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小白(1 / 1)
紫玉转动着手上精美的□□,“你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云木清坦率的回答,“贾思安平白无故的把我扯出来,必定是为了逼我和沈家直接会面。我原以为他的人会出面的,看来我的直觉出了问题”
谷天用长辈的口吻教训道,“靠直觉早晚是要出事的,你们这些年轻人,以后多吸取点教训。”
云木清恭恭敬敬的答应道,“木清谨记。”
谷天扫一眼门边,谷凡乐正缓缓的走进来,手里拿着一直不知道哪里来的木剑,棱角分明,雕工十分的精细。她看到屋子里站着的人,眉心极细微的轻皱,但很快调整好表情,笑着走进来,“爹,王爷,你们都在”。
她从未喊过云木清王爷,此刻脱口而出,众人皆是一愣。云木清当场怔住,垂下睫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谷凡乐更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哪根筋搭错了,这不是明摆着找事嘛。
她自己打着哈哈笑道,“连沈家都知道了,我当然得称呼王爷,总不能当着别人杀了你的威风啊。你说是吧,紫玉”
云木清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可是不好听。”
谷凡乐咧开嘴唇,笑的很敷衍,很无奈。
这不是她的脾气,也许换一个人,她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嘲笑的说一句,他是个什么东西,随之抛诸脑后。她可以就凭手中一根木剑,将他打得爬不起来,然后留给他一个很潇洒的背影,哼着曲调慢慢的走远。
不在乎她的人,她一向是不在乎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菩萨心肠,更加不会心软。
可是,对着云木清,她除了笑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一开口,一个动作,就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紫玉看着她手中的剑,“这哪里拿的,做的可真不错”顺手伸出想拿过她手中的剑,谷凡乐没反应的过来,条件反射的向后缩去,紫玉的手尴尬的悬在原地,只得讷讷的收回去。
谷凡乐脸一红,自己也觉得甚是尴尬,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先走了”,撂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谷天追随着她走的甚是艰难的背影,看着云木清迟疑的表情,站到他的身侧,“千金难买一回头啊,”拍拍他的肩,“你好自为之。”
云木清回头看着谷天正注视着门外若有所思的目光,大踏步的往外走出去。
紫玉看着目光深沉的谷天,抖擞着眉毛开口,“将军,您不是说从不插手孩子们的事吗?”
谷天犀利的眼神剑雨一般的射来,紫玉立刻乖乖的闭了嘴。
他双手别在背后,嘴里不着调的哼着小曲,细细听来,像是“谷家有女初长成”。
谷凡乐坐在门外的草坪上,拿着木剑捣鼓着地上的青草。满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里撒,只得全部出在这些草上。身后传来稳健清浅的脚步声,她停了手,抱着膝盖看着远方。
云木清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唤了一声,“乐乐?”
谷凡乐又拿着剑随意的在地上比划,低低的“嗯”了一声,冷着一张脸,就是不乐意看他。
云木清伸出他的手搁在她的胳膊上,谷凡乐僵直了身子,没有动弹,只看着他白净瘦削的手掌,“拿开”。
“我中毒了。”云木清看着她有些婴儿肥,却又白嫩的不像话的柔和侧脸,不急不慢的说。
谷凡乐抿了抿唇,没有动,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像是想通又像是妥协了,将中指搭在他的脉门,仔细的听着他的脉搏。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过,衣袖滑落的手臂上起了一排排的鸡皮疙瘩,云木清收回手,帮她拉好衣袖,“不急,来日方长。”
谷凡乐看着他,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温度,“所以你才让我走?
云木清点点头,“算是吧,我怕你应付不过来。”
谷凡乐一把推开他,嚯的站起身,“云木清,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这个自大狂,你以为你什么都是对的吗?不要打着替我好的名义做这些善举。我一点都不稀罕。”
身子后转,迅速的头也没回的离开。她怕一个心软,就会留下来。
云木清看着她从未有过的急促脚步,没有再追上去。他坐下来,要用什么名义去追呢。自己的明天还不知道在哪里,要怎么给她一生的承诺。只是想替自己的父皇守一个天下,为什么到头来,想要一个拥抱,都那么难。
谷凡乐刚过拐角,眼尖的瞥到一抹白色的影子箭一般的消失在视线里,她心中一跳,瞬间喊出口,“小白”
原本已经蹿出去的小白狐呆在树枝上,泛着蓝光的大眼睛转了几圈,嗷唔的叫了几声,似在辨认去哪里更好些,终于还是闪电般缩穿梭回去。谷凡乐伸手轻轻地接住它,将它抱在怀中,开心的顺着它柔滑如缎的皮毛,眼睛放出光来,“果然是你啊。小白”。她现在抱着的,正是那只她到处找不到小环,急的无力的时候,给她送来消息的小白狐。
她轻轻解下绑在它腿上的小布条,笑着展开“这次是什么事啊”,却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后,瞬间石化。
“王爷,小环姑娘昨夜病情危急,此刻已无性命之忧。从贾公子之处秘密得知,花莲是关键药引。但忘情湖底深不可测,从未有人下去,下步该如何,静候王爷指示。”
谷凡乐轻轻地放下小白狐,看着它蓝盈盈的眼睛,温柔的说,“去吧。”小白嗷唔了两声,像是有些犹豫,但一眨眼的时间,它便跑得没了影。
谷凡乐直直的站起身,一步步往回走去。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寒冬的冷风顷刻间消失殆尽。她感觉眼前一阵阵的晕眩,看到很多五颜六色的云霞在脑中飘移,一朵朵的,带着一种敲击心田的重量,碰咚,碰咚,碰咚,碰咚。
幼时深夜里,彼此搀扶的手,原来,你从来没有放开过。
初见时的救命之恩,遮盖一切悲伤的微笑,毫不犹豫的割腕相救,不离不弃的守护,不知道明天的犹豫,一切的一切,但都因理解她的苦衷和仇恨,于是不再轻易靠近。
说不出的爱,也是爱。没有结果的爱,也是爱。
谷凡乐站在漫天碧草之后,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反复细细的检查着小白的腿,想象着他此刻疑惑甚至有些警惕的表情,禁不住的就笑了起来。
只觉得鼻子一酸,谷凡乐笑的弯起眉毛,用从没有过的速度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潮湿的眼泪滑下来,从他的衣领落下去。她轻轻的呢喃,“云木清,你是个大笨蛋。”
云木清被她嘞的有些紧,瞬间僵硬的身子慢慢的轻松下来,却有些无力,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我是。”
“你欺负我。”
“是。”
“你当着那么多人赶我走。”
“是。”
“都是你的错”
他弯起眉,有一丝无奈和宠溺,“是。”
“你一直派人跟着小环”
“是”
“怕有了事我不知道,怕我担心”
“是”
谷凡乐笑着在他衣服上蹭掉眼泪,脑袋凑上前去,与云木清的脸只剩一个指尖的距离。她正经的开口,“你喜欢我”
云木清看着她微红的眼睛,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澄净,“是”。
谷凡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努力地化掉脸上的那层红晕,随即抬起头,“我也是。”
云木清看着她,笑容说不出的苦涩,“可是我娘,终究。。。”
话没说完,谷凡乐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边,“我也不知道,以后想清楚了告诉你。”
云木清正视她眼中的真诚,心中的坚冰慢慢的融化,他听到了春天来临的声音,“那能不能,松一点点。我喘不过气了。”
谷凡乐脸唰得熟透,她“哼”的一声,迅速的松手,却没离的开,便已被人抓住,“我错了,给你抱,抱多紧多行。”
“谁要抱你啊。”谷凡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暧昧,迅速的爬起身,却没忘了拉着云木清,“快走啊”
“去哪里?”云木清不解。
“去找我爹,你的毒不想解啦。”
“普通的毒你不是都认得吗?”
谷凡乐睨他一眼,“摆在那里我认得,都到你身体里去了,谁还认得啊?”
“啊,这。。。”
“怎么,瞧不起人啊。好歹也算认得啊。小环教我的还不少呢。”想到什么恍然大悟,“毒是谁下的?”
云木清摇摇头,“我不知道。”
谷凡乐又问,“你的血不是能解毒吗?”
“是啊,可是只能解那五种极性的毒,这种寻常的毒,就不行了。”
谷凡乐鼻尖轻皱,不满的嘟囔,“什么鬼话?”随即又不知在自己嘀咕什么。云木清看着她的侧脸,耳边散乱的碎发被风吹的拂过她的脸颊,细长的睫毛羽扇般上下翕动,整个人想笼罩在一层霞光中,美得不像话。
自负,倔强,护短,记仇小心眼,可也有时候,温柔的不可思议,云木清轻笑出声,我爱上的,真是一朵奇葩。
谷凡乐,十年了,我爱了你十年。
你今天来了,就再也不要走,不能走,不准走,我也不会放你走。
谷凡乐在屋子里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找到谷天的踪迹。“爹”“爹”“紫玉”
一直在门前守着的护卫听到她的喧哗,“王爷,大小姐,沈三公子刚刚意外逝世,老爷带着紫玉将军去拜祭了。”
谷凡乐和云木清对视一眼,“怎么死的?”
他恭恭敬敬的答,“来报说是服毒自尽。”
谷凡乐挥挥手让他下去。云木清想想,“我知道,你也觉得蹊跷。”
谷凡乐耸耸肩,“不管他,爹回来自然就全知道了。我带你去找药,小环留了好多宝贝给我呢。”
云木清看着一直牵着他不放的手,笑着紧跟了上去。
“左公子,谷姑娘。”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莺声燕语。
两人停住脚步,转身看去,蓝心端着一碟点心正默默的看着他们。她眉目间的伤感清晰可见,却又强自镇定的露着笑脸。
谷凡乐讷讷的松开手,云木清眼中闪过什么,看向蓝心,“蓝心姑娘,有事吗?”
蓝心看看碟中的点心,十分明显的用眼神向他们示意,再看看谷凡乐,嗫嚅着不讲话。谷凡乐自觉有些歉意,抬脚想往外走,却被云木清拉住。
他接过蓝心手中的碟子,“真的很香,蓝心姑娘,真是多谢你。刚巧乐乐刚刚还嚷着饿了,你的点心真是来的太及时了。”
谷凡乐看他正注视自己的眼神,如一汪清澈的碧波,浩淼而宽广,却只有自己一人的剪影,占据了全部,再无其他。
她笑着拈起一块,细细咀嚼,满嘴的桂花香,点头称赞“好浓的香味,蓝心,多谢你。云木清,你也尝一块”
蓝心看着他们默契而满足的笑脸,深知自己再站下去只会更无地自容,说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云木清看着她走得匆忙,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对上谷凡乐有些无奈的笑容,刚想说话,却突然间眼前一黑,甚至来不及再抓住面前的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