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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第三十五章 劫灰飞尽古今平(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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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这一世我初初从这世界睁眼的那瞬,感受到万张光明包裹周身,以为是摒弃过去的全新开始,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并心怀一种希冀。

种种不幸发生后,我仍时常回想当初,如若不曾,如若不曾……以为那么多个如若不曾便能扭转乾坤,从而驶入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还当那将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只是希求大部分人都能拥有的而已。

然而事与愿违。

我有怨有很,更多的是不甘。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了孑然一身。

时至今日我仍不明白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东西,以凡胎肉体之躯存在的毁灭之神么?我以为神都是不做坏事的,而我却是生在最黑暗的地处执掌最残忍的死亡的地祗。

若要新生必先毁灭。

我该是也有希望的吧?

但我必须将其悉数毁灭。

却看不到新生后的模样。

故此,大概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了怨恨,只是我一直没察觉到。

纵然我存在的本身即是毁灭但其实我早已由衷期盼亲手将这个世界化为灰烬。

可即便是神也有无法预料的事故,我时至今日从未灭世,反而令那个光明中的天神沾染了满身的血污。他代我毁灭这世界,却不给予希望,他比我恨得更多更深。

他觉得我苦,便移转了各自本相,他成了地祗。

但我却无法成为天神,我仍是那个从未灭过世的地祗,不司其职,反贻害他人。

这世界便有了两个地祗,却无一个天神。

没有希望的世界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无限大宇,亿万世界,中洲不过其一,微乎其微,消失与否并没有谁在意。

他知道这一世过后这个世界将不复存在,他与我都将失去所有记忆空白如初各自去往不同的世界,或为天神或成地祗,不管孰是孰都不再见。所以他誓言屠尽荡平中洲,要世界寸草不留。

但他却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连他自己都要永远消失。

或许他知道,但已不在意,可我却不许。

我乘着福宝穿城而过的时候,满目荒凉,处处可见残尸败蜕,气味难闻非常。

灰黑的苍穹几近傍晚,空中飘着灰色的鹅毛大雪,稀稀疏疏的,携着火山灰随风招摇,有如纷落的碎花,落在灰蒙蒙的大地上,平添一分清丽,瞬间便觉世界还没糟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颓唐的城门口蹲着个小男娃,约莫四五岁年纪,小脑袋一仰一俯起起伏伏的不晓得在玩些什么,近了发现原来是在抛石子。

他玩得很起劲,浑然不受环境影响,发髻已经松散,面上蒙了成灰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棉袄略显腌臜却是纁黄色的,想必是落魄皇族,但周遭附近并不见他的父母。

我从福宝身上滑下来,笑着问他这是哪。

他握紧了五色石,蹲在原地,将头抬得高高的,浓眉大眼,生得白嫩又且唇红齿白的,模样很是讨喜,总觉得莫名地眼熟。他见我来得突如,怔了小半晌才答道:“夔州。”顿了顿又说:“蜀国,诶,你就穿一件白衣裳,不冷么?”

我摇了摇头,“父母亲呢?”

他蹙起眉头,嘟嘴道:“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在那边,我嫌他们吵便独自来这玩耍,一块么?”说着摊开五指,五色石亮闪闪的。

我掸了掸他头上的灰尘,“谢谢你,可我还要赶路,有人在等我。”

“大锅!”便在这时又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来,有些口齿不清,接连喊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大哥”不是“大锅”。

转身便见一个高大男子抱着名尚在襁褓中的小娃娃朝这走来,小娃娃边喊边挥手,似是甚为气恼的样子,缩在男子怀里张牙舞爪的。

“大锅你可恶,你又偷我的石头跑出去玩!”看起来才几个月大的娃娃竟然就能说话了。

小男娃冷哼一声,一脸不屑,“我是拿才不是偷。”

“嘁,娘亲让你快点回去,要赶路了,离苍山近了危险得很,附近都围着兵哩!”

“是了是了,我这就来……”

他们说着向我走来,近了发现那男子的模样很是眼熟,当他注意到城门旁的我时便停下步子,小娃娃也蓦然间安静下来。

寒风中两个人宛如雕像。

雪落得一片比一片大,渐渐就模糊了视线,我没有说话,对他们浅浅笑了笑,毫无驻足的意思,转身坐上福宝随它摇摇晃晃越去越远。

小娃娃在身后嚷嚷,但她毕竟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孩,一紧张就说不出话来,如何也叫不出我的名字,只得在那哭哭闹闹。

男子抱着她追了上来,但满地残刀断剑行走艰难,好几次都险些摔上去,福宝跑了起来,渐渐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雪里,又过了许久那哭声也再听不到了。

冰火渊山脚下围满了人,都是些兵士将领,挥着各式各样的幡旗,来自四面八方,誓言诛灭武长渊,这时他们又说他是不世孽障了。却还是一群胆小鼠辈,只敢在山脚下耀武扬威,而不敢舍命冲上山去。

我与福宝为了避免遇见他们,便走得偏僻的地处。

乱世难存,我以为即便是福宝也该是要瘦几圈的,但显然它非比寻常,虽然经年未见,各自容貌或多或少都有变化,但它那一身膘却是不见消减的,我总觉得还更多了一层。

因此爬起坡来他显得尤为吃力,一路哼哼唧唧倒埋怨起我长胖了。

让它放我下来我自行爬上冰火渊,它又鄙夷地扫我一眼,“等你爬上去还不得世界都毁灭了。”

我使力掐了它一把,“总比你还没爬上去世界就毁灭了要好。”

那一把痛得它翘高了屁股一个弓身就把我甩上了半山,我趴在崖边朝它挥手,起身便要继续上山,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

“别上山了,随我去极南吧,那是你最初为神时长眠的地方,大不了回归元胎睡个千千万万年。”福宝的声音在脑海里骤响。

我顿了顿,却没回头。

“睡眠养身,养身呐!”

“说不定睡个千万年你再降落人世就能生得艳美无敌了!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一笑得天下,不费吹灰之力……”

末了,我回了一句,“说得恁好,祝你下辈子投胎不再做貔貅,做个美人……”

冰火渊高耸入云,直冲九霄,待我入了云深雾绕处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为什么总有人劝我回头呢?

明明我并没在做错事,也非受人所迫。

“仅我这一世身怀四命,以往任何一世都没有只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不断重演悲剧,如此的目的就在于终结这一切。为何临到头了,你们却又都来阻止我?”在地府时我曾如是对着阎罗天子和秦广王道。

第一命,被杀;第二命,牺牲;第三命,偿还;第四命,自尽。

每一条命的逝去都有它自身的意义,循循渐进,那时还以为是冥冥之中的天注定,我不得不遵循宿命的安排,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在引领我走出宿命轨道终结过往桎梏。

“其实执着的是你们,并非我。”

阎罗天子和秦广王皆不语,双双背过身去看孟婆,孟婆则幽怨地望着我。

飞雪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伫立在当初我纵身跳下去的地方,单手支着裂空刀不知道站了多久,一身白茫茫的,背对我望着一池岩浆不动分毫,犹如一尊冻结千年的冰雕,将与岁月一道坐观永远。

这一路不管见了谁我的心情都是平静的,还以为这次重生仓促,以致身心不全缺东少西的,这一刻我却不再怀疑,原来我只是还没见到能让我的心再度荡起波澜的那个人而已。

而他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能让我眼泪潸潸。

“长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说话眼泪便流得更凶。

武长渊猛地颤了颤,极缓极缓地转过身来,瘦削的脸庞衰瘁得我几乎认不出来,眉毛胡子头发全白了,苍老了岂止十数岁,那双空洞的绿眸里所流露出来的绝望与苦痛仿佛被卷入岁月的洪流里折磨了千万年。

我再说不出话来,视线叫眼泪给冲得什么都看不到,铺天盖地的痛楚窜遍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浅浅的呼吸都能令痛楚剧烈得无法忍受。

他漠然地望着我,一言不发,过了许久许久眸子里才亮起一丝丝光彩,微弱得随时会熄灭。一眨眼,即落下两滴泪来,而后便再也止不住。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他颤声道,连声音也苍老得不似以往,“只是想跟你在一起而已,除此以外别无他求……”

我扑进他的怀里,感觉他的身体与冰无异,只得抱得更紧哪怕能给他一点点温暖也好,“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可是又要走了对不对?”他却不抱我,只握紧了身侧的裂空刀,分明感到一股可怕的戾气正在升腾。“哪怕一世也好,但你与我从来相爱不相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为此甘愿付出一切,为何即便如此我也得不到?你总是离我而去……从来如此,为何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纵然得到也将很快失去……”

“所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将脸贴在他的心口,那缓慢的心跳微乎其微,仿佛随时都将停止,“这一世已无法挽回,不如就此结束好不好?兴许……下一世当真是明丽之景。”

“明丽之景……”他绷紧的身体慢慢和缓,握着兵器的手开始松动,“你跟我?”

“不管是真是假,你总要先去相信,我们余下的已唯有希望……”我抱着他,身体一点点往前倾斜,看见池里的岩浆疯狂咆哮着,当时坠入里边焚烧时的苦痛瞬间便涌上心头。

我用手缓缓描绘起他的眉眼,极尽温柔,试图抹去那双眸子里的阴翳,翡翠似的颜色就该清透明亮,这世上最美的事物应当是纤尘不染的。

“水凊……”他仍然握着裂空刀,却愿俯身抱我,再见面的第一个拥抱。

良久过后他轻轻推开我,眸中溢满柔情,捧着我的脸落下一吻,咧开龟裂的嘴角绽出一抹凄楚的笑靥,“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我还是愿意相信。因为是你,所以不管你要我跟你去哪我都愿意,带我走……只要那里有你。”

我望着他,没有言语,觉得心口疼得厉害,抬手揩干了眼泪对着他笑,想在最后予他我最美的笑靥,不管他以后还记不记得……

我踮起脚尖吻他,双唇相触的刹那,我整个身体前倾压在他彻底放松的胸膛上,两个人便双双跌下山崖,坠入万丈岩浆之中。

我们死后,他将回归元胎,还原在中洲这个世界诞生初期时的模样,长眠于极北之地,与岁月共存。

如此结局,虽不完满,却不伤感,随后我将变得无形无体无知无识无情无感……因为我将彻底消失在宇宙之中,永不复返。

那时我问孟婆应该如何阻止武长渊,如何能令他不灰飞烟灭,她说这世上唯我能够,非我不可。

“可我已经死了,他看不到我,我也触不到他……”

我与他已是天人永隔。

除非我复生。

但我须得有船渡过三途川,还得秦广王为我撑船,就同我来时一样。然而船与船夫都须得拿物去换,这却非情面的问题,我的付出若是相当那船便自行现出。

这是我为神的最后福祉,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我问孟婆我能拿什么去换。

她说,“你还有什么?”

那只木船在三途川渡口漂摇。

我求秦广王为我撑船,若是没有撑船的人,船只一旦翻身入河我便只有落为永不超生的水鬼,在无边寒苦中哀嚎,我经不起这样的风险。

但那秦广王却躲在第一殿里拒不相见,甚至还迁怒孟婆从此与她断绝往来。阎罗天子更是带人严守第一殿,不许进出,不管哪殿阎王也不放行。

我在森罗殿大门口长跪不起,堵了地府通道,新魂旧鬼出不得进不去,阴司之事无法办理,搅得地府鸡犬不宁,八殿阎王怨声载道,但没人敢来赶我。

眼看着武长渊就要劈开冰火渊,放熔岩浇灌大地涂炭生灵,我只好威胁他们去了阿鼻地狱,自甘永生堕落无间。他二人被逼无奈,痛骂道将我从堕生大地狱门前拖了回去。

沿途彼岸花凋残,三凃河水汹涌,阎罗天子伫立在云深雾绕的岸边默不作声,撑船的老伯不再和蔼可亲而是泪眼愁眉,船只行驶得艰难,几度险些被激猛的浪花打翻,与来时的平和全不一样。

似曾相识的光景,晃一眼还以为一切从头来过,我还是当初那个盼望着新生的十九岁姑娘,我还没有爱的人,我以为过后我将迎来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将获得我想要的。

这的确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我也曾获得我想要的,我有了爱的人,也有了爱我的人,我很满足,时至今日已没有怨恨,不再怪罪任何人。

所以我甘愿拿来世去换取复生的机会,只是我死后魂飞魄散不能转世为人,灰飞烟灭在茫茫宇宙里,尘埃尚且存在,我却不在。

可我不后悔。

只是对不起。

“我答应你的再也做不到了……”

我抱着他逐渐消溶在炽热的熔岩里,恍惚中看到雪花从灰黑的苍穹下落在半空融化成雨,翩跹一段后化为氛雾,雾气冉冉上升散了乌云,而后太阳出来了,驱走了所有的阴霾,一派光风霁月的明丽之景。

隐约记得最后听到他说:“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只要能与你重逢。”

《景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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