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坏人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1 / 1）
美好这个存在就是用来破坏的，但真能去下手破坏的人又有几个？所以还是洗洗睡吧……
我保持着僵硬的摊着手的姿势对倒插门的苦逼货行注目礼，各种鸟禽在他靠近时便被他的阴戾气息吓跑了，十分符合屁滚尿流这个词，我的脸被狠狠扇了几翅膀，等苦逼货在我面前停下时，我满身鸟撞散的鸟食，头上还插着鸟毛……
“阿荆，他就是我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很端庄、很高贵？”走在前面的一名漂亮女孩拉着我原本盛鸟食的手，杏眼明亮且自豪的闪烁，“姐姐她可是我们蓬莱女孩的梦想呢！”
“见过离华公主。”苦逼货微微垂眼，行了一礼。
我无语的看着这位邋遢少年，纠结自己是否要告诉他自己是谁。
巽芳垮了笑，讨好的摇摇我的手，又说：“阿荆，姐姐人很好，只是看上去严厉一些，你不用太拘谨的！来嘛，过来啦！站那么远姐姐都看不清你啦。”
不，少女，我看得比你还清，我连他睫毛的阴影都看得一清二楚啊，你家阿荆是你姐我上辈子告白的情人，你知不知道？
我开始胃疼了，看着少年苦逼货听话的走进两步，看巽芳时眼中的戾气才有些微退却。
谁来杀了我吧……
苦逼货是什么人我自认还是知道个□□分的，但记忆里如此直白的将阴霾写在眼睛里招摇过市，就差拿块“老子对人生失去乐趣了老子要报复社会”的板子的形象却从不曾见，这个家伙一直是个内敛的君子形象，说他用温柔作骨头都不过分，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愤青”了？
亲，你肿么了亲？
我抖抖衣袖，弹去上面的鸟食，道：“小翠，带着孩子下去洗洗，中原离此遥远，想来也累了，好好照料。”
那个我刚醒时见到的撞东西达人小翠应了一声，带走苦逼货。
他转身时没有留恋。
也是，反正也认不出来，就算认出来……他也不像他了。再说，留恋也该是给我这便宜妹子的。
“姐~”妹子微微嘟起嘴，有些责怪的看着我。
我挑了眉，看鸟又重新落下来啄食地上的鸟食：“怎么？私自出海不说还带回个外人，巽芳竟是有理了？要训我这个姐姐了？”
小姑娘立刻红了眼圈：“不是的，巽芳知错了！在外面的那几天，巽芳一直都想着姐姐的！以后巽芳再也不偷偷出去玩了，巽芳一辈子留下来陪着姐姐！”
我靠！鸡皮疙瘩起来了……不过小美人就是有好处，说的话还是很中听。
“你啊……就是被我宠惯了……”从已故的离华公主身上找到对巽芳的感情并不难，身体的记忆十分强大，很多反映都是本能，我顺意而为，一切理所应当，搂了妹子轻声感叹。
“呜……”
“……”我怎么你了，哭什么啊？
考虑到巽芳妹子内在不过10岁的心理，离家在外肯定受了不少委屈，现在情感爆发也是情有可原，我挤出两滴泪，抱着她好好安抚一把。
晚饭是和苦逼货一起吃的，老子霸气横扫四方，饭桌安静的像墓地。
我夹了块红烧肉到苦逼货碗里，淡定道：“多吃点，注意身体。”
“让明珠挂心了……”他下意识的说。
“……”他愣。
“……”我也愣。
以前在寿阳，我与苦逼货经常这么一起吃饭，当时为了证明自己是个优秀的无死角的妻子，给在外工作的辛苦丈夫夹饭菜自是必然的任务——
“多吃点，注意身体。”我总是这么说着夹了菜给他，因为这说辞很万能适合任何菜种，所以我几乎是每顿都要说个4、5次。
然后，就成了习惯。
我努力无视掉苦逼货有些探究的目光，又夹了菜到巽芳碗里，依旧平淡的说：“出去一趟就瘦了……”
“姐~”小公主撒娇的叫了一声。
接着一顿饭就这么吃完了。
“你，”我按离华以前的习惯优雅的擦擦嘴角，将巾帕给侯在一旁的小翠，指了下苦逼货，“跟我来。”
巽芳担忧的揪揪我的袖子，小声道：“姐？”
“巽芳，你也不是没事做，”我冷下脸，“个人捡回的猫狗尚要自己去负责，何况是捡了个人？难不成还要我给他收拾房间？”
“不，不是的，阿荆他和白铃夏雪他们不一样啊……我现在就去收拾……”她小声纠正了一句，赶紧就跑掉了。
打发走小公主，话就可以说的开了，我袖了手，一副高贵矜持的样子冲苦逼货点点下巴：“借一步说话。”
他点点头，看我的目光仍是有些审视，我也不管他，当先往花园走去。
皇宫很大，而长公主也就是我则是这里的头头，国王已死，子嗣就离华巽芳，长公主很有骨气，女皇帝当的风生水起，把自己老爹那群小老婆整的服服帖帖，所以硕大的花园里除了几个侍女，什么人都没有。
我领着苦逼货走到一处较隐秘的长廊坐下，随手折一串紫藤花，一朵一朵的将花揪下拧烂扔掉，一串花祸害完就再折一串，他就在一边看我辣手摧花，也不出声，没有流露出一点不耐烦。
“下午时听巽芳说过你，你救了她，我很感激。”祸害了三串，我终于开口。
“公主过奖。”
我歪过头看他：“倒也不是夸你，自己的妹妹有几分实力我这做姐姐的却还是清楚，可以轻松救下她，想来你也不是个普通角色，今日观你待人接物都不似巽芳所说的仅仅是山野孤儿那么简单。”
“那么，是巽芳骗了我呢？还是你骗了巽芳呢？”我好笑的打量他，等他回答。
你会怎么回答呢？是像以前的你一笔带过，还是……
“巽芳公主纯真善良，对离华公主更是敬仰，怎会做出欺骗公主的事来？”
好，好得很啊，你小子真是胳膊肘不往外拐啊？那小丫头片子跟我说的时候左顾右盼，心虚的很，说没说谎我傻了才不知道，你居然就大大方方的把责任全揽过来了？你们俩真好啊，真好！这么快就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了…………尼玛老子我尽心尽力了那么多年连你名字都是最后你要杀我时才知道，你居然就这么爽快地和那丫头一拨了？！你就这么和她共享你的秘密？那我呢？我找你了那么多年，我算什么？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太子长琴？
一个你处心积虑要杀掉的白痴？
一个没脑子的喜欢上你的路人？
一个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一段没价值的经历？
一个被遗弃的符号？
哈……
“……”甩去指间的花泥，我勾起嘴角，“好啊，你真是好样的，敢作敢当，也不枉巽芳违背禁令带你回来，你们，都是好样的啊！“
“……“他没有回话，默默观察着我。
我扑哧一声，笑了。
我在嫉妒什么呢？这莫须有的醋……呵，对于他来说，我不过是已经死掉的过去，承载的全是他不好的记忆，就好像一个沾满了泥巴的骨灰盒，除了让他觉得不快，还是不快。而巽芳呢？一个鲜活的小姑娘，她活泼、她善良、她纯粹，她有我失去的所有美好……
“我也有自己的思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猜测。”
“离华公主请讲。”
我看看自己染满花汁的手，将声音压成离华平常一贯的缓慢冷清：“你并非看起来这般年纪，也许是上一世的记忆还在，又也许是魂体并非生来一体，本宫并不知晓此中奥妙，仅知一点，你不是普通人，是也不是？”
“离华公主谬赞，在下仅是一缕孤魂罢了。”
谁夸你了？也不看你混成个什么样子？
我轻咳一声，严厉的说：“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也无意与你周旋，只问一事。”
“公主请讲。”
“你可会害了巽芳？”我把目光转向天外一轮明月，“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她对你好，是不计较得失的，但作为姐姐，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她，便是她心甘情愿也不行。”离华公主也就这一个念想，否则也不会当个女霸王，说到底不过是想保护妹妹而已，只可惜她死得早没看到自己的妹妹这么重口，居然捡个回来玩养成。
顿了顿，我抿起嘴：“适才听你唤明珠，想来与你羁绊不浅，只不知比巽芳如何？”
那个明珠，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对你来说比这个小公主如何呢？我暗暗握紧藏在袖中的荆簪，等待他的答案。
“比无可比。”他的声音静却含了凶戾之气，我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他，但他平静的表情却不似作假。
居然……比无可比？居然连比的资格都…………呵，太子长琴，你狠啊，你狠……
“……至于伤害巽芳公主一事，呵，在下所思仅是报答而已。”他继续说，只是眉宇间的凶戾淡了，如一笔重墨被水晕开，缱绻温和。
我覆住脸，低低的笑：“阿荆，可别忘了你说的话，最好别后悔，因为那样，你必会遭报应的，你会……”好像是在倾诉我自己此时的感受，但声调犹如诅咒，“很痛、很痛……”
痛入骨髓，再无心可活……
既然她可以改变你，让你卸去杀心，那我又还能奢求什么呢？我的手也不干净，我无法如那纯净女孩一样感化你，只能让你去恨，去杀。我只能让你显露你的丑恶，而她却可以让你重寻曾经的美好……那我又有什么怨言呢？
我只是，要照顾你啊……所以我要给你一切对你好的，不是么？
可我为什么会不甘？
凭什么我做不到的事她却可以做到？凭什么我喜欢的人更适合她？凭什么……我不是她？
胸口的位置疼的有些麻木，好像是被一滴一滴的滴着浓酸，于是融成了一个洞，空空的，风一吹，呼呼作响。
心，没了啊……
我捂着胸口在楼台间穿梭，可是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似乎停下来就会疯掉，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疯，就因为那个苦逼货？不，不是的。
在很早很早以前，那个少年郎狰狞的嚷着：“怪物，滚开！”的时候，我停下来了，然后就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那时的我，和现在很像。
我只是不想又做出那样的事，因为我会后悔，因为我的妹妹嫁给了他。如果我没弄疯他，妹妹会更幸福。我只知道，我在做的事是为了阻止将来更可怕的痛到来。
但我现在也好痛，痛的我已经不知道还有更痛的事了。
我的心，没了。
该怎么办？心没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怎么哭、怎么笑、怎么害怕、怎么伤心，我都不知道了，我只有一个空空的洞，风一吹，会呼呼的响。
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喜欢，就是这样了么？没了心，但还是喜欢……
为什么被那样伤害了，还是喜欢呢？好恨，恨他，恨自己……
恨啊……
这就是他的恨么？
我是不是应该祝贺他终于让我和他一样了？
但是，有多恨，就有多爱吧？我爱他？
不……不爱，我只是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啊……
不过仅此而已……
“姐姐？”
“巽芳……”
我停下来，看着面前抱着大卷被子，香汗淋漓的小公主，有些不真实的觉得她就是我的妹妹，我那个因为我的错误而嫁给白痴的妹妹。
好像时光回溯，我和妹妹喜欢上同一个人。
“姐姐，你怎么了？脸好白……不会是阿荆他？”巽芳想伸手，可惜她无法单手抱起被子，只能笨拙的来回倒手。
我摇摇头，伸手擦擦她额角的汗：“你这是做什么？”
“给他搬被子啊！”她高兴的说，“我还收拾了屋子，姐姐，我第一次知道房间看着很干净打扫起来也会很累呢！难怪你总说做什么都有难处。”
“哦。”我无意识的点头，有些呆愣的看她眼中闪烁的星辰。
真的很美啊，我那死气的眼和她比起来，真真比无可比！
巽芳说了一会，忽然又问：“姐姐，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是阿荆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说你的好我比无可比？
我垂下眼：“没有，我只是最近身体不太好，时常胸闷罢了。”
她急了，眼角泛起红来：“严不严重？姐姐你很难受么？有找太医看过么？是不是都是我的缘故？姐姐，我…………”
她开始掉眼泪，晶莹的液体从她的眼眶留下，在下巴汇成圆润的一滴，然后掉在地上，仿佛还有清脆的碎裂声。
哭的，也很美。
她真是太美了，美得让我心烦，让我想要去破坏。
杀掉她！
“姐姐、姐姐，巽芳陪你，巽芳和你一起疼……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她扔了被子，扑上来紧紧抱住我，泪水便打湿了我的衣襟，烫烫的流进我胸口的空洞中。
我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杀不了啊，有这样一个真心为你哭着，说要和你一起疼的女孩，怎么也下不去手啊，总觉得会被她净化、治愈似的。
好像我这样的罪孽也可以被拯救。
如果杀了这孩子，我的罪孽该是怎样呢？一定是我已无法被救赎了才可以下去手吧……
可是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渴望着被救赎……
谁能放弃近在眼前的救赎？哪怕那只是一个错觉。
我依然不想就这么落入黑暗……
艰难地闭了下眼，可以轻易扼杀小公主的手只是推开她。
“姐姐？”她摸摸脸上的泪痕，可怜的问。
“回去洗洗睡了。”我叹气，指指地上的被子：“巽芳，要自己洗，还有，你触犯禁令，从明天起别忘了抄法典。”
“哦——”一下就垮下了肩的小公主重新抱起被子，嘟起嘴来，“那姐姐慢走。”
我摆摆手，回去睡觉……我大概也只能睡觉了，总不能跑神殿上学狼叫……
转身离开的瞬间，有什么离开了……
又有什么将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