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Ⅲ（1 / 1）

我靠在座位上，身体随着地铁晃动着，很快就感到一丝倦意。我平时总是准时下班，这样空荡的车厢实在少见，我裹紧风衣，缩了缩脖子，就闭上了眼睛。反正目的地是终点站，如果真睡着了，到时候也会有人把我叫醒。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听到旁边的聊天声，于是慢慢清醒了过来。此时地铁已经缓缓驶入站台，窗外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这一觉竟然睡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感觉身上的骨头好像僵住了。我的余光瞟到旁边坐着一胖一瘦两个中年妇女，可能是中途上车的，我睡着了完全没察觉到。他们坐在靠门的位置，与我仅一人之隔，多亏了他们的聊天声我才能赶在地铁靠站前醒来。

我背起挎包，做好下车的准备，无意中听到那个胖女人的声音，“你看到过那个没？”

“哪个？”

“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小孩。”

“看到过，好像每天都来呢。”

“原来你也看到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胖女人做作地轻拍了一下胸脯，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又说，“我见过她好几次，每次都一动不动地紧贴柱子，可吓人啦！”

“谁说不是呢！”瘦女人搓搓胳膊，赶紧附和道，“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你说这孩子哪儿来的，他们这管站台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也不说管管，别什么人都让进来呀。”

“那孩子那么不起眼，估计跑进来他们也注意不到。不过，我倒是听说那孩子挺可怜的。好像几年前父母死了之后，那孩子就每天来这里。”

“为什么呀？”

“那是因为......”胖女人神秘地看看四周，好像地下党接头似的，确定周围是安全的，她才说，“我听说啊，那孩子的父母就是在这里卧轨自杀的。”

“真的假的？”瘦女人听完，嘴巴张得好像生吞了一个鸡蛋，忙从座位上坐直身体，好像沾到脏东西似的拍拍身上，露出极不舒服的表情。

“这还能有假？”胖女人显然对于被质疑感到不耐烦，随即又说，“我听说当时他们家还挺有钱的，开着一家什么店铺，后来赔了钱让人追债，实在走投无路就双双卧轨了。那孩子每天来就是等他们回来呢！”

“别说的那么瘆人，人都死了还等什么。”瘦女人说完又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好像身上有虫在咬。“不过，我看那孩子挺邪乎的，该不会真是不干净的东西吧？”

“不会吧，很多人都看见过。”

“那赶紧叫站台管理员管管啊。”

“谁管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自家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呢！”

这时地铁已经停稳，人们都聚到门口准备下车。那两个女人也收拾东西站起走在我的前面，他们沉默了一下，随即瘦女人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道，“政府还管不了呢，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更管不着。”

“你这话可说对了！不过啊，看着还是挺可怜的。”胖女人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话心有余悸，赶紧补充了一句，末了砸吧着嘴叹了口气，却实在感觉不出半点同情来。

一出门，我就感到夜晚寒冷的风吹得我的皮肤发紧。我转头看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心里竟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