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悲剧的团聚(1 / 1)
这日午饭过后,司徒苒在后院的草地上练剑,苏夜离则在一旁挖草药。
树影下,站着一抹悠闲的身影,似空中白云一般自在,就这样淡淡地融在后院这片风景中。
苏夜离发现这抹身影的时候,顿了顿,之后便踢翻了药篮,脚步生风地奔了过去。
树下的白衣人转过身,淡淡地笑着看着飞奔而来的苏夜离。
苏夜离在离白衣人一丈远的地方站定,哽咽地叫着:“师傅。”
白衣人满脸堆笑,雪白的须发在风中轻轻飘扬,白衣舒卷,他淡淡地回道:“离儿,别来无恙啊。”
苏夜离欣喜中,似乎还有更多不解的神色:“师傅,怎么突然找来了?”
白衣人正是苏夜离的师傅,常年云游在外的神医春仲子。向来如闲云野鹤,一派道骨仙风。
听苏夜离如此问,春仲子沉默了半会,炯炯的双目中神采黯淡了一下,复又轻轻道:“为师掐指一算,觉得现在务必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否则就来不及了。”
“去见谁?”苏夜离更为疑惑了。
春仲子信步走了,淡淡道:“你跟我来。”
苏夜离没有多想,便跟随而上。身后练剑的司徒苒忽然追上来,淡淡道:“苏姑娘,不可随便跟外人走动。”
春仲子回头轻轻笑:“怕她出意外?不如,你也跟随如何?”
朗朗笑了几声,一挥袖,登时,天地一派雾气茫茫。山水庄园屋宇全都消失了。只剩下脚下一条蜿蜒的小道。
苏夜离和司徒苒在雾气茫茫中随着春仲子一路懵懂行来。最后,抵达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听到春仲子淡淡笑:“到了。”
雾气消失了,天地又是一片清明。
出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光。
三人在廊上候了片刻,只听到一阵朗朗的笑声,屋内便迎出来一个中年锦衣男子。苏夜离一看不打紧,一看吓了一跳:来人正是南宫鹤。
南宫鹤却像没有看见她二人一般,只顾领着春仲子进了里屋,春仲子只在一旁侍女的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两个侍女上前来,领着苏夜离进了里间。
接下来的事让苏夜离是莫名其妙,实在不知道她的师傅的想法。只得依言换上了侍女拿来的衣服。
堂上的两人还在谈笑风生。南宫鹤朗朗道:“春仲兄多年不见,还是这般仙风道骨啊。不觉长白山一别,距今已有二十三年。我还对春仲兄当年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呢。”
春仲子淡淡一笑,轻轻道:“今日我来,是想让南宫丞相见个人。”
南宫鹤眉微皱,道:“什么人?”
春仲子便不说话了,拍了拍手,屋外的侍女便领着换了装的苏夜离进来了。
南宫鹤看着一身猩红斜襟长袍,披散着发,眉间点着一粒朱砂的苏夜离愣得完全失语了。
半晌才错愕地迟疑唤道:“静……月?静月?”叫了几声之后,忽然冲上前来,一把拉住了苏夜离,狂乱地唤:“静月!静月!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找得你多苦!想得你多苦!”
苏夜离吓得面无血色。却见春仲子一个箭步上来,阻止了南宫鹤,双眸中闪烁着一丝寒光,淡淡道:“她不是向静月。”
南宫鹤犹自神色恍惚,喃喃道:“一摸一样,她不是静月,那她是谁?”
春仲子神色更冷了,淡淡道:“她是向静月的女儿。”
南宫鹤颓然坐回太师椅里,狼狈的道:“是静月的女儿啊。”
春仲子沉默了半晌,冷冷道:“南宫丞相,可还记得二十三年前的事?”
二十三年前,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将军,被皇上安排了一次任务,护送指派的向南王的千金去苏毗国和亲。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公主去和亲,便将战死沙场的向南王的千金收为女儿,假冒嫡亲的公主前去和亲。
皇上不知道,他当时是向南王的得力干将,深深地爱着自家的小姐——向静月。
被皇上派去和亲,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然而,无论如何求情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没人能理解他内心的绝望和愤怒。抵达昆仑山苏毗国的时候,那个皇帝冷淡地举行了婚礼。
新婚之夜,他出于愤怒,赶在皇帝之前潜入了洞房。强行占有了自己深爱的女子。
之后的事,他想起来,只有苦笑的份。他逃跑了,一个人从昆仑跑到了长白山,遇到了雪崩,被经过的神医春仲子救起。
但是,因为他的举动,让婚期被强行被他破身的向静月在苏毗国受尽折磨,大照国皇上听说和亲失败也是气急败坏,将南宫家上下人口杀了个一干二净。
一年后,大照国向苏毗国发动了一场浩大的战争。这场战争实在是皇上和朝中大臣蓄谋已久的。
他作为将士,也自告奋勇地参加了那场战争,他不为别的,就是想寻回向静月。
他杀了很多人,找遍了皇宫,就是没有看到向静月。
二十多年来,他闯荡江湖,混迹朝堂,终于爬到了如今的地位。唯一的遗憾就是,无法找到向静月。
他凄苦地笑起来:“哈哈,没有办法见到向静月,找到她的女儿也好。”
春仲子又冷冷一笑:“你知道,我是如何找到向静月的女儿的么?”
南宫鹤问:“如何?”
春仲子神色清冷:“就在我救你后一年,那时我云游在祁连山一带,见到一个伤痕累累的女子,届时她已经怀孕在身。昏倒在雪地里,只有一口气。我救了她,得知她是向静月,从昆仑山上逃下来的。只是,她在生孩子时,因为体虚,失血又过多,一命呜呼了。她临死前告诉了我孩子的生父。”
南宫鹤和苏夜离齐声问道:“谁?”
春仲子淡淡地扫视了两人一番,轻轻一笑:“你看这个就知道了。”说罢,从袖中抛出一串铃铛。
南宫鹤大惊失色,握着铃铛几乎语无伦次:“是……是……,我的?”
苏夜离一下变灰白了脸色,语气激动地道:“不……,不,师傅,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春仲子叹了口气,扶着苏夜离,轻轻道:“离儿,为师本应该早就告诉你的。只是……”复又看牢苏夜离的眼睛,淡淡道:“离儿,为师与你的缘分只到今日了。天命难违,以后如何,全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站起身,对着南宫鹤冷冷道:“权贵是烟云,仇恨也如此。南宫鹤,你造下的孽障终有偿还的一日。我能做的只是在合适的时机,让你们父女相认。”
春仲子看了一眼苏夜离,一挥袖,屋内腾起一阵烟雾,定睛看时,春仲子已然不见了,只闻得风中一声惆怅的叹息:“债易偿,欲难灭。情根一点是三生劫。”
被晾在屋外良久的司徒苒等得有点窝火,即便是大喊大叫,屋外守卫也是充耳不闻。她只得抱着剑候在廊上,良久,便只见春仲子出来了,她慌忙赶上去:“苏姐姐呢?”
春仲子淡淡一笑:“你苏姐姐和她父亲团圆了。你也有要事要办,随我去吧。”
司徒苒万分不解:“和谁团圆啊?我又有什么要事要办?”
春仲子只淡淡道:“你赶紧跟我来,否则死在这里,可没人来救你。”
司徒苒只得跟着春仲子在一片茫茫雾气中走了,却见他领着她去了一间小偏房,看到了一个华服少年坐在书桌旁看书。
司徒苒有些纳闷,觉得华服少年也好生眼熟。
却听到那华服少年按下书,糯糯的声音轻轻问道:“是谁?”
司徒苒肆无忌惮的靠近了过去,还以为自己在雾气中少年看不见。结果华服少年一眼便看到了司徒苒,清冷的眸中有了笑意:“原来是你。别来无恙啊,司徒苒。”
司徒苒想起来了,少年正是她那次在冯府有意放她的小皇子李鸿。心下狐疑,不知春仲子领她来的目的。却听身侧的春仲子淡淡道:“你赶紧将小皇子押解走,我助你一臂之力。”
只得依言而行,一把抽出剑,横眉怒目地对李鸿道:“不想死的话,乖乖跟我走。”
李鸿轻轻一笑:“又来这一招。你可知道,你打不过我。”
雾气加重了,春仲子出现在他眼前,对他淡淡道:“小皇子若想活命,必须跟司徒姑娘走。去与你四皇兄团聚吧。”
虽然心下狐疑,但是,李鸿还是如同被什么蛊惑,乖乖地跟着司徒苒走进了雾气茫茫中。
两人并行间,只听到春仲子叹道:“你们自行走。天机不可泄,运命不可违,我也只能为天下苍生做到这个份了。”
待司徒苒回头看时,雾气茫茫里已经没有了春仲子的身影。
李鸿一脸的不解,轻轻地问:“他是神仙?”
司徒苒也茫然,道:“不知道,大概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