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chapter36 1月7日，燃烧的天空（1 / 1）
庞浅说，“小心脚下。”
意外地事情有点一帆风顺的感觉，一路走来，庞浅她的不安从慢慢被磨耗光，到现在再次莫名燃起。她在想——为什么一路没遇上大型一点的变异动物？为什么今日森林里的变异植物们也温顺？虽然这么想有点自己找麻烦的嫌疑，但森林这一路真的太安静了！
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实验室如养在深闺的淑女，朝着众人招手，长途跋涉，伙伴们的耐心却耗去七七八八。
“估计一下距离，还有半小时咱们就能到了。”有人望着那栋建筑喃喃地说。“保持队形，继续走！”
“我的护手霜掉了。”龚姿慢半步没捡起，地上的青苔就吞了她的护手霜，嗞嗞地冒绿液。潮湿泥泞的小径，路也不平，遇到落差大的地方唯有拜托队伍里的男生扶一下，磕磕碰碰地跳上跳下，稍微站不稳也要扶住身边人，为了保持平衡身侧的双手要乱摆晃的话，凑上幽蓝食人花草张开的嘴里就是送上门的美食。
“如果这些植物能用来吃就好了。我们都吃就好几天霉饼干面包了啊，讨厌死了，我好怀念饭堂的菜。”龚琪说。撇开变异植物的毒性攻击性，花花绿绿的看起来不错，有人想吃的了，唏嘘不已地说想念食堂师傅的蘑菇鸡汤和小米粥。带在包包里的水一路颠簸都给摇得像冒泡的碳酸饮料，都将成馊水。
“番茄炒牛肉？”一朵镶嵌在光溜溜树干上的巨型花朵褐红色花瓣花萼，颜色很艳丽，遍布米黄色斑点，花冠里面衍乌黑臭水，堪称相貌奇丑。
“糖醋里脊？”一踩就噗嗤一声畅快发出恶臭的蓝青色扇形蘑菇，蘑菇迅速干瘪，脚下触感接近于鼻涕虫。
“肉夹馍？”好像蚂蚁而体型接近于小狗的沙棕色多肢动物从土里钻出钻入，翻埋动物尸体、污物、枯枝落叶垃圾。
“招牌特色砂锅饭？”“你能不能闭嘴啊？！”大家受不了了地看着朴苏，就他一直嘀嘀咕咕报菜名。
背着最大的背包，朴苏很津津有味地看一路遇到的所有变异动植物，没有采样做标本的条件，光看看过瘾，他想事情习惯拉一下帽子，然后拇指放嘴唇下方。
“终于到了！累死我们。”半个小时后，大家抵达目的地。
露出地表的部分，作为三层结构建筑的实验室模样普通，绿树映衬，却好似长时间无人清理打扫，外貌脏兮兮，看到它的第一印象，好一座影藏于森林深处的高耸鬼屋。二楼的一排窗户，全部紧闭，浅黄色的窗帘挡住视线，拿出望远镜一个一个窗户正对着，手就微不可查地颤几下，因为看到里面似乎……有活动中的人影儿。“哎，这是不是刚才闪过个人影啊？”拿望远镜的人抖着说。
庞浅愕然颔首，因为离得近，她也看到了。“实验室里还有活人？”
嚷嚷着研究所实验室真有人啊，望远镜易主，没看几眼就有人哇地叫，战栗般起鸡皮疙瘩。
因为刚好那扇窗户里的活物也看到了实验室外的他们，视线对上，就像透过门的猫眼看对方一样，全部变形，大抵只记得像致命毒菌似的洋溢着邪恶的血红眼睛。“哇，我跟那双红眼睛对上了！”“小心，摔烂了我的望远镜！”“你看看看看到了没？”里面的大概是丧尸，见多了就习惯，就是被这样无征兆地对视一下能把人吓得差点破胆子。
姜堰悄声对庞浅说，“待会儿不要贸然进去，实验室也许留有陷阱或者其他，小浅，就是梁冬概让你去也别去，他总不安好心，害旁人到鬼门关转圈，我不想看到你冒险。”外表敦厚的他如此叮嘱，他担忧，像盯着主人看双眼湿漉漉的金毛犬。
“对了，姜堰你的枪，怎么弄的？”确定自己不会贸然行动，庞浅转而问姜堰，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了。
姜堰转一下绑绷带的手腕，尽忠职守地护着庞浅她走，他看起来挺享受此刻弥足珍贵的与她相处的时光。
“大学城里有军人。”不愿解释夺枪的血腥过程，他半天吐出几字。
大学城里有武警指挥学院分院，学校也接受国防生，但姜堰明确说的是“军人”——服役中的军人士兵。庞浅迷惑，“军人不是人民子弟兵么，病毒泄漏了爆发以后，他们做了什么贡献？十几天了没见一个出来，军人……算了，他们也要逃命，假若他们好心都来我们这些外行送把枪，我们还真的可能一开始就都把子弹打到自己脑袋，就像校警处那个趴桌子自杀的一样……”她说来惆怅。
姓梁的说，拆门进去，门难拆就拆墙，庞大复杂的主要部分的实验室都在地下。
庞浅她知道姓梁的都心知肚明，这一路走了大概大半天，途中有不少人放慢脚步落到队伍后头然后折回去躲避偷生的，是的，梁冬概从不回头看，就是耍小聪明贪生怕死退出了队伍任务又如何，外面等着的几只队伍就是虎视眈眈的狼。
“这一路异常顺利，没有不知轻重的蠢货去激怒对付不了的对象，可人还只剩下……五分之三。”梁冬概说，他笑得可怕。“聪明人留下，那些没胆的废物，我想外面的人会很乐意帮忙剔除干净。”被抓去当劳力还是奴隶，他一点都不关心。行动打上了“交易”的标签旗号，半途有人偷奸耍滑拿了好处却不干活自然不会有好下场，想不明白这一点的人死了活该。
打个冷战，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没准啊，他想扔掉没用的成员很久了。
实验室有自动发电的设备，强力闯入没准会招来很多麻烦，不向研究生以及外界公开的实验室无关人员未经许可，不得进入，安全保密工作防得滴水不漏。
集中在实验室对出人工拼凑的圆形花圃斜侧几米外的区域待命，几十个人肚子叽里咕噜地叫，没地方坐，就站着吃东西。“庞浅，把你黑色笔记本交给朴苏，他去试试。”
白色眼眸闪过自己都没发现的畏惧之色，庞浅她心不在焉地“哦”一声递过去本子。
突然听到有人说了一声天上的是什么啊，庞浅她迅速仰头望，结果看到一个个交叉掠飞的好像直升飞机的机体开始冒头，几秒钟后，只听“轰”地一声，头上遮天的大树被炸断，轰然倒地，“啪”地一声炸开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
“头顶、有、东西……”庞浅张大嘴。
“我做梦……直升机？有人来接我们了，有人拯救我们了？！”大家愣得把东西都一个个扔地下了。旋即狂喜卷席理智，大家震惊，感动，像猴子一样又叫又跳，庞浅身边的人们哭得很难看地嘶声呼喊，挥舞双手。“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喂，哈哈！”机体拥有敏捷的动作，伴随着撕破空气的尖啸，它们舒展钢铁翅膀，优美的身躯直插云霄，高高翱翔于九天之上——这就是战机，人类摆脱地心引力限制的伟大发明，它可直接运用到战争之中，至今我国很多老一辈的人还记忆犹新，能回忆起那些被飞机狂轰乱炸的恐怖时期。
“不是来接我们的……？”有人发现了。
“为什么，妈呀，是战机！”发疯地叫，“不是载人直升机啊他们要杀我们，为什么？！”几十只起初启动隐形模式的战机，一个个飞入视线，一个比一个飞得高；一个比一个飞得远；一个比一个炸得响，它们这样的近，突突突地飞，机桨的声音，奇特的造型，看着多，忽近忽远，缓慢地靠过来，看下去忽而就得明白，事情不正常了！
“不要，不要。”
实验室，直升飞机，实验室，直升飞机，实验室，危险，死亡的信号。
——原来他们所有人一直被监视着。
庞浅她霍然血液冻结。她在尖声裂喉破音之前跳起大喊，“傻站什么逃啊，大家逃啊！”没人听她的，但有人牵起她的手一头钻入密林。那边，朴苏一看情况不对，将黑色本子牢牢拿在手中也跟着，其他像徐旭等人还在犹豫，求生欲望烧断了任何维持冷静理智的神经。
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他们像砧板上的肉。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燃烧的大地连绵几十里几千里，形成一条条巨大的火龙。没有交涉，没有余地，决绝狠辣如斯！赶尽杀绝，要此地寸草不生！
“它们要炸掉实验室！它们要毁了这里！我们快逃！啊啊。”
为何一路如此顺利，这下终于清楚，变异动物听觉和第六感都比迟钝的人类强百倍，它们早就感应到空中的异常，避难去了，就是他们这些人，如此的傻！
于是整个天空陡然亮起来，并越来越亮，战机空投弹，阴森暗然的原始森林恍惚成太过接近太阳的地狱，被刺眼的白光折磨得弯下腰捂着眼，但毫无用处，你只能发现眼皮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白光透过瞳孔零点几秒之内刺入脑髓。人们嚎叫不止，以头抢地，痛苦地眼泪狂飙。
这绝不仅仅是爆破致盲弹！世界白茫一片，纵横一色火红，热浪袭面，燃烧的天空，炸飞的残肢，喷溅的血，凄美的一幕。
“丽莉姐，德雅姐，尹霖学长，大家！！！”追赶推撞，庞浅发出摧心剖肝的叫声，耳畔嗖嗖风。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条活路？实验室被烧光。他们这些幸存者，没有输给残酷无情的大自然，却输给了天空中人类创造的钢铁伏兵！“大家分散！快分散！各自找方向跑，别回头！”庞浅喊。
——该死的！圈套！是一个巨大的圈套！
“不该如此的，不该如此的。”庞浅只知道某个环节错了。
2011年1月7日清晨，不知名地下研究所透过卫星发现部分大学城幸存者往南区F1森林保护区实验室出发，院长调动人员开会投票决定如何应对，之后完整的作战方案出炉，动用了新型战机若干，目标是驱逐，允许出现范围内的死伤。
2011年1月7日中午，机体顺利陆续抵达目的地，待命。
院长说：“听着，研究所的宗旨是——实验对象，永远不需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