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1 / 1）

程正喜的短信，提醒了姚金金，但现在明白过来，似乎又迟了点，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家饭店。

然而姚金金不肯也不敢死心。

文娅婷吃饭去了。姚金金刚拨通她的手机，邻桌的抽屉里立马有东西嗡嗡振动，几下后行云流水的古筝乐曲从缝隙里漏出来-听说文娅婷在学古筝。

姚金金想到第二个人。如果司机知道老板常去的饭店，办公室邢主任可能也知道。但邢主任说老板的行踪，只能让司机和秘书知道。

最后姚金金打电话给程正喜，虽然不想当众把自己的疏忽抖出来，但实在没办法了。电话响了一声，被按掉了。

三分钟，姚金金打了三个电话，却没找到任何办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她傻眼的当口，意外的救星来了。田子纪敲敲桌子，“老板几时回来？”他下楼时听到她打电话的内容，帮姚金金等于往冷灶塞把旺柴，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且此刻文娅婷走开了，否则还不方便说话，谁知道是不是她在故意为难新人。

田子纪作为上司的威慑力犹在，姚金金脱口而出，“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田子纪是不满意的，笨哪，摆架子都不会，随口说句不便告知不得了，难道别人能追问，被人欺果然有道理。他不是部门一把手，但风言风语传得快，有人迁怒到姚金金，说别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们倒好，升个秘书都能折腾几下。不过，没搞清董事长如何看中姚金金前，田子纪不打算轻举妄动，万一咸鱼大翻身。

田子纪装模作样说，一般工作餐都在附近那家有协议的饭店，往返只需半小时，吃饭再花一小时，看来两小时后肯定回来了。

姚金金眼前一亮，对啊，销售部招待客人的午餐都在那家，以前她替田子纪整理过签单纪录。她连忙打电话到饭店的中餐部，对方却说，万栋的徐总？有订位了。肯定，已经准备好。

姚金金欢喜得眼睛都笑眯了，谁那么好，帮她把事圆了。

程正喜下车时打了个喷嚏，姚金金在骂他不接她的电话？傻瓜，车上人人竖着耳朵，生怕漏掉老板哪句话，怎么方便接电话。既然他想到提醒她订位的事，自然帮忙到底-以文娅婷往日的作为，恐怕姚金金被卖了还要道谢，多谢有分到两块钱。所以程正喜不等回复，就给饭店的营销经理发了短信，让她安排午餐事宜。

此一时彼一时，董事长看上姚金金，肯定有他的道理。程正喜有徐历青目，郭家栋对他却一直淡淡的，能借姚金金改善自己跟老头的关系，那最好。如果姚金金爬不上去，如果今天的事被文娅婷知道，也没大碍，反正上次一起吃过饭，她知道他是看姚金金太笨，忍不住帮她一把。

姚金金在笔记本郑重写下上午的心得：1、新手凡事自己来；2、脸皮要厚，多问多看。今天吃了脸皮薄的亏，不好意思不按文娅婷的建议做，更羞于小事问到底，最终搞得很被动。新手阶段，不懂不会的还是放胆去问，在别人能理解新手上路的笨拙时多知道点，好过做漏做错。

她听过传言，总经理和董事长的秘书前前后后来过好几个，但都留不住，不是辞职就是被辞，主要因为文娅婷太过强势。昨天文娅婷大大方方谈起这事，说希望金金能稳当地做下去，瓦解别人对她的误解。她说，“谁想一天忙到晚，谁不想有人帮。”

姚金金摇摇头，摇掉对文娅婷隐隐的怀疑。别人的建议只是建议，要不要照做是个人的事，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文娅婷吃过午饭回来，桌上有份姚金金做的文件，后者很老实地说，“文小姐，我头一次做会议记录，想参考从前的格式，麻烦你指点我。”文娅婷瞄了眼，上午徐历叫姚金金做会议记录，虽然省了她的事，但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新人一来就用上了…后来听说徐历在会上发了火，她不清楚是为什么事，又不屑向别人打听，中午扪心自问，丛生的杂念中竟包括慌乱-自己的地盘闯入了外来者。

文娅婷飞快地看完文件，原来徐总看不惯公司纪律涣散，决心整顿一番，原来前几天给他的汇报没白做，果然有动作了。想到徐总对她的重视，文娅婷心里一松，觉得把小事交给姚金金做也好，这样自己才能腾出时间参与公司管理。

文娅婷把存放历次会议记录的文件夹拿给姚金金，慢慢看，能学到几分是几分。

姚金金把文件做了些修改，打印好放到徐历桌上，又开始考虑报告的事。

总经理是忙人，如何用最短时间让他看到报告最重要的部分，最好用表格形式来做，一目了然。

报告的用处，她想，该是提醒员工珍惜工作机会，那么相同岗位在周边不同类型企业的待遇是重点，当然，除了工资，还有许多隐形的，保险、培训、补贴，等等。数据从哪来，公司的可以问人事部；其他的，可以跟汪勤她们打听，她们都是工作两三年的人，同学、熟人比她多；还有，政府的人事网站公布的数据。

徐历在会议记录上改了几处，叫姚金金拿去重打，“下次，先用环保纸打草稿，你写的文件怎么可能不用修改。”

他语气不尖厉，姚金金已经庆幸不已，唯唯诺诺接过。

下午徐历和文娅婷出去办事，下班后他俩还没回来。姚金金乖巧地发短信给文娅婷，问可否下班，等收到可以的回复，才收拾东西走人。

出大堂时她看见程正喜走在前面，连忙追上去。

“是你帮了我？”

程正喜想，没框架眼镜遮住脸，头发又整齐地绾在脑后，今天的姚金金有点干练劲。他笑笑，“小事。一起晚饭？”

姚金金想，同事还是好心的，工作还是愉快的。

她笑着答，好。

程正喜对上次的小饭馆记忆犹新，坚决要求由他请客，做东的是他，地点由他定。

姚金金很不以为然地跟着程正喜进了必胜客。这地方就是个洋快餐，没蔬菜，最多沙拉里有几根生菜；西式汤全是味精，教人喝多少水都不解渴；还贵！六只蜗牛能卖35元。

程正喜让姚金金点菜，她菜单也没翻，张口说来只9寸的超级至尊，另外倒杯柠檬水。

程正喜有些意外，不来份甜品？不来份鸡翅？“很喜欢披萨？”

姚金金点披萨，只为面饼管饱，半份下去胃里有着落，省事。她轻蔑地想，鸡翅？来五份六份都不够。做客人的第一要点是客随主便，既然程正喜认为好，姚金金不当面拆台，“挺好的。”

必胜客灯光明亮，服务生笑容温婉，桌椅洁净，程正喜觉得这是吃饭地方的基本要素，达不到的地方，不去也罢。他按西餐习惯点了沙拉、汤、意大利面，又关照咖啡和核桃挞要餐后上。

点完餐，程正喜问起升职的事，姚金金老老实实告诉他，她也不知道，贵人事多的董事长如何在芸芸众女中提拔她做秘书。程正喜想，姚金金有傻大胆的爆发力，估计对了董事长的胃口。他把话题慢慢引到今天会议上，姚金金忍不住把徐历要薪酬调查报告的事说了出来，“下班前总算写好了，明天一早交上去。”

慢，程正喜说，薪水是每家公司最大的秘密，你从哪打听到，确切吗？

姚金金解释，她选了附近三家同等规模的企业，分别是外企、国企和私企。外企有她一位师姐，在电话里说得很透彻。国企的收入比较公开，托人事文员汪勤向劳动所打听，全有了。私企么，一来离得近，二来两家公司性质相同，彼此的员工待遇几乎是公开的秘密。消息来源可靠，真实性也比较高。

程正喜说，写这种数据调查的报告，别交得太快。

姚金金没明白，为什么？

程正喜恨铁不成钢，第一，老板以为你如此了解行情，肯定每周末泡在人才市场找工作。第二，做得太快，老板觉得你没认真对待他安排的工作，活都是磨出来的，今天事今天毕是学生想法。第三，多做多错，做得太快太好，小心文娅婷当你眼中钉。

姚金金笑出来，文小姐跟我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哪可能当我是对手。

程正喜嘿嘿笑道，宁可错杀三千，也要把可疑分子扼灭在萌芽中，懂吗？

说得有几分道理，姚金金想。

程正喜又补充，千万别在做同项工作的人中找朋友，利益相关，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还有，工作只是工作，也千万别对公司投入太多，包括时间精力感情。虽然我们不想负公司，但万一公司负了我们，就血本无归了。

既然想把姚金金拉为己用，少不得必要的真心话，程正喜表情诚恳，姚金金被打动了，聊得越发开，话题有白领等于白领工资，这是她做完薪酬调查的第一个想法。比如文娅婷，月薪8K，不多也不少。姚金金替她算过账，每月房租2000，水电费网络费电话费起码300。吃饭穿衣交通费没底，按文娅婷那条乳白连衣裙算，没有一两千拿不下来（被文娅婷听到了，要说土包子不识货，这条裙原价5K，打8折时拿下的），再加上七零八碎的开销，每个月剩不下钱。

程正喜好奇地问，知道别人拿8000，自己才2500，难受不？

为什么？姚金金看到文娅婷月薪时，简直跟打了鸡血似的，感觉从此有了奋斗目标。水涨船高，同岗位目前上限为此，意味着如果勤奋工作，她也有可能拿到这么多。再说，文娅婷做多久了，她才多久，有啥可比性。

程正喜含笑不语。知道文娅婷的薪水后，他有点不怎么高兴，总经理给自己秘书开的价钱太高了。据他所知，文娅婷也不是无瑕的人，不过现在不能说给姚金金听。万一漏出去，不但害了她，还会连累自己。

幸好披萨上来了，两人转向热腾腾的食物。程正喜用刀叉把面饼切成小块，再送进嘴里。姚金金用手抓着吃，边吃边想，人无完人，程正喜除了喜欢装样外，其他都算不错了，嗯，长得一脸清爽相，穿着也干净，既不抽烟，也不在公司跟女孩子嘻皮笑脸。

她又看了程正喜两眼，默默拿他跟前上司田子纪作比较，程正喜完胜。

被她一看，程正喜的警觉性冒起来，怎么，刚灭下去的想头又复燃了？不过，今天姚金金没戴眼镜，变了个人似的，扇子般的长睫毛衬着笔挺的鼻子。比起天天对着电脑吃泡面，跟她坐一起说说笑笑还挺好的，而且也不用费心机考虑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程正喜犹豫片刻，决定以后隔三岔五约姚金金吃个饭。

姚金金没看出程正喜那点势利，要知道了，得把盘子扣过去，咱就是同事！同事，明白吗？现在因为没看出，光觉得他的好了，果然男同事比女同事容易相处，而且以程正喜的阅历，教她的很实用。

她把报告扣在柜子里，打算过一天再交上去。

秘书的岗位很折磨人。昨天上午她跟去开会，回来打会议记录，下午又忙着收集数据写报告，充实地过了一天。第二天没事做，身上的难受劲，像踩到口香糖般，粘糊糊的不舒服，姚金金自告奋勇要帮文娅婷做事，后者谢过了，一会让发个传真，一会叫送个文件。这些事都随手而成，姚金金还是闲得有点心虚，文娅婷进进出出无数次，多忙呀。而且，徐总虽然没说什么，但盯着她没变化的桌面有几次了。他的眼神长着刺，让她浑身不自在。

姚金金手边有张文娅婷写给她的工作内容：董事长日程管理、访客接待、会议事务（安排、布置、服务、文件处理）、文书撰写、处理和保管、协助董事长进行日常管理、其他领导临时交办的工作。职责不少，可落到实处，就是她不知道这会可以做什么。

这闲到发愁的日子啊，姚金金刚叹完，来了事。

两个财务经理吵起来了，当着下属的面，大声的，互不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