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瑶姑娘(1 / 1)
好漂亮的人儿!一袭缎绣寒梅白氅衣罩在匀称的娇躯上,娇面细润如脂,粉光若腻,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葱白玉指轻柔撩拨琴弦。一曲毕,轻抬水眸,柔媚一笑,缓缓起身,翩若轻云出岫,盈然一福:“惜瑶给各位爷请安了。”呢喃软语,酥人心神。屋内片刻无声,不知是曲惑人,还是佳人迷眼。
九儿吞了吞口水,凝视这女子,有似曾相识之感。八爷抬了抬手,佳人含情一笑,款摆腰枝而至,坐于八阿哥与九阿哥中间。某九伸了伸脖子,依然看不清八阿哥的庐山面,只对着一个后脑勺。她将视线调转,九阿哥正蹙眉望着佳人,神情复杂。九儿脑中灵光一闪,铛!原来如此!这女人神似张心瑶,还说自己叫惜瑶。呃……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个红衣小婢将一支琴递给惜瑶,佳人抱琴而唱: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佳人不但美若仙子,歌声更是清澈动人,如鹂莺出谷。九儿却无心倾听,一双眼在九阿哥与惜瑶身上徘徊。一曲终,满堂喝彩。九阿哥面无表情,执杯饮酒,确切地说是灌酒。九儿挟了一口菜,到嘴食之无味。不久,九阿哥便有些醉态,闭目,以手支额。八阿哥招手叫来小厮扶起九阿哥往舱外走,九儿见此站起身,却被身边的张生一把扯住胳膊。
“你干什么去?”
九儿伸手指了指“九爷醉了,我……”
“九爷去偏厅醒酒了,你坐下吃你的饭,不要整天多管闲事儿。”张生打断九儿的话,嗤笑道。
此时,八阿哥那桌响起轻笑,惜瑶美人含羞带嗔起身,飘然而出,顿时,轻笑转为大笑,以十四阿哥旁边的男人笑的最响,一脸暧昧地附上十四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十四也大笑起来。九儿愤愤看了他一眼,刚才不就是这个讨厌鬼笑话她摔倒了吗?笑笑笑!笑死你。一直背身而坐的八阿哥正悠闲地喝着酒,不知为何,九儿觉的他的背影僵硬而落寞,因执杯而飘动的袖角淡淡漾着凄然。
厅内四周墙角的火盆炭火炽烈地燃着,婢女们不停地加炭加香片,九儿心里莫名有些烦燥,一顿饭吃的草草,酒肉下肚,却似哽在喉,额上微沁薄汗。她用手在额角一抹,站起身。
“去哪儿?”张生斜视她。
“呃……我想去方便下。”张生没再理她,继续喝酒。
出了舱,虽然寒风袭人,因喝了点酒,倒不觉很冷。船已至湖心,雪下的更密了,伸手,掌中的雪片入掌即化,因下雪,湖水的腥气淡了许多,仰首,灯笼的亮光照着雪纷纷而落,顽皮的雪淘气地钻到九儿的脖子里,逗得她呵呵笑出声。望着远处湖岸的万家灯光,心里有小小的凄凉,掺杂看到雪的欣喜,展臂,眯眼,朱唇轻启,沙哑地唱着:乘一叶扁舟入景随风望江畔渔火转竹林深处残碑小筑僧侣始复诵苇岸红亭中抖抖绿蓑邀南山对酌纸钱晚风送谁家又添新痛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寂寞追忆那些什么你说的爱我花开后花又落轮回也没结果苔上雪告诉我你没归来过遥想多年前烟花满天你静静抱着我丝竹声悠悠教人忘忧若南柯一梦星斗青光透时无英雄心猿已深锁可你辞世后我再也没笑过……
欲往下唱,余光看到飘动的袍角,骤然停住,侧首,楞住。雪幕下,站着一个优雅的男人,优雅的身形,优雅的五官,甚至连飘动的袍角都优雅的不行。他迈开优雅的步子到九儿身边,优雅地一笑。“这是什么歌,很好听。”连声音都这么优雅动听。九儿痴然望着他,他勾唇一笑“嗯?”。
“啊?哦哦……那个,是南山忆。”九儿干笑着回答,心里大喊:帅哥啊帅哥!穿越果然会看到帅哥。哦吼吼。值了值了。
“南山忆……”这三个字被帅哥念出来真是动听的不行,很有磁性的嗓音。
“可你辞世后,我再也没笑过……”
“对……您记性真好。”九儿的目光停驻在他脸上,忍住流口水的冲动。
“他是没笑过,可是,笑的人,有时比不笑的人更难过。”他望着湖水喃喃而语。
“呃……”九儿有些无语,但这跟她无关不是嘛,各有各的心事嘛。唉……这九爷去哪了。她环顾四周,心里恼恼。他倒是好,醉卧美人怀,而自己还在这儿吹冷风呢。
“八哥!你在这儿啊。”一个身着青袍的年轻男子走来,看到九儿哈哈一笑。
“哟,是你小子啊。”这嗓音让九儿的寒毛一竖,又是这恶心的男人。他刚才说什么?八哥?九儿惊讶地看着优雅男,上下打量。原来他是八八啊,果然够温,够润。
此时,十四阿哥在“大嗓门”身后闪了出来,看到九儿,上前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行啊,跑堂小子。跟了九哥了?”
“嘿嘿。奴才给各位爷问安。”说罢恭了恭身子。
“得了吧,爷还忘不了你那天的嘴脸。额娘昨儿问起我的袍子,你说,爷该怎么回答呢?嗯?”十四阿哥的沉重的身子半倚在她身上,俊脸向前凑了凑。
“呃……”九儿吃力地支着身子,十四阿哥黝黑的眸子闪着戏谑的光,嘴角微扬,淡淡的酒气似有似无地吹到她脸上,九儿脸上一红,不知所措。
“别闹了老十四,老十,走吧。”八阿哥淡笑着转身而离,宝蓝色的袍子在夜风中飘着,原本看戏的十阿哥听话的跟了上去。
“你小子真难看。”十四阿哥捏了捏她的脸,眼里满是笑意,用手捶了她一下,抬脚走人。九儿翻了翻白眼,对着他的背影啐了口:呸。就你好看!
八阿哥一行人换了条船离开,九儿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九阿哥的人影,便到大厅内暖和去了,天儿实在太冷。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船靠了岸,九阿哥也出现了,沉着一张脸,没有半点沉浸温柔乡的得意,倒像刚奔丧归来。张生小心扶他上车,身上吃重,脚下不知怎地一滑,摔倒在地,九阿哥身形一晃,九儿忙上前扶住。九阿哥甩开九儿的手暴喝一声:“没用的狗东西。”张生顾不得疼,龇牙咧嘴趴在雪地上直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九阿哥甩袍冷哼一声坐进车里,张生和九儿看到某位爷心情不爽,便没敢进车内,都坐在外面。
“小麻子,滚进来!”
“啊?……哦哦。来了。”九儿弯腰进车内,没想车一阵颠簸,她直扑到一个温热的怀里,闻得一声闷哼,鼻子一阵酸疼,用手捂住,跪坐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疼得眼里直泛泪光,用力揉着娇小的鼻头,有些惊恐地望了望九阿哥。他长眉微蹙,纤长的手捂着嘴,像是难受的样子。九儿扶着座椅半起身,躬身道:“九爷,您怎么了,是撞疼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九阿哥轻摇头,一脸不耐烦,用手指轻按额角。
“九爷,要不奴才给您按按?”
九阿哥星目微睁斜睨她,眼内有薄淡的雾气,有些慵懒,有些妖娆,九儿呼息一窒,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很意外地,她听到他“嗯”了一声,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她坐到他身侧,伸出手后便有些悔意,对着九阿哥滑溜溜的脑门,她觉得有些无从“下爪”,犹豫片刻,心一横,手往脑门上一放,轻揉慢搓。以前父母头疼时她曾帮他们按摩过头部,倒是有些经验,只是这么娇贵的“大清朝皇阿哥头”她还没按过呢,反正都是脑袋,按吧。心里这样想,手上却不敢太用力,某位爷闭着眼,一脸受用的样子,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女人的脂粉香,虽淡淡的,两人距离近,所以她还是闻到了。九儿小嘴一撇:纵酒纵欲的后果。头疼了吧?肾虚了吧?活该。她有些愤愤地想着,手里不由加重了力道。某位爷眉头微皱,却还挺享受的样子。
按到九儿手指发酸的时候,某位爷发话:“可以了。”她正想坐下歇会,九阿哥轻拍身侧的位置“过来。”她乖乖坐过去,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华丽的脑袋就枕在她肩上了。她小嘴半张,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九阿哥半抬脑袋,望她错愕的表情,嘴角略弯,眼里闪过孩童般的慧黠。
“爷不嫌你脏,别担心。”
呃……什么?嫌我脏?我还没嫌你好吧。切~~老搞笑了。死娃子。九儿嘴一张一合不出声地咒骂两声,心里却莫名感到安心。至于为何安心,她没有细想。小腰板挺得直直的,不敢乱动。车摇摇晃晃走,他的睡姿也变化着,头由肩膀滑到她的颈项处,忽然,他半睁双眸,眼里有诧异,还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下一刻,他的眼又合上了,稍抬了抬头,他的鼻与唇几乎贴在她颈上,九儿身上淡淡的体香就这样沁入他的鼻息间,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白嫩的脖子,九儿身子一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一下凸起来。她听到他低喃了句“瑶儿……瑶儿……”像是乞求,像是呻吟,她的心一窒,有一瞬的疼痛,很轻微的疼痛,轻到她以为是胃痉挛而已。车外风雪依旧,泥泞的路上被压出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