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渔翁得利（1 / 1）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也只剩下她一个还未秀艺。除了洛汐韵的箫音好的在她意料之外，其余之事皆在她的掌控之内。
脱去了外面的雪青色长裙，她的里面早已穿上了一袭殷红如血的火云裙。这件火云裙天生就是为了跳舞而生——适合的让她惊叹。
台上已铺了一块白布，台的右上方，由大到小依次摆了八个圆形水槽。除了最大的一个里面装的是清水之外，其余的七个水槽里装的皆是从焦墨到淡墨七种颜色。
见着一切准备就绪，陌言向清伊和紫苏二人使了个眼色后，即将脸上覆了块红纱做幂。她一个飞身跃进了台中央。众人却只见一抹殷洪掠过眼底，她祭出了素白的长绫，捆住了那罐淡墨。她再一次的凌空而起，足足悬在半空中，直到一罐淡墨倒完。轻功之高，让在场之人都为之一颤。那罐淡墨便随着她的跃起，在白布上泻成了一道长河。她潇洒的扔掉了水槽，足尖点水，长绫做笔，一起一落，像是在作画，又像是在跳舞。
美的让人惊叹！
可惜台下有两个人，神色却一变！
那不是作画，更不是在跳舞——她是在舞剑，舞的，正是失传了多年的“乱步折梅”。相传这套剑法是两百年前江湖里声名赫赫的杀手瑾寒所创，从一套失传了很久的江湖手札里的那几张图可判断，君陌言所舞的，正是那套失传了的“乱步折梅”。
忽然间，灯火通明的大殿瞬间变的全黑。
唯一的一处亮影，就是台上舞的矫若惊龙，翩若浮云的那抹红衣。她的身上，竟然洒了荧光粉！
似乎，她将舞毕。
她凌空而起，脚底的那块白布却是被人拉起。
人落布起，配合的天衣无缝。她又在台上悬了两个身，双手同时洒出荧光粉，墨迹未干，作了画的地方，全都在黑暗之中亮了起来。
那是一幅极美的画，就算东夷最好的画师，也未必能在跳舞之时，绘的这么气势磅礴。从东北角起，一条泛着淡淡墨色雾气的洛水河，倾泻而下到西南一隅。洛水的一侧是大漠，想不到能有人用墨色氤氲出大漠！尤其是在洒上荧光粉之后，更是美不胜收。至于另一侧，则是城郭，绵延了一片，随不是特别细致，但是——她在洛水之上，又濯一处码头，码头左侧，有一树墨色繁花，其中一片花瓣，飘摇进了洛水……
岁末的钟声响了三下，殿上缓缓的亮起了烛火。
毫无疑问，她成了魁者。
“上次三朝回门之日，皇嫂何必有意藏拙？”
本来众人都在好奇，那美似九天之仙的红衣女子是谁，琢磨着想讨来给自家的儿子做媳妇，可是二皇子的一番话，却彻头彻尾的给了他们一个透心凉。
陌言收起白绫，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看着最高处的皇帝。
“父皇说过的话，可是算数？”
皇帝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命随侍太监拿来了一道空白圣旨，又用玉玺盖上了印，“自然是算数的。你去拿给轩王妃！”
宴会结束，所有人走出去的模样，皆是一样的伤神，这一次，他们可是白白输了那么多的银子，想不到，就连顾若之也会比轩王妃比下去！早知道，就往轩王妃那儿下一注，就是一注也好啊！
“皇嫂，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见着君陌言在宴罢之后走向他，夜轶枫亦是有些神伤。“就在我将要收盘的时候，有个小太监买了你一百注。”
“呵！你是十两银子一注的吧？一个小太监舍得拿出一千两来买一个最没有胜算的冷门？他倒是很有先见之明啊，现在就算是一赔一，他也赚翻了。”
就怕那个人，是受人指使——只是，会是——夜轩暮？她可是记得夜轩暮说过，相信她一定会得到那道空白圣旨的。而且，见着她从皇帝手中得到那道圣旨，夜轩暮的神情可是比她还要从容，没有半分的惊讶，并且淡淡的倒了一杯酒，所有人，只有他一个置身事外的如此彻底。
看来，他必是做了渔翁。
紫宸殿中，她与夜轩暮同睡一榻，却同床异梦。
因为年节过后不久就是祭祖的日子，轩王一行没有离宫。
刚刚入春，久负盛名的东夷御花园里，除了几株晚开的梅花，就是几株刚刚起苞的桃花和几束丁香，还真没有什么看头。
“公主你慢点跑，奴婢追不上您了，别跑啊——”
“啊！谁撞到了本公主！”一道甜甜的稚嫩女声吼了起来。
陌言一下子呆在那儿，本来赏花赏的好好的，可是忽然听见那边挺闹腾的，就要走过去看看，可才走了三步不到，一团软软的粉红色云朵就撞了过来——
那团粉云，还没齐她的腰高，头上没有绾任何发髻，倒是编了一脑袋的辫子，甚是有趣。
那团小云朵，见撞了人，便退了两步，抬起头恶狠狠的骂了起来。甜甜的嗓音，还是挺中听的。那小脸，长的甚是可爱，圆圆的就像向日葵花盘，陌言忍不住的往上面捏了两把，软的哟，真像小云朵。
“呀——你还敢捏本公主的脸蛋，咦？本公主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啧啧！看你好像很有趣嘛，不如陪公主回寝殿玩吧！”
不等陌言答复，她肉嘟嘟的小手就牵着陌言往她的寝殿跑。想不到这团小云朵居然是个公主！可是她到了东夷这么久，却为何从未听说过，东夷有个小帝姬。
这个小云朵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不似永泰殿的金碧辉煌，也没有紫宸殿的死气沉沉，四处都坠上了粉色的流苏做点缀，尤其是那张公主床做的格外的大，四角粉红色的帘幔直直垂了地下一尺有余。
“怎么样，本公主的房间漂亮吧？”
“喂，你叫什么，别老是本公主本公主的叫，名字呢？”
陌言忍不住的又捏了她的脸蛋一把，小云朵真可爱呐！
“沁琬。你呢？”
“你叫我陌姐姐，我叫你沁妹妹，好不好？”
“可是——”沁琬小云朵欲言又止，伸出她那肉呼呼的小手扯了扯辫子，然后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模样，可爱的陌言又要往她脸上捏两把——然，小云朵学乖了，躲的很快。她“咯咯咯”的笑了两声，滚到了床上。
“本公主困了，你给公主讲洛水女神月殇的故事吧！”
“可以啊，叫声陌姐姐听听。”
“陌、姐、姐！”小云朵一字一顿的，很认真的叫她，她侧趴在床上，两张小手还在扯着她的辫子，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里面就像有块黑色水晶。
“沁妹妹！真好！可是姐姐我不会讲这个故事。”
小云朵伸手指了指床头，那儿放了一本民间传奇，这书名很是震撼——《你不得不知道的东夷秘事》，这真是容易教坏小孩子。上面还有一段话：上五百年，下五百年，东夷千年，一梦千年。
陌言翻了几页，不就是些民间杂文，还写什么不得不知道，一梦千年呢！沁琬拉了拉陌言的衣角，陌言摸了摸她的头，清了清嗓子后，方才缓缓的说起了这个故事。
“洛水在上古之前就已存在，它从北狄的雪山，流经西羌的大漠，最后注入东夷的汪洋。集天地之钟灵毓秀。在女娲造人之后，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打掉了大周山的一根柱子。女娲娘娘不忍她的子民受到伤害，开始炼五彩石补天。途径洛水，见着人间生灵涂炭的惨状，不由的落下一滴眼泪。女娲之泪融进了洛水之中，受了一千五百年的月光之华，洛水之灵，就在一个月圆之夜，洛水之中，月影竟慢慢汇聚成了一人形，炼成了一女体。天帝封她做了洛水之神，守护着所有洛水流经之地。她生于月中，因天帝还给了她一个名字——月殇。
就在两百年前，如果有缘，在月圆之夜的洛水之岸，还是可以看见月殇。随着月上中天，月影照到洛水之上，月殇便会披月光之华，慢慢的从水中凌空而起。她赤足离水面有三尺之余，五尺青丝散披肩后，对月起舞……可是，现在却再也看不见了，只因为，一个叫瑾寒的人的出现。”
“沁妹妹……沁琬公主……小云朵终于睡了，这故事真是……教坏小朋友。来人，等公主醒了，告诉她，这什么《你不得不知道的东夷秘事》不适合她看，我拿走了啊！”
“是。”刚刚同小云朵在一起的那名丫头上前应了一声，可是为什么她觉得，是轩王妃自己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