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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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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色彩消费量是有定额的。

由阳光、空气、水分、泥土联合支付给植物。它们有淡绛淡绿的童装,苍翠加五彩的青春衣裳,玄黄灰褐的老来服,也是殓衾。

它们就在露天更衣,在我们不经意中,各自济济楚楚,一无遗漏。

每年的四季都是新来客,全然陌生,毫无经验。以致“春”小心从事,东一点点红,西一点点绿,“春”在考虑:下面还有三个季节,别用得不够了。就在已经形成的色调上,涂涂开,加加浓——这是“夏”。

凉风一吹,如梦初醒般地发觉还有这么多的颜色没有用,尤其是红和黄(“春”和“夏”都重用了青与绿,剩下太多的黄、红,交给花是来不及了,只好交给叶子)。

像是隔年要作废,尤其像不用完要受罚,“秋”滥用颜色了——树上、地上,红、黄、橙、赭、紫……挥霍无度,浓浓艳艳,实在用不完了。

我望望这棵满是黄叶的大树,怀疑:真是成千成万片叶子都黄了吗——全都黄了,树下还积着无数黄叶。

一棵红叶的大树也这样。

一棵又黄又红的大树也不保留春夏的绿。

就是这些树从春到夏一直在这里,我不注意,忽然,这样全黄全红整身招摇在阳光中(鸟在远里叫)

这些树疯了。

(开一花,结一果,无不慢慢来,枇杷花开于九月,翌年五月才成枇杷果)

这些树岂不是疯了。这秋色明明是不顾死活地豪华一场,所以接下来的必然是败隳——不必抱怨(兴已尽,色彩用完了)

如此则常绿树是寂寞的圣贤,简直不该是植物。

如此则这些疯树有点类似中年人的稚气,中年人的恋情——这流俗的悄悄话,不便多说。就是像。

一棵两棵疯黄疯红的树已是这样,成群成林的疯树……

我是第一个发现“大自然是疯子”的人吗?

那些树是疯了。

那些树真是疯了。

不绝

一个半世纪采声不绝,是为了一位法国智者说出一句很通俗的话:人格即风格。十八十九世纪还是这样的真诚良善。

近代,越来越近的耳鬓厮磨的近代,Buffon这句话听不到了,淡忘?失义?错了?

从前的艺术家的风格,都是徐徐徐徐形成的,自然发育,有点受日月之菁华的样子。地球大,人口少,光阴慢,物质和精神整个儿松松宽宽潇潇洒洒,所以:人格即风格。

当那时的艺术家或夭折或寿终之后,大家看其听其遗留下来或少或多的作品,回想他的或短或长的一生言行,作了或太息或赞美的定论——于是:人格即风格。

近到耳鬓厮磨的近代,好像人格不即风格了。

又好像近代人是无所谓格不格的。

也好像,世界这么小,人口这么多,光阴这么快,物质和精神对流得这么激烈,人那能形成格呢。

风格?

风格倒多的是,风格是艺术的牌子、命根子——没有风格的艺术品是不起眼不起价的。

现代的现代玩艺儿是什么,是风格的快速强化。

廿世纪后叶的艺术的全面特征是,撇开人格狂追风格。不能不惊叹真会作出那么多与人格无关的风格来。然而别慌张失措,布封的公式还是对的。

欠缺内涵的人格即不足持久的风格。

布封这句话到现在方始显出:一半是祝福,一半是警告。当祝福的滋味出乎布封的意外地穷竭了之后,警告的滋味出乎人们的意外地呈上来了。

我们苦乐难言忧喜参半地活在前人所料而不及的世界上,努力保持宽厚,却终究变得锲薄了,再不惕励,也要落入布封的话的后发的滋味中去的。

棉靛

俄罗斯的文学像一床厚棉被。

在没有火炉没有水汀的卧房里,全凭自己的体温熨暖它,继而便在它的和煦的包裹中了,一直到早晨,人与被浑然不分似的……这种夜,这种早晨,畴昔的夜畴昔的早晨。

久处于具备空气调节器的现代住宅中,自秋末到春初,只盖毛毯或羽绒薄衾,轻软固然是的,不复有深沉历史感的隆冬寒夜的认知了。

即使是畴昔的隆冬寒夜,睡入别人睡热的被窝总不及自己睡热的被来得洽韵,这是不可思议的,也从来没有人思议的事。翌日起身离床,没有意识到是一种性质属于“遗弃”的行为。人对人,真讲究,人对物,尽是些出尔反尔的措置。

晴美的冬日,最好是上午,是自己把棉被抱出来,搭在竹竿上,最好是夕照未尽,自己把棉被拍打一番便抱进去,入睡之际,有好间的气味无以名之,或可名之为“太阳香”,是羞于告诉旁人或征询旁人的。过巨和过细的事物事理,都使人有顾忌,只能在心里一闪而逝。

俄罗斯的文学究竟像不像厚棉被,而且谁知道他们从前的冬天的卧具是否也以棉絮为主。而且长篇小说怎能和实际的历史比呢。历史,又怎能是实际的呢。许多人的生活是各自进行的,又是同时的,又是分散的,谁也不知别人是怎么样的,谁也不能把许多人的生活糊在一起写的——这样想想倒反而定了:俄罗斯的文学真是像一床厚棉被。

十九世纪的俄罗斯似乎全部是冬天,全部雪,全部夜,全部马车驿站,全部阿卡奇•阿卡耶维奇,彼得罗夫•彼得罗芙娜,全部过去了,全部在文学之中,靠自己的体温去熨暖它。

步姿

主啊,你给予我双眼,使我见所欲见。

主啊,你给予我两耳,使我闻所愿闻。

感谢我主,为我制造同伴,都也有眼有耳,彼此可视可聆、可即可知。

主啊,一切都好,然而人们为何都在做戏,演技劣劣,使我看不下去听不下去。

人们住在有门的屋子里,门上有锁,多至三具。

人们把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因为有些家伙以偷窃为职业。

人们把不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宁可霉烂殆尽,也不愿施舍分散,这是为什么?

德性,慧能,爱心——凡是无法以钱作计算的,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人们为何把一钱不值的东西藏起来?

主啊,他们都在做戏,不让别人知其一己之真实,掩掩盖盖,躲躲闪闪,这是多么难受。

主啊,请看,已经一个个都是巧言令色之徒了,不同的是伎俩和程度。

甲在乙的面前评价丙:

“丙哪,一味讨好敷衍,露骨得肉麻!”

这是因为甲的功夫决要圆熟得别人只见其一片真心,不察其万般假意。

乙在丙的面前评价甲:

“甲呵,全靠故弄玄虚过日子,否则也就活不了。”

乙是谁呢,他,比黑格尔还要精于吹捧。

主啊,我不多抱怨了,不再凭人们的脸面的表情、语言的达意来判断他们的内心世界的模式架构层面肌理张力……

(主啊,这些字眼流行得很,没有这些字眼的时代真不知是怎样过来的,噢,还有一个“媒体”。)

主啊,我的眼,我的耳,将会没有用了。

主啊,我学会了一种颇有效验的分析判断法——

观察一个人的走路的样子,简称“步姿”,全称是:

“一个人在平地上用仅有的两只脚使自己向前进行时的全身动作”

这是最说明人的本性本质的,我考究历四十年,归纳为十二大类,图解六百八十五页,实例两千七百三十三则,书名暂定为《人类步姿比较学发凡》。

主啊!那些导演、演员、剧作家、小说家,全忽略了这个奇妙的现象,他们注重对话、独白、脸和手的表情,尤其津津乐道一双眼睛(多蠢!)几千年忙于容貌和形体的刻划,偏偏忘掉了两条脚是最能泄露一个人的内在机密,这是肚脐眼以下的心灵状况的大量的显现。

啊,主呀,感谢你给予我眼,使我能呆看别人的步姿而辨贤与不肖,感谢你给予我耳,使我藉跫音便知来者之愚之智之恶之善。

主啊,回想从前,但凭人的脸、人的话,选择我友我爱,都受骗上当了,我痛苦了一阵,接着,又痛苦,受不完的骗,上不尽的当。

主啊,从此,我再也不看人的脸不听人的话了,我低着头走路,这才发现每个人都有两只脚,脚连着小腿,小腿连着大腿,它们动,一步一步,时快时慢,都毫无掩饰地宣示了包藏在整个躯壳中的祸心或良心。

主啊,就这样,我凭“步姿”选择了我友我爱,得到了一些类似幸福的生机生趣,至少受的骗上的当要小些,小得多了,比以前的。

主啊,没有一种学说堪称万能,我不致糊涂到提出“唯步论”。人们的错,都错在想以一种学说去解释去控制所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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