给你口饭吃？外面能保你平安？小样的，你们已经够走运的了，刚来第一天就可以跳上楼贴身服侍强化者，我求也求不到这种跟强者搭交情的机会，靠，记得在强化者面前替哥我美言几句，关键时候能救命，你们长眼啊，我周哥可半分没虐待你俩，人要会知恩图报！”
周哥比划一下身高，庞浅个子小又瘦，姜堰也不算太壮，一问是文学院的，很好嘛，书呆子好控制没威胁。
敲门声。“谁？”模模糊糊里面一把嗓音。
“优大人，我带两个人来给您当下手，不打搅您休息，我把人带到了就完事！”周哥压着声音谄媚地说，门于是开了。
“哥们体魄挺好，眼睛也不近视，一看不像冒酸气的文学研究者，怎么挑了个中文系，高考考砸了吧？”完成任务，松一口气的周哥，还有心思搭着肩膀对姜堰说。姜堰半天回一句，“我数学不好。”
屋内摆设十分简洁。电脑仪器被堆放在角落，四五张电脑桌并一起做成床，铺着柔软干爽的垫子，乳白色的被子整齐地叠成豆腐状靠着枕头，还有好几本书堆成高塔放置在凳子上，洗手池旁牙刷香皂位置也正，镜子被擦得光亮，没有水迹，40w的灯管发出恍若白昼的光，散发禁欲气息。
周哥走了以后，姜堰和庞浅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和看着飘出的水蒸气，诡异的气息正在静悄悄的蓄势待发。
“小浅，待会儿这个强化者敢动手动脚我马上毙了他。你跟我都也听了‘教授’的事情，我觉得这里能最后找到‘教授’的几率高，‘教授’对我们而言也很重要，我来控制这个强化者，要挟他帮我们如何。”姜堰悄声说。“姜堰，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找到失散的人吗？”完全错过重点，庞浅蔫蔫地说。
庞浅说，“我们在孵卵室做的手脚很快就会被发现。”索要，他们两个的当务之急四处寻找一下有何物品可充当武器，柜子里是衣服，庞浅她想开房间门却发现被锁住，似乎从里面也可以打开，但要找到钥匙，而眼前只有书，房间里全是书。
姜堰说，“多快？我可以现在动手！”庞浅说，“不行，强化者太多，不可硬碰硬。”庞浅沉重地闭眼，“姜堰，我说真的，这个队伍里根本就没有食物！看他们吃的都是什么，频繁的械斗，频繁地死人，然后收尸，抢尸，北区里所谓的那些领队们，都商量好通过队伍互杀制造死人来产生食物！”正因为往日梁冬概行事透明化从来不隐瞒食物问题，对于校园里大致还剩下多少储备上下的人都心里雪亮雪亮的，一看这里的状况，庞浅和姜堰马上联想得七七八八，比被蒙在鼓里的眼镜妹一干人等清醒得太多，于是痛苦得也太多。“他们单靠吃别人的肉喝别人的血而活！”
吧嗒一下浴室的门打开，头发湿漉漉的男人缓慢摸索着墙走出来，停下脚步顿了会儿。割裂的空气，韩奕优的后脑多了一把冰冷的枪。
“杀人狂，你去死。”姜堰说。韩奕优展开了他的能力。
……
“白痴优，洗他娘的澡！就他这个嗜睡又没警觉性的家伙如此容易被偷袭！”衣衫不整的军跑出房间，他拿着全是大头钉子的木棒，气得半死，打烂了优房里还冒烟儿的热水器，操着满□□脏话。“不想活了，哪个野生无知的队伍敢动我们翔少底下的人？！”
优是翔少队伍里最弱的一位强化者，他的能力大致上等于某种强化领域或者是扩大的生物场，只对同为强化者的人有效，有优的帮忙，其他强化者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的力量。因为感受到赖斯姜堰的威胁，优一瞬间毫无阻碍展开的“强制性增幅”，效果就是姜堰差点控制不住速度——同时因为感应到优的领域，其他房间的强化者也第一时间发现异常，很快就赶到现场，敞开的窗户和猎猎作响的帘子证明有人挟着韩奕优逃掉了。
原本只想胡乱制造骚动好趁乱逃掉的庞浅二人，乱打乱撞之下给予了李兮翔队伍一个沉重的大打击。非常现实严重的事，缺少了优，翔少队伍发挥的能力平均直接减半。转眼间军他们几人就已经没空去顾及追回失踪不见的优了。孵卵室密封的窗户被悄悄打开一个缝隙，破碎的卵溢出青色的浑浊的汁，零星涂抹在窗台，混合人肉发酵的淡淡的腥味，随风飘荡到远方。
“孵卵室漏了，有人把变异动物引来了！”如今校园里最难对付的就是蜂拥而上的变异动物，特别是群居量大的变异动物。“让我知道是哪个手脚不干净引来这群东西的，我打碎他全身的骨头！”军破口大骂。而周哥好像千年怨妇般一开门就用尽全力长吼：“强化者大人们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