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末篇之十八（1 / 1）

当紫家的封存结束，黍离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下，看着祭司将写着祭司会字样的封条贴在紫家的大门上。

余光里，看到街道上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停下来，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走开。

那是越。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黍离心里有一丝担心。

神殿倒塌次日。

首席大祭司紫黍离在祭司会近两千年历史上，第一次宣布了全境的紧急状态，也就是，在皇族完全灭亡的情况下，光之方全境一切决定都需要经过他的同意，同时召集十二司马，贵族长老和有决策经验的贵族子弟，成立临时议事会。同时，由他本人主持，开始筹备皇族的丧事。

神殿倒塌第三天，顶住临时议事会的压力，紫黍离以渎神嫌疑的罪名撤换了祭司会中大部分与先紫氏族长有渊源的祭司。其中，对此最为反对的，就是人职大祭司源御黎，虽然她从未涉足主管人力资源的月职，她却对此振振有词。除了御龙氏的大司马御龙越对此不发一言，其余的议事会成员，都对此极为反对。

神殿倒塌第四天，人们传说，源御黎已经将一纸离婚诉状交至神职，据说是因为御龙氏的大司马拒绝利用御龙氏的兵马兵变，虽然源大祭司认为十二司马中肯定有不少想要起义的，只是需要一个人首倡。御龙大司马并不像他之前三十多年所做的那样对他的妻子言听计从，而连一点不听从都无法忍受的源大祭司终于提起了诉状。

同一天，紫黍离宣布了对商人和工场主课以重税，而对土地拥有者和军属的减税政策。临时议事会又是一片骂声。而当全境宵禁、授予火职所司代随意入室搜查的权力的法案交予讨论的时候，众人声讨的声浪直接把前来送信祭司吓退了。虽然已经不是夫妻的源大祭司和御龙大司马坐在桌子远远的两端，两人却几乎同时站起来陈述激烈的反对言辞。

然而，不出他们意外，即使他们和全祭司会的人都反对，紫黍离还是坚决地执行了这些法案。人们私下里都说，附离活着的时候他紫黍离像是个民主斗士，而当附离死了，人们才发现紫黍离才是那个真正要当皇帝的人。

而当大司马们当中终于有人说要兵谏的时候，紫黍离派来的信使说，各位随意，在下要做的不过就是要拿几颗项上人头，然后再逼几个孩子做做傀儡罢了。那些平民不懂，各位总能想想处在我的位子上会怎么做，可否不要只是想耍耍皇族的威仪？

神殿倒塌第七天，临时议事会终于一片宁静，首次给了紫黍离送来的法案一个并没什么价值的通过，不过这也算是昭告天下，至少这些所谓的权力中枢和执行机构，算是同心协力起来了。

神殿倒塌第八天，临时议事会派出源御黎作为使者，与祭司会的使者一起，前往边境的勾陈与暗之方的使者谈判，确定一段时间的互不侵犯条约。这些人轻装简从，大约五天就已到达勾陈。与他们谈判的暗之方祭司级别与他们差不多相同，几乎并没有怎样讨论就接受了条件，反而是一个作为随从的姓梓的牧师笑说，前些年紫首席在决定战胜时的条款时，恐怕并没有想过今天吧。

当他们回到天枢，次日，正是皇族成员的葬礼。

就在棺木出神庙时，还是明媚的春日天气。当紫黍离和紫泽烝抬起紫附离的棺木，在白涅引路之后，走出停灵的院落，天上竟飘然下起了小雪。

还是鹅黄色的春柳披上了一层细雪，弱不禁风的样子。天气的温暖很快被冲淡，最初雪在接近地面时变成了雨水，后来是半融化的状态，最后就变成了完全的小雪。

致哀之外，平民都在议论。黍离轻轻地说，“虽然天气还有些凉，这时下雪，恐怕是不祥之兆啊。”

烝没有笑，只是平静地说，“爸爸，不会有事的。你相信吧，不会有事的。”

棺木被运到紫氏和蓝氏相邻的墓地，坟墓早已由牧师们掘好，黍离和烝把紫附离的棺木沉入坑中。黍离望着牧师们将土埋上附离的棺木，口中念诵着镇魂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和附离说话。

附离，你要走了。

但现在看来，恐怕是你赢了。我正在变得像你一样。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懂事。

但是你看着吧。如果我可以坚持下去，我有生之年，一定会推翻你想做的。

即使我不能，我留下的后代，力量，也一定能做到。

安息吧。

最后一锹土盖在坟墓上。之后的事情，就留给治丧的牧师来做好了。

他们离开墓园，外面的，是军队的仪仗。黍离亲自降下五色旗帜，又升起了蓝地金文的星辰旗。

经过一千八百六十九年，终于，光之方也要挥别四氏皇族了。接下来，决不会是他紫黍离开启的姓紫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