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聚星眸(1 / 1)
第十九章 聚星眸
百无聊赖地抬头看着窗外挂满星辰的天幕,许心湖脖子都要僵住了。
“大夫啊,我是不是没救了?”许心湖真不知道该和这位大夫聊点什么好,就索性乱说起来——也不知道这大夫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把脉就把了半个多时辰,那一把老胡子埋起来的脸简直就像是遇到举世难遇的奇难杂症一样眉头深锁地入定。
“唉?——”那大夫忽然将手弹开一个激灵两眼圆睁,而后立刻站起颤抖着身子紧张地连说话都吞吞吐吐了起来:“明少奶奶,明少奶奶,请饶了小人吧,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又变成了这样奇怪的局面,还有这些熟悉的滑稽台词——就像是把她看作明府最恐怖的魔王亲临一样,稍不留神就可能被打入无间地狱……
“好了好了陆大夫,我并不是责怪你,不过充其量我只是轻浅跌伤,需要把这么久的脉吗?”许心湖麻木的手臂终于得到解放,甩了两下。
“哦哦,少奶奶是金玉之躯,小人怕诊断不细,有所遗漏……”
“遗漏?跌打损伤而已吧?”她都知道了。
“唉唉,少奶奶可不能小看跌打损伤啊,若是不谨慎小心应付得当,很有可能留下遗症;更有甚,少奶奶乃是堕马所伤,极有可能伤了内腑,甚至脑部因受震可能潜伏威胁生命的危机……”
“太夸张了吧。”许心湖很想相信他,但是实在很难想象。
“不过,少奶奶不用担心,据小人精心诊脉所知,少奶奶并无大碍;只需每日早晚用小人这瓶祖传药油擦拭,加上呆会小人开的内服药方,不多日便可痊愈。”大夫向许心湖展示他的祖传秘方药油,面上有着功成身退的安慰感。
“陆大夫好慷慨,祖传秘方都拿出来了。”许心湖拿他打趣,像他这样身怀“祖传秘方”的大夫一年要在她父母面前出现好几次。
“小人也是衷心希望少奶奶的病早日康复。”觉得自己的马屁拍得不错,大夫很宽心地坐在桌前提笔写起了药方。
此时随一阵急促连步,一个粉衣少女疾步进入房内,见到许心湖便迎上前急道:“少奶奶!少奶奶受伤了?”
一见来人,许心湖开心道:“我没有事,倒是妙允,头疼好些了吗?”
妙允神色黯然道,“妙允小小头疼不足为道,但少奶奶受了伤我却不在少奶奶左右,请少奶奶责罚。”
“与你无关的。虽然小小跌伤,但与所得比起来,非常值得。”许心湖并未说明,只是说话间神色有着难掩的畅快。
“少奶奶平安便好,不然妙允寝食难安。”见到少奶奶笑意全然,妙允委实宽心不少。
“少奶奶,药方已经写好了。”大夫起身道。
“有劳陆大夫了,妙允这就去抓。”妙允立刻接过药方。
“好说,除了每日早晚用药膏擦拭损伤处,擦拭前最好先用热水沐浴;这味药照剂量服用,文火七碗合一,每日一服便可。”大夫肯定道。
“多谢陆大夫,妙允送大夫。”
“不必相送,你还是照顾少奶奶吧。少奶奶,小人告辞了。”
“大夫慢走。”看着大夫出门去后,许心湖把玩着手中的药瓶道,“这个陆大夫挺可爱的。”
“陆大夫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听许大娘说陆大夫的父亲曾经担任宫中的太医,退隐之后继续悬壶济世,不过除了县令和明傅两府,城里没人可以请得动老大夫。现在两府若是有人生病也都是这位陆大夫看的。”
想到陆大夫求饶的样子,许心湖不由得笑了起来。
看到许心湖笑得开心,妙允笑道:“少奶奶今日似乎特别开心。”
“当然开心了,恐怕连做梦都会笑出来——”许心湖说时两眼绽放着异样的光芒,“那个不可一世的混蛋终于也有败在我手上的时候。”
妙允听后楞了一下,随后宽然而笑,道:“少奶奶依然在误会少爷吧。”
“什么误会?他根本就是故意针对我,如果不是他欺人太甚……”稍顺了气,她继续道,“不过不要紧,来之不易,也是值得。”轻扶着自己的跌伤的手臂,许心湖有些安慰,。
妙允只是笑笑,并未说什么。
“最应该多谢的就是妙允你,如果不是你提点我,我也不会作男子打扮,而且一定会被整的很惨。”
妙允温柔笑道:“少奶奶,妙允所为微不足道,若不是深谙马术的阿錾提点,妙允也是走投无门。”
许心湖忽然笑了,道:“妙允你放心吧,我还不是那么小气……不过对有些事前高谈阔论一到关键时刻就临阵脱逃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
妙允知道她在说谁,便道:“少奶奶,也许白先生有难言之隐吧……”
“我看他是胆小怕事,”许心湖叹了口气,“反正从以前就是这样,总之就是: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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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秋~~~~~~~” 毫不客气的一个冷喷嚏。
抬头看看天色,小白收起了扇子,碎念道:“扇扇子居然也会着凉。”
继续闲散地在明府中院走着,小白的悠然步调被一个吵闹的声音打乱:
“哎呀!怎么又输了?你怎么搞的,病鬼?是不是出千啊?”
小白好奇地看过去:原来院中假山后面有几个明府家丁正聚在一起赌钱。其中一个骨瘦嶙峋一脸病相的男家丁乐不可支地将满地铜钱都揽到自己的怀里——这个就是他们口中的病鬼吧。小白想,明府的下人原来也私下聚赌,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小白又迈开了他懒散的步子准备向别院去。
“唉,咱们不认背都不行!现在病鬼可是正在走大运的时候,连少奶奶亲自关照他不需要做下人的工作——”
小白的步子停了下来。
另一个人听到后,连连摇头道:“可不是,现在病鬼可了不得了,连许大娘都不能支唤他了,因为他找到了少奶奶这个大靠山啊!”
又一个人道:“嘿嘿,你的运气真是不错,也只有少奶奶才能做你的靠山,病鬼为什么叫病鬼?赌多伤身得名啊!要不是许大娘逼着你白天多做事,你哪可能晚上乖乖地回去睡觉?”
“唉,时来运转啊,病鬼现在可是顶着圣旨赌博了!干脆!我哪天把腿打断了去找少奶奶,说不定还会赐我个黄金百两什么的呢!”
“还不是会被你输光?”
“就是,再说了,何必打断腿呢?装装就可以了啊,哈哈哈哈——”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白也笑了,这才又迈开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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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到别院,小白就迎面遇到了身后跟着两个提灯家丁的明总管。
见到明总管,小白举扇道:“明总管这么早就开始巡府了。”
明总管回礼道:“我特地来请白先生。”
小白不明白。
“碰巧听说白先生回府,少爷有请白先生到‘聚星眸’一聚。”
小白温温一笑道:“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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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明总管带领穿过两处别院,小白终于立在“聚星眸”的面前,这景象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他面前不远正是一座双层竹屋,亮而挺直的竹墙在冉灯映红的衬托下通屋内外泛着祥和温暖的气息;二层有一竹台,大而宽敞,台中放置着一张铺着金黄四角缀结方锦的六人竹桌,桌前围坐着几位公子……而他们后面的屋门前就悬着一块笔法柔和的金黑匾额,上书“聚星眸”。
上到二层,由屋内步出来到外台,小白第一个感觉是:今夜明少爷所请之人居然都是公子……而且都是难得一见的公子们:俊若星拥的,灿若虚辰的,胖若磐石的,居然还有满面胡须的。
明总管走到那俊若星拥的少年面前道:“少爷,白先生到了。”
明少爷收起折扇,缓缓笑道:“白先生当真不好请。”
“明少爷错爱了……”小白实在有些纳闷,这样都是名门贵公子们的场合,为什么会请他来?
“请坐。”明如许道。
“多谢。”小白心怀好奇,只好坐下。小白左侧座位无人,见到身右侧坐着一位胡子挂满了半边脸的男子,便微笑以示招呼,对方先是一楞,顿觉有些失礼立刻微笑回应——不过这个人的微笑基本上是难以分辨的。这时众人列座,明总管立在一旁。
“总管也请坐吧。”明少爷道。
“……多谢少爷,不过我不适合和各位公子同坐。”
“不要这么说啊,这位总管,”坐在肥硕少爷身边的胡子男子听后忽然道,“我也不过是我家少爷的保镖,明少爷为人随和还这么好客,我这个粗人都佩服的不得了!”
明总管没有再推辞,迟疑着在小白左侧坐了下来——就此六人桌坐齐了。
侍女不多时奉上茶水。列座分茶之时,云手萝形游于众座公子之间,那坐在小白对面的一位肥硕贵公子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分茶的侍女;而坐于明少爷身侧的那位少爷却直接毫无顾忌地摸上了一个侍女的手——那侍女弹簧般缩回了手,更是一脸羞红地疾走而出。那少爷一边笑着一边回身向那侍女看过去,原来那侍女也是一边疾走一边窃窃回头看他,一遇到他的目光那侍女更是面红耳赤。
“唉,男人一堆,”那位动手动脚的少爷回身后兴趣缺缺地道,“茶凉走人。”
“先向白先生介绍,”明如许道,“傅家逆子傅七夕。”
“傅?……”虽然是在夜晚,但对礼时小白还是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位傅少爷,而且他一听到“傅”字,猛然想起了今日的傅老夫人的寿宴……
“偏偏有人喜欢把我这‘逆子’当座上宾。”
“‘座上宾?’”小白听到这三个字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公子不就是当日明府门前的……”
傅七夕立刻抱拳正经道:“当日有些误会,在这向先生赔个不是,白先生莫怪,。”
见这少年一脸诚恳,小白款款而笑道:“既是误会,傅少爷不必介怀。”
傅七夕听得此言笑得更加诚恳,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泛着狡黠,抬手举杯向小白道:“白先生真是高风亮节,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却之不恭。”小白笑着举起茶杯饮了起来。
“啊,”傅七夕举杯到口边,忽然停了下来,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真是个天大的误会,我当天居然以为自己听到白先生亲口说他是来阻止尊夫人嫁给你的,明兄——”
“噗————”小白一口全都喷了出去---------一滴不留的那种——也一滴不留地都喷到了他对面那肥硕少爷的脸上。
“咳……咳……”小白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不想他对面的一直高高在上的少爷整张脸都绿了,双目圆睁地盯着这个对面的不逊无礼的白衣男子——那样子简直像要吃了他。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小白忙着赔罪。
“白先生没事吧,干吗这么激动?”说着关心人的话,傅七夕却露出得逞的笑意。
“哼!”这少爷见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发飙,便强忍了下来,“这位什么先生,连气喘不顺的话就少喝点茶,小心呛着。”边恨恨地咬着字,胖少爷边带着气的用手帕用力擦拭着脸上的茶水。
一个侍女上前将小白茶杯再次填满。
“白先生面前这位,林世宝,林兄。”明如许介绍道。
小白柔和的眼神中突然因为“林世宝”三个字而变的有了些神,只听小白有礼地问道:“林少爷……莫非就是江南商会名列前茅的玉商世家、一个人管理杭州最大分号的林家的大少爷?”
“哼,”这句话说的算是顺了林大少爷的意,只听他将头抬高骄傲地道,“正是。”
小白笑得一点都不像小白,却依然有着小白特有的柔和道:“幸会。”小白看上去神思飞远,不由得轻轻举起了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啊,不劳少爷,我还是自己来介绍自己吧,”那个满脸胡子的男子抢声道,“在下在江湖中打滚多年,幸有林少爷知遇,现为林少爷随行保镖……”
“随行保镖?怎么没在寿宴上看到你随行啊?”傅七夕纳闷。
“唉…家奴面貌粗鄙不识大体,若不是明兄赏识,他怎么进得了明府的大门。”
那胡子男听到他家少爷这么鄙夷他,不带半丝恼怒,反而连连点头,道:“没错没错,少爷说的一点不错,要不是林少爷知遇,明少爷赏识——我迟星瞻根本是不值一文!”
“噗————”小白又一口全都喷了出去——还是一滴不留的那种——全都又喷到他对面那肥硕的脸庞上——
“咳——咳——咳——”小白又忙于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林少爷,在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你……”林世宝好想一拳打死这个白衣男子,但是明少爷府上他又不能太招摇,只得生生忍了下来——几乎已经忍到满面涨红!
“林兄真是名不虚传的好脾气啊,佩服!”傅七夕简直惊讶。
“茶还没凉么?”明少爷缓缓道。
“茶凉了我也舍不得走,”傅七夕晃着茶杯道,“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玩。”
“白先生,听说您是明少夫人的先生,这么年轻,造诣这么高,真是厉害啊!我迟星瞻最佩服的就是读书人!”胡子男大声道。
“呵,过奖,”小白看着这个满面胡子看不到表情细节的男子回道,“在下只是粗浅读过几年书。”
听得此言,林世宝蔑笑着看着小白,那表情就像在说——“不过就是个教书的。”
“先生真谦虚,不知道先生名号……”
“在下白一道,小号云珩。”
胡子男豁然楞住道:“摆一道?摆谁一道?——”
——“噗————”
——茶第三次被全部喷了出去——
——第三次全部都喷到林世宝那张多次被洗的脸上——
——不过这次忍无可忍的林世宝双手深深地呼吸着并颤抖地擦着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有说——若不是在夜里难以辨得那么仔细,在座所有人一定都可以清楚看到林大少爷脸上的铁青的脸色……
——这次林大少爷宁死要忍没有说过一个字,其实是因为……
“对不起,对不起,林兄,小弟今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学着小白的口气,傅七夕抚袖拂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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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别院门廊前几个侍女边窃窃私语嬉笑着议论着什么边向院内竹楼处看去,妙允向几人走过去,温言询问起来:“几位姐姐在看什么?”
几人听到身后声音,皆回过身来,其中一位年龄大些的侍女眼前一亮道:“妙允,怎么不在少奶奶房里?这个时候很少在这里见到你。”
“听说今晚少爷请了几位公子在聚星眸喝茶,妙允特地来送些小点心。”
听到妙允说小点心,那位姐姐才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手中的点心盘上,不绝赞叹起来:“哇,这都是妙允你做的吗?好漂亮!”
众侍女也围了过来,逐个欣赏起来:云蒸糕,蕈莲松糕,凤彩雪片,金丝琥珀饼——这些小巧精致的点心简直令人无法狠下心去吃一样。
“妙允姐姐,让我来替你送吧。”一个年纪稍小的侍女边说边将盘子接了过手,迫不及待地向院内走去。
其他几名侍女有些不甘心地看着那个进入院内的背影,那个年纪大些的侍女摇了摇头道:“真是古灵精怪,本来该是妙允你送过去的。”
妙允释然笑道:“大家姐妹相称,谁送都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那侍女道,“今夜聚星楼齐聚的几位公子皆是不凡之人,这样的情形也是平日难得一见。”
妙允笑笑,并不十分在意她的话。不过她也不由地好奇向竹楼看去:璀璨婀娜的星河之下,繁星闪闪,都似是在注目着这竹楼台上的几名闪耀夺目的贵公子……尤其是那一身黑衣的闲散公子……衣襟飘然,神驰天外……
——真不愧是聚星眸,妙允蔚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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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过后,明总管前行引路送林公子出去。作为今夜最倒霉的人,这位林公子脸如今早已憋的铁黑,步履僵硬,嘴里还嘀嘀咕咕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他身后随行的小白倒是步子散琐,不禁有些纳闷地在想:为什么今夜明少爷和傅少爷对他今日没有赴宴的事只字不提?……
“白先生!”忽然小白的思绪被身后宏声打断。
“迟,迟公子。”才一回头就见一颗满是胡须的大头。
“白先生是明府的贵客,应该会住很久吧?”
“本是游历到此,蒙明少爷好客,小住几日便走。”
“只是小住几日而已?难得我觉得与先生特别投缘,幸好少爷要在城里多逗留一段日子,我本打算来向先生讨些学问的。”
“原来如此,在下当然无荏欢迎……恕在下冒昧,迟公子是哪里人?”
“我家在扬州。”
“……人杰地灵。”小白这次没有说他也是扬州人。
“对了先生,刚才我讲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先生为何那么激动?”迟星瞻直白地问道。
“啊,”小白索性一笑道,“失礼,当时并非激动,不过是喝的急了些,迟公子见笑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我的名字太难听,吓坏了先生。”迟星瞻的胡子向上挑了挑。
“迟公子严重,‘星移我动,无欲为瞻’——公子之名尽含天意,实在难得。”小白笑道。
“‘星移我动,无欲为瞻’?”迟星瞻仔细思索了一会,点点头道,“被先生这么一说,好象我的名字也没那么难听了,先生果然是高人。啊,不知先生年纪多大?”
“虚度二十有一年。”
“年纪和我一样啊!我们果然很有缘!”
小白比较迷茫地看着迟星瞻——他那一脸胡子,若不是他亲口说出,任谁也不可能准确的猜得到他的年龄。
“对了,那先生家乡在哪里?”
小白依然微笑着看着迟星瞻,很肯定地说道:“家居明州。”
——而不是和妙允所说的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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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送完毕,明总管回到聚星眸楼台时,见到明如许依然坐在那里。
“少爷,几位公子已经送走了。”
“大总管今天辛苦了,该坐下休息。”
“谢少爷。”明总管缓缓在竹桌前又坐了下来。
明如许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少爷’听的习惯了,‘总管’也叫的习惯了。”
明总管神色宁静,声音在夜风中飘拂:“我也舍不得少爷。”
“不如先习惯一下。”明如许若有所指地道。
“我会习惯的。”明总管看着明如许一样若有所指地道。
“三年时间这么快就要过了。”
“再多三年,也是一样。”
“是又何妨?”明如许笑道。
明总管缓缓抬头看着明如许,这一句始终是要说出口的:“如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筵席可以散,大总管闲得下来么?”
“还是忙点好,”明总管今天破天荒地一改平日的少言寡语,在明如许面前时反而说的多了,“不会想太多。”
“难怪总管一时也停不下来,马厩里忙,出了马厩也忙,就连总管的好徒弟也跟着忙。”
明总管知道他指的是他和阿錾暗中帮助少奶奶的事情,只是他没有立刻作出反应。
“请少爷责罚。”
“这个时候责罚也没人看了。”尤其是像他明大少爷妻子那样的——专门挂心她相公以外的男子。
明如许立起准备走人之际,又想起了什么,道:“明大总管明天会更忙。”
——明大少爷说的没错,明天他的确会更忙,而且这种“闲散”的日子就到今夜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