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面子没了?(1 / 1)
紫玉四处环视了几圈,谨慎的关好门,向众人点点头。
谷天问云木清,“紫玉已经打听清楚,他临死前的确是这样说的,沈家的人想必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承认就是了,”谷凡乐推门进来,果断地回应他。今日她穿一身绿衣,高高的马尾用紫玉冠束起,看起来十分的精神,“爹,我一直觉得贾思安死的实在是蹊跷。昨天皇上下旨,将他火速送回京中安葬,今天就起程了,我就觉得怪异。我一直跟到安郡县,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我潜进去看了看,”她走近他们,压低了声音,“棺材里的那个根本不是贾思安,只是个带着□□的替死鬼罢了。”
众人大惊,“那贾思安呢?这不是金蝉脱壳吗?”
谷凡乐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在玩什么把戏,应该也只有自己知道。不仅如此,连他的那个管家都不见了。”
谷天看着他,“你觉得这件事是他自己一手安排的?”
谷凡乐瞪大眼睛,“不然呢?”
云木清转转手中的玉笛,“但他们也有可能是被人挟持的,不然他们哪有那么容易一转眼连尸体都凭空消失?”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已经能够感觉的到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个可怕的阴谋显然正在慢慢的接近他们。
谷天一笑,“如今咱们是真的脱不了身了,乐乐,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屋外有急促的脚步身传来,有人敲敲门,“将军,沈大人和三公子往这边来了。”
谷天刚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已经看见带着一种家丁,往这边气势汹汹走来的沈家众人。
未待屋内的人反应,沈世盟已率先跪了下去,“不知王爷驾临,世盟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恕罪。”
云木清踱步从他们身后缓缓走出来,“起来吧,该是我抱歉才是,惊扰了你们”。再寻常不过的神态和语调,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度和风骨。
“王爷,老臣有些事想请教,可否赏脸前往。”
云木清点点头,抬脚悠闲的往外走。
“木清”,谷凡乐不知道想到什么,甜甜地脱口而出,众人皆是一愣,目不转睛又疑惑的看着她,连云木清都是片刻的怔忪,她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注视着的目光,小跑到他的身边,握住他微凉的手心,“我陪你去”,这一刻的璀璨笑颜,胜似万里繁花。
“你不是打算丢下我吧。”她看着云木清,偷偷地眨眨眼。
云木清轻笑,“我不敢。”反握住她的手,“走吧。”
谷天看着在众人的簇拥中,相携走远的身影,突然间心满意足的笑了。
纷乱的人群中,他们却走得那么坦然,那么踏实。他们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彼此,还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无限的勇气。全世界再美好的风景,大抵也不过如此。有什么比年轻愉快的心,更让人快乐的呢?也许他们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一步步这样走下去,早晚会看到生命中最美丽的风光。
看着他们已经在假山上的回凉亭摆下的宴席,云木清正迈上第二阶台阶,突然地眼前一黑,身子一软,谷凡乐稳稳地扶住他,眼中的担心一览无余。云木清握她的手加大了力道,微笑着示意她没事。
沈醉往他们杯中各自添满,“早知王爷在此,在下就不到处奔走了,直接找王爷必定省事的多。”
云木清不动声色,“金矿的事,是御史直接负责的,我可能要让沈公子失望了。”一针见血,没有丝毫的含糊。
沈醉和沈世盟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奸巨猾的沈世盟讪笑着开口,“可是老臣想斗胆给小犬求个面子,老臣相信只要王爷肯说句话,金矿的事自然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话刚说完,他拍拍手,立刻就有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檀木箱子走了过来。看他们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样子,再看他们此刻额头渗出的汗珠和虚浮无力的脚步,可想而知箱子里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两人放下箱子,立刻转身退了下去。弹指之间行动十分的迅速,即便汗珠已经滚落到地面上,也没有谁敢伸手去擦一下,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谷凡乐扫过他们笔挺的背影,眼中暗暗地流露出一丝赞许。
“醉儿.”
“是,爹。”尽管心知肚明,沈醉在外人面前也知道要做足了戏。他打开箱子,示意的神情还未被人看见,满箱璀璨的珠宝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就已经灼热了所有人的眼眸。深海碧珠,潜龙石,墨子玉,世上数得上的稀世珍宝几乎应有尽有。
即便谷凡乐自认不是贪财之人,但看到这些耀眼夺目的光彩,心中也不禁一瞬间的震动。她转头看云木清,瞬间怔住了。他的眼睛注视着它们,却又似乎透过这些珠宝看到了别处,他凝神静思的远处,是没有人到达过的地方,那澄澈双眼中弥漫的淡淡的忧伤,是她从未见过的。
沈世盟温和的看着这些珠宝,目光中深切的爱意不亚于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甚至自己的儿子。这些财富,即便是皇上的宝库,也不见得有这么齐全。正因为有这些,他才能吃得香,睡得安稳,日子才能过的踏实。不过关键时刻,他也明白,终归总会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他更加相信,今天付出的,今后必定会有更深的回报,比这些还要多得多。
“王爷。”沈醉轻唤一声,显然是看他不慌不忙的态度,等得有些心急。
云木清抿一口清酒,依旧淡定。谷凡乐十分爱看他喝酒的样子,也见过他和爹或者紫玉在一起时放肆的豪饮,亦或是心事重重时如品茶般静静地小啜,似乎酒中的滋味也如人生那样,需要慢慢品味。
他听到喊声,终于真正的正视了一下那些珠宝,随即淡然的抬起头,“我不太明白沈大人的意思。”
沈世盟暗暗地骂了声“小狐狸”,笑脸答道,“王爷,小犬要的不多,只想要三成的股份,反正金矿交上去,您也占不到便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些您拿走,全当沈家孝敬您的。谁也不知道。”
云木清点点头,“真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么点东西,想拿三成的矿产,贪心点了吗?”沈世盟一愣,瞬间明了,咬牙再次拍拍手,远远地又两个人抬着箱子过来,还未至台阶,云木清已经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两个小厮脚下始终不停,只是看着沈世盟,直到得到他的同意,这才停住了脚步。
“木清,看来这些家丁倒是很听话。”谷凡乐到现在只是安静坐在一旁,此刻突然开口,大家都惊了一下。
沈世盟刚想开口解释,云木清已经笑着开了口,“好好说话,不要吓到沈大人。”自然是对着谷凡乐说的,两人一唱一和,怡然自得,却是将身边的人都惊出一声冷汗。
“那王爷的意思是?”
云木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的意思,沈大人还不明白吗?金矿,”突然地停顿,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他。
那一刹那,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有些话,还是私下聊比较好。”随即回头看着谷凡乐,“乐乐,我想和沈大人单独谈谈。”他用商量的口气说出来,却不容质疑。
谷凡乐一愣,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在往上冲,她迅速的站起身,握成拳的手紧紧地缩在袖中,嘴角僵硬的上扬,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云木清痴痴地看着她的背影,她走的很快,简直可以是小跑。乌黑的长辫子跳跃在身后,背后□□修长的线条,即使已经越来越远,仍然可以让人感觉到她快要窒息的愤怒和伤心。
云木清再次运功,依旧一点力都使不上来,他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暗自苦笑,这个傻瓜。
他站起身,随手合上箱盖,“其实沈大人明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又何必如此?只要交出兵符,金矿的事一切都好商量。”
沈世盟的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得这么直接,狮子嘴上拔毛,当他是好欺负的么?
他冷冷的开口,“王爷如此,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云木清带几分讥笑,“怎么,原来沈大人不知道,看来是我的错,不该这么高估你。”
沈醉上前拍拍沈世盟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怒,叹一口气,果然是老人了吗?
沈醉拍拍手,十六个穿着家丁服的护卫顷刻间从四个方向到达,将云木清围在中间。“既然王爷如此坚持,那不妨随我移驾别居,慢慢的考虑几天,说不定就想通了。”
云木清扫视一圈,“若是我不肯呢?”
“这十六个,都是老夫亲手教出来的,他们的功夫,没有一个比方言逊色,王爷要不要试试。”
云木清摇摇头,“那倒不用,沈大公子的功夫我早已亲眼见识过了,不过,我还是不想去。”
沈世盟眼中喷出怒火,“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爹”。云木清还没有开口,沈醉倒是出了声。
沈世盟气冲冲的转过去,却在这一刻愣住了。
无论谁的儿子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都会愣住的。
那人冷冰冰的开口,目光直视着沈世盟,“王爷请先离开。”
云木清抱拳,“多谢”。
“等等,”这一刹那见,沈世盟的话一说完,他的人已经飞出去,两根粗壮的手指紧紧地扼住了云木清的喉咙。英雄暮年,也仍然是英雄。他的一身铜皮铁骨,是用身上数不尽的伤痕换来的。他退下来已经数十年,可是一出手,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打了个幌子,骗骗这些愚昧的小孩子罢了。“我们不如比比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那人讥笑道,“沈大人还真是豪迈,用自己儿子的命赌,您这么豁得出去,我有什么不敢的。”
沈世盟大笑道,“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命是我给的,别说赌,就是死,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不过你们王爷这么金贵的身子,就说不准了,你不妨试试”。边说着,手中的力道边慢慢的加大。
那人看到云木清有些涨红的脸和喉间的凹痕,反掌一推,“还你儿子。”剑尖划过他的衣裳,豁出一个口子,沈世盟看到他松开,迅速的伸手来扶,手顺势拽过他的衣服,却听到刺啦一声。
原本的一道划痕迅速的豁开来,一个铁片般的东西从衣服上哐啷掉下来,厚重笃实的坠地声在无人声响的大地上久久的回想。
一阵死一般的静谧,沈醉一直平淡无波的脸上首次有了慌张的表情,“爹,我。。。”
沈世盟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上去,“逆子”
沈醉急忙的解释,“爹,我不知道”
沈世盟狠狠地一脚踹上去,点了他的哑穴,沈醉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气疯了的老头明显的已经听不进任何解释。“我不想听你说话,臭小子,原来贾思安是你害死的,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蛛丝马迹,你真的是胆子大了,居然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半枚兵符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却没有人搭理。云木清俯下身拿起它,看着已经暴跳如雷的沈世盟,和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沈醉,无奈的摇摇头。
也许他们都以为自己有多重要,却偏偏都被出卖,而且是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或许知道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并不是金钱和权力,而是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太晚了,沈世盟“来人啊,把三少爷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他大步流星的从一种人身侧走过,云木清第一次觉得,这是个迟暮之年的老人,他眼中的伤痛,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