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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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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諾德以為「詩是人生的批評」。若然,則「批評是人生的詩」,「人生是詩的批評」,「詩的批評是人生」。

明擺著的卻是:詩歸詩。批評歸批評。人生歸人生。

一貫說假話的人,忽然說了句真話──那是他開始欺騙自己了。

我所說的誠懇,是指對於物對於觀念的誠懇;能將誠懇付予人的機緣,越來越少。

不幸中之幸中之不幸中之幸中之……

誰能置身於這個規律之外。

理既得,心隨安,請坐,看戲(看自己的戲)。

成功,是差一點就失敗了的意思。

任何一項盛舉,當它顯得使多數人非常投入的時刻到來,我遁逸的決心便俶爾躩起。

人的快樂,多半是自以為快樂。

植物動物,如果快樂,真快樂。

蘇格蘭詩人繆爾自稱是個負債者,負於人、獸、冬、夏、光、暗、生、死。因而使我悚然自識是個索債者,一路索來,索到繆爾的詩,還不住口住手。

當某種學說逐漸形成體系,它的生命力便趨衰竭。

有人搔首弄姿,穿文學之街過文學之巷……下雨了……那人抖開一把綴滿形容詞的佛骨小花傘,邊轉邊走。

把銀蘋果放在金盤上吧,莎士比亞已經把金蘋果放在銀盤上了。

智力是一種彈力,從早到晚繃得緊緊的人無疑是蠢貨。

一個性格充滿矛盾的人,並沒有什麼,看要看是什麼控制著這些矛盾。

愛情來了也不好去了也不好,不來不去也不好,愛情是麻煩的。

余之所以終身不事評論,只因世上待解之結多得無法擇其尤。

有許多壞事,都是原來完全可以輕易辦好的事。

比喻到了盡頭,很糟糕──一只跳蚤擁有百件華袍,一件華袍爬著百只跳蚤。

快樂是吞嚥的,悲哀是咀嚼的;如果咀嚼快樂,會嚼出悲哀來。

人類文化史,二言以蔽之……自作多情,自作無情。

大義凜然,人們著眼於大義,我著眼於凜然。

其實世界上最可愛的是花生米。

若有人不認同此一論點,那末,花生醬如何。

當我從社交場中悄然逸出,驅車往動物院馳去時,心情就一路霽悅起來。

先天下之憂而憂而樂

後天下之樂而樂而憂

(既有識見如此,怎不令人高興)

(居然謙德若是,實在使我痛惜)

安得列.紀德大概有點不舒服了,所以說:

「別人比成功,我願比持久。」

至少這句話是可以持久的。

看來普洛斯特比喬伊思持久。看來莎士比亞還要持久──他誠懇。

要使福樓拜佩服真不容易,然而他折倒於託爾斯泰,兼及屠格涅夫。

託爾斯泰呢,力讚狄更斯。狄更斯呢,福樓拜說他根本不會寫小說,因為一點也不懂藝術。

就這樣──不這樣又怎麼樣。

也不是伏爾泰一人參悟精微的悲觀使人穎慧曠達仁慈,粗疏的樂觀使出人悖謬偏激殘暴。歷史中多的是大大小小的實例──明乎此,然後一轉背,便是可見的未來。

已經有那麼多的藝術成果,那麼多那麼多,足夠消受納福到世界末日。

全球從此停止造作藝術,倒會氣象清澄些。

那些自以為「開門見山」的人,我注視了──門也沒有,山也沒有。

可以分一分,既然弄胡塗了,分一分吧:

有些人愛藝術品,有些人愛藝術。

好些事,本是知道的,後來怎麼不知道了,現在又知道了──人類文化史應該這樣寫。

上了一些當。

以後還是會上當的,不過那些當不上了。

知足常樂,說的是十個手指。

生活的過裡,是個自我教育的過程。常常流於無效的自我教育的過程。然而總得是個自我教育的過裡。

寵譽不足驚,它不過是與凌辱相反,如已那般熟知於凌辱,怎會陌生於寵譽而手腳無措呢。

在新聞紙一角看到:

「……世界上愛好真理的男人女人……」

我大為吃驚。

懷疑主義者其實都是有信仰的人……噓,別嚷嚷。

此時此地,念及尼采。並非原來那個尼采。早有人說尼采主義存在於尼采之前,我指的是尼采主義之前的那個太朴初散的尼采,亦即尼采之後的透視尼采之大不足的那個尼采。

當九個人呢喃「溫柔敦厚」的夜晚,至少一個人呼嘯「雄猛精進」──總共祇有十個人哪。

(※以上錄自木心《瓊美卡隨想錄》。)

第三辑

上当

把都市称为“第二自然”,混凝土森林,玻璃山,金属云……越说越不像话。

所谓自然,是对非自然而言,第二自然是没有的。文明创造了人工,或曰人工创造了文明。人工可以搬弄一些自然因素,煞有介事;百货公司里的大瀑布,耶诞节橱窗中的雪景,蜡制水果,纸作花,布娃娃……不是第二第三自然。

现代文明表现在生活节目上,最佳效果在于“交通”,人与物的运输和讯与息的传递,节省了多少光阴。回想古代人的跋山涉水,车马的劳顿,舟楫的忧闷,误了大事,出了悲剧。爱因斯坦也认为现代人在航行通讯上做得还不错,值得向五千年后的人类说一说,其他呢,爱因斯坦发了点脾气,发给五千年后的人类看,意思是但愿他们看到我们的荒谬、自作孽,感到奇怪(那就好了)。

这种给后世人写信的“设计”,是浪漫主义的。

都道浪漫主义过去久矣——浪漫主义还在,还无孔不入,蔓延到宇宙中去了。大学者们一脸一脸冷静冷淡地谈论它,全没有想到:不是浪漫主义不是人。

青年想恋爱,中年想旅游,老年想长寿,不是浪漫主义是什么。

本来这样也很好,可是都市、上班族、公寓、超级市场、地下车,都不浪漫。

住在匣子中真无趣,罐头食品真乏味,按时作息真不是人,一年四季有萝卜西瓜真不稀奇,没有地平线海平线真不能胸襟开阔。

这是个代替品的时代,爱情的代替品、友谊的代替品、现成真理、商标微笑、封面女郎男郎、头号标题新闻、真空艺术、防腐剂永恒、犯罪指南……

必不可少的空气调节器,失掉了季节感,季候风。“山高月小”是指摩天楼顶上的一块亮斑,“水落石出”无非因为街角喷泉出了故障。现代没有英雄神话,只有许多冠军,第一奖获得者,啤酒泡沫般的畅销书。

中世纪是黑暗的。但有人告诉我:如果我是当时的流浪汉,南欧或北欧都一样,走累了,坐在某家农民的门口,头戴圆帽的老妇人(在图画中还可以看到的那种光轮般的帽子)一声不响用木碗盛了新鲜的牛奶,双手端给我,我便喝了,对她笑,她对我笑,我起身上路,她进屋去,就这样。

那岂不是还是中世纪好,说它黑暗,史学家们一齐写它黑暗,沉甸甸的史书中,怎么不见这位老妇人,这个流浪汉。

文学家应该着力补一补史学家的不足,否则我们真是上当了。

但愿

“荒谬只是起点,而非终点。”卡缪曾经这样说。

一个以文学艺术成了功出了名的人,即使人格十分完美,作品却不是件件皆臻上乘,难免有中乘的、下乘的。“荒谬之神”笑眯眯地走过来,目光落在下乘之作上,签名!只要那个出了名的人签了名,再糟的东西也就价值连城。

整个世界艺术宝库中,有多多少少东西其实是巨匠大师的不经心之作,本该是自我否定了的,我们不会看见听到的。难得有几位高尚其事的艺术家,真正做到了洁身自好,把不足道的作品在生前销毁,这是自贞,是节操,是对别人的尊重。据说米开兰基罗是将许多草稿烧掉了的,托尔斯泰也十分讲究,福楼拜没有留下次品 ——这才够艺术家。

艺术在于“质”,不在于“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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