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1 / 1)
十一、
话说楚随嘴角上的淤青连着挂了数日,遮也遮不掉,直惹得楚家众位姨娘心疼得肝肠寸断,纷纷拿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子给他又涂又抹的,却是半点效果都没有。
楚随倒不甚在乎,照样顶着这道淤青招摇过市,别人问起,也只说是跌到的。
慕白说:“你真好本事,跌也能跌这种地方。”
这话是从头顶上飘下来的,楚随循声望去,脑子立马是咣当一声。
大概楚随之前是没见过慕白爬树,所以当他猛然见到慕白坐在屋顶上晃着小腿的时候,当即灵魂出窍了一下,不禁失声喊道:“小白!”
其实这个姿势是从前慕白常有的,只是姑苏家的这处宅子里没有结实一点的大树好让她攀爬,所以楚随就一直没机会见识慕白爬树的本领,可算是给吓着了。
慕白见楚随瞬间刷白了脸,倒觉得新鲜得很,遂咧开嘴嘿嘿地笑:“挺好玩的,就是有点晒,你要不要上来?”
楚随见慕白的大头在阳光下一摇三晃悠的,惟恐她一个不小心栽下来,愈发地气急败坏:“快下来!”
慕白当然不肯下来。她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乐子,自然要多玩一会儿。她继续太上老君般地坐在上面问:“你昨天去哪里了?”
楚随在下面急慌慌地应:“我去找三哥喝酒了。”暗自寻思着如何找左枫来搭把手。
“啊?”慕白听罢激动地直起身子,忘情地双手一松便直接沿着屋脊“唰”地滑了下来。楚随心里简直连着漏跳好几拍,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接,结果滑下来的慕白便顺理成章地狠狠栽到了楚随身上。
慕白底下凭空多了个肉垫子,虽然不见得有多么厚实,总算没伤到筋骨,不过活动两下子,便自己坐起来了。
只苦了垫子楚随,连个结实点的架势都没来得及摆好,劈头接了这一下,此刻便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很夸张地喊:“内伤啊,内伤。”
慕白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象征性地去替他揉肚子,不料刚伸出手,楚随忽然侧过身子,挣扎了两下,自己颇为艰辛地爬起来了,脸颊似乎还微微地发红。
慕白见他没什么大碍,便问道:“秦烟呢?我要见一见。”
楚随一顿,遂老老实实地交代:“他去扬州了。”
“啊……诶!”慕白重重地叹气,“你太不义气了,也不叫我一起去。”
楚随也只得略表遗憾之情:“下回,下回。”
只是楚随也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所谓的下回,居然会隔得这样长久。
差不多有一年的光景,楚随都没能再见到这位三哥。
起先断断续续地,还是有音讯的,最不济秦烟也会差人捎个口信来。自那回与楚随别过之后,秦烟不过在扬州逗留了半日,又一路向着南边折回来,游了江宁、丹阳、无锡等地,却不再往姑苏城走,直接往湖州方向去了。等到了闽中一带,竟是杳杳无踪了。
这期间朝廷倒出了大事,□□皇帝崩殂,册立不久的太子践祚。不过姑苏家处得偏远,姑苏老爷闻讯,拄着紫檀木杖戚戚然抹了几滴老泪,便也不作他想了。
这日楚随回家,很意外地得着秦烟的书子,方知晓他原来一路直走到粤西去,现在又回扬州来了,并邀他下月初一游太湖。
楚随拿着书子往回走,却见几个皂衣的衙差在自家小花厅外候着。楚随认得其中一个叫徐卿的,从前在知县手下做事,逢年过节的也会来走动走动,后来知县升了知府,徐卿能干,便也跟着升任去了。
楚随于是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徐卿施了礼道:“世子竟不知道么?这回却是个大事体,长公主要同驸马来游江南,顺道会在姑苏城待一天。”
楚随一时想不起来:“长公主?哪个长公主?”
徐卿道:“还有哪个长公主?自然是当今圣上的长姊。”又压低了声音道,“虽说了不要铺张,毕竟上头层层压下来,也是半点马虎不得的,只好来同老王爷商议商议,怕到时候出个纰漏。”
楚随便问他:“这个驸马可是叫作慕容和的?”
徐卿说:“可不是,当今皇帝倚重慕容家,年纪轻轻的就升做宰辅了。”
楚随说:“日子定了没有?”
徐卿点头道:“却不知为何定在这个月的二十,正好入伏,想必会热。”
楚随应了一声,若有所思的样子。
徐卿又道:“老王爷虽多年不问朝政了,公主和驸马却少不得要来府上走一趟,届时世子也好同他们会一会,叙叙旧。”
楚随遂匆匆别了徐卿,往自己房里去了。他急急地给秦烟递书子,将游湖的日子改在了这个月的二十。
秦烟却拖了足足有七日才回信,说是时间太紧,手头有事走不开。
楚随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发书过去,扬言要带个女子与他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果然是非同小可,此番秦烟的回信便迅速了许多,并且情意拳拳地邀请楚随带慕白来扬州一会。
“扬州山水甚雅,携弟妹来这边游玩,也是美事一桩,只是切记带一坛赏雨阁的菊花白。……久怀慕蔺,望移玉趾。”这是秦烟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