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1 / 1)
芜菁举着团扇挡去额前的光束,为了便捷抄小路从花园一路小跑着过来,身体碰到一枝朝外生出的树枝引得它一阵摇曳。
本以为如今的紫宵殿就同她的鸣殊殿一样那般出入自由,谁知才靠近殿门就被守在殿外的侍卫拦了去路。也罢,通报一番就是了。半晌,侍卫们却依旧纹丝不动,若无其事。
一路过来身上渗出的汗水早已浸湿了内衫,芜菁恼怒,一抬腿便朝里头冲。面前一黑,两个彪形大汉阻了去路。那模样,凶神恶煞。芜菁心疑,慕容清这里何时换了这些不懂规矩之人。正想着,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出了何事?”
芜菁回头,那一霎,空气都将凝结,她瞪大双目将来人望着,那一道再狰狞不过的刀疤她绝不会认错,竟是那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统领见芜菁表情有様,猜测定是认出了自己,二话不说一个闪身上前封住她的睡穴。
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再不知其他。
奏章堆积如山,翻看了一叠却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慕容清将奏章愤愤地朝桌上一丢。如今竟连自己最倚重的两朝元老刘学士都如此大意朝事了。
正当晚膳时辰,慕容清揉揉眉心,愈发杂乱无章的国事加之闷热的天气让人失了胃口,只草草吃了一些便命人撤下。
殿内一时再无旁人。
不知多久以后,慕容浅的身影出现在殿内,他望望一侧桌案上焚得正浓的檀香,嘴角露出一个弧度。从袖间取出一方巾怕在鼻尖轻拭,缓道:“皇兄如此操劳,当心龙体啊。”
拉出最后一捺,慕容清搁笔同他聊了几句。只逾片刻,他便觉脑袋有些昏沉,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晕沉之际,慕容浅的声音从龙案后传来:“册封诏书?”他不屑的干笑两声,随手丢至一旁。一边抽出腰间一封假召摊于案上取来玉玺重重一压,一块方形红印赫然印在纸上。他满意地笑笑,道:“皇兄不必如此麻烦,日后国事家事皆由臣弟来处理罢。噢,不对,是朕。”
恍惚之间,慕容清还是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他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但脚下的步子却有些不稳:“慕容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造反!来人!”
殿外不见有何动静,慕容清又大喊一声,依旧无人答应。
慕容浅续上一盅茶,润了润嗓子道:“皇兄,省着点力气罢,你的话如今已不管用了。”
慕容清心下一震,一手撑于桌沿好让自己站得稳些。一直以来他都尽己所能的厚待这个弟弟,却不想到头来竟是栽在他的手上,这个从头至尾都不曾怀疑过的人。他在心中苦笑,最亲的人筹划谋反这许久竟毫无察觉,自己南征北战讨伐四国,如今天下已定却无能治理内患。悲矣。
几句话罢,慕容清抽出一方宝剑同慕容浅动起手来。‘当’,宝剑飞出直直刺进圆柱。慕容浅收起随身短剑,居高临下望着全身乏力的慕容清道:“父皇一向夸你有勇有谋,才智兼备,哼,如今还不是败在我的手上?”
视线越发的模糊,逐渐黑暗。
次日天明,宫里乱作一团,宫人宫娥奔走相告皇帝失踪了。
御书房内,龙案之上,有人发现了一封退位诏书。同慕容浅计划的那般,在刘学士的宣诏之下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为鹤麟新帝。身着龙袍,跻览王宫,群臣于脚下伏地朝拜呼喊万岁。慕容浅放声大笑,他成为王,他败为寇。
同日,宫内传出一个可靠消息,据说是知情人士透出的□□。言,前帝宫外期间同一江湖女子相恋,此女无意进宫而前帝又对她情根深种,几番衡量,终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闹得满城皆知。百姓心中有所不满,众说云云。朝中众臣更是深信不疑,嗯,此女定是日前那位闯政殿的红衣女了!
作为新帝的慕容浅虽心里头正乐呵这般,但怎么着也得走走形式做做表面功夫,逐命人封锁流言,说长道短者,罚。
阴寒森冷的密室里不透一丝光,石壁上跳动的烛光时不时的发出‘扑哧’声。案几上摆满了磨人的刑具,案前,是一盆被燃的火红的木炭,偶尔有火星跳出。一旁还盛着一桶盐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些让人打颤的物件。
慕容清被缚在十字桩上,动弹不得。闭上眼,他可以闻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血腥味。脑中始终浮现她的身影,如今,你可安全?
一阵脚步声传来,渐行渐近。他不必睁眼就知来者是何人。慕容浅绕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他那满身的伤痕甚是满意。他顾自笑了一会,道:“皇兄,刑具的滋味,不好受吧?”
慕容清闭着眼,不去理会。
慕容浅顿时怒意袭来,转身几步拿来皮鞭,一挥手,重重的打在慕容清身上。他拧眉,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的受着每一鞭。他万没想到,自己的二皇弟竟会这般待他。鞭笞声透过一个小石洞,传进芜菁的耳里。她哭得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她奋力挣扎着,可终究挣脱不了那层层绳索。她无力的瘫坐着,泪水模糊了视线,鞭笞声却一声重过一声,声声刺进她的心里。石洞被人堵上,她依旧哭着,渐渐,哭声淡去,她又被带回了那个被人软禁的地方。
慕容浅心底的怒火随着鞭笞声全数发泄了出来,他将皮鞭重重地往地上一摔,嘶声力竭道:“你们以为我喜欢这个皇位吗?我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恨它!恨它!为什么每个女人都喜欢皇帝,皇帝究竟有什么好?我母后千辛万苦嫁进皇宫当了后宫之主,使尽浑身解数去讨父的皇欢心,可最终呢?我母后在寝宫病的奄奄一息,他却不闻不问,带着你和那个贱人去了淮南勘察地况,准备为你们修建行宫!我母后死不瞑目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那个贱人夺去了我母后的一切,而你,你却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江山我的女人!皇位世代袭嫡,你不过是一个贱婢所生凭什么坐这个位子!凭什么!”
慕容清睁开眼,忍着浑身的疼痛,用尽全力愤声道:“你母后为保后位不择手段,满手血腥。父皇没有将她正法已经是仁至义尽!她有那样的下场是她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慕容浅吼道:“你胡说!我母后不是那种人,她不是!她乃名门淑女,温柔娴淑敦厚纯良,是天下女子的典范!她怎么会满手血腥!我不容你这样污蔑她!”
慕容清望着他,吃力一笑:“这是事实,不容你不信。”
慕容浅瞪他一眼,喘息着,良久,扯出一抹阴险的笑来:“真是可惜啊,朕的立后大典你是看不到了。不知道,洳儿会不会介意少了你这位贵宾呢?”
慕容清怒瞪他:“你大胆!”
慕容浅指着他,喝道:“你放肆!现在朕才是皇帝!”
“她是菁儿不是宁洳!你休想碰她!”
只见慕容浅一挥衣袖:“菁儿也好洳儿也罢,她只能是我的!”
慕容清气得额间青筋突兀,怒喝:“慕容浅!”
慕容浅也随即喝道:“慕容清!”
时间凝固,四目相望,怒火焚烧。
半晌,慕容清开口道:“你不能这么做,倘若你真的爱她,就别逼她。”
慕容浅甚为不屑,冷笑几声慢条斯理道:“慕容清,你现在只是一个恶臭不堪的阶下囚,你,没资格!”
话音一落,慕容浅便佛袖而去,任慕容清在背后几近狂暴的怒吼着。
没有了慕容清的鸣殊殿是一个牢笼,正如当初没有了祁灏的天庭是个地狱一般。
整个宫殿冷冷清清,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刺痛她的不是寒风,而是他那血肉模糊的累累伤痕。白色的床幔舞得凌乱,停落在她的脸上。嬷嬷为她掀开,叹道:“公主,听嬷嬷的劝,别在为前帝伤心了。多看看眼前人,你看,皇上对你多好。”
嬷嬷同其他人一样,都信了慕容浅的鬼话。以为慕容清真的留下一封退位诏书,自己为了一个江湖女子撇下了整个国家。
芜菁多想告诉大家事实真相,可是她的嘴再快也快不过慕容浅的刀啊。她不能害死他。她只是静静地躺着,对嬷嬷的话始终无动于衷。
不知何时,殿内多了一个人来。那人遣退嬷嬷来到床前。
芜菁见了他立刻坐直身子,拉着他哀求道:“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吧,别再折磨他了。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呀。”
慕容浅只替她抹抹眼泪,柔声说:“洳儿,别哭,以后你的生命中只有我。”
芜菁慌乱的摇头,泪珠无声的滚落:“我不是洳儿,我说过,我不是洳儿。”
直到昨夜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慕容浅软禁着,芜菁这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他唤她洳儿,要她做他的皇后入主中宫。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是芜菁,只爱慕容清的芜菁。可他却发了疯似的朝她大吼。
慕容浅淡笑,握住她的双肩道:“别说傻话了,你就是洳儿。”
芜菁又抓紧他的衣袖,双眸噙着泪珠,道:“你放过他,好不好?只要你肯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什么时候成亲我都答应。”
慕容浅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可芜菁看在眼里心里却是阵阵寒意。他道:“好。大典之后,我就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