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1 / 1)
狂风怒起,大雨蓬勃,闪电雷鸣。
慕容浅被惊醒,四下一片漆黑。如今,他已然成为一个被恨意冲昏头脑没了人性的恶魔。
第二日一早,有人发现密室被劫,慕容浅得知大怒,御书房一片狼藉。
悠悠湖畔,立着几座小木屋,阳光透过叶层星星点点的洒在湖面,泛起鳞光,木屋在湖中的倒影也显得若隐若现。独孤南雁送走大夫回来床边,见他熟睡着,她叹口气拉好被角。自己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却还是晚了一步。慕容浅笼络官员,狼子野心谋朝篡位,她不过是武林中人纵是晓得也颇为无力。如今,只要容琰安好便罢,朝堂上的事与她无干。
夜晚,山风徐徐,慕容清伴着月色醒来。出来屋外就见到一位红衣姑娘坐在木阶上望着星空。他在她身边找了一席之地。
独孤南雁也不惊讶,看着他,笑问:“醒了?”
慕容清轻声答应,半晌,道:“大恩无以为报,慕容清就此谢过。”
独孤南雁不去看他,只是仰头望着布满繁星的天空,脸上依旧是那股傲气:“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容琰,只是容琰。我独孤南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为的,不是你的那声谢谢。但是我明白,我要的你给不了。我救你不为别的,只是不想你死。为了一见倾心我甘愿放弃全部,纵然,以我命换你命。”说着,她璀璨一笑,望向他,道:“现在你肯信了我对你是真心的吧?”
慕容清抿唇笑笑,视线落在前方的湖面上,良久:“你是世间难得的好姑娘,来日方长,会有个真心待你的好男儿出现的。”
她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爹说过,人的真心一辈子只有一次。换做是你,若她离开了你,你还能把真心交给我吗?”
慕容清剑眉微皱,缓缓开口:“庄主年纪尚轻,我不值得你这样。”
头一次,慕容清听到这个满身傲气的独孤南雁叹气,她轻声道:“倘若你可以,我倒真的希望她嫁给了慕容浅。”
慕容清的眼底顿时闪过一道寒光,握紧拳头朝扶栏砸去,发出几道断裂声:“我决不允许这件事发生!”
独孤南雁急忙拦住,检查伤势道:“伤口都还没好,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用力不是又要流血了吗?就算你有心阻止,那也得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啊,否则你拿什么阻止?”
他忽然望着她的双眸,正色道:“你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独孤南雁犹豫了半晌,终如实道:“是。今日一早我去城里给你请大夫,听百姓们传言说新帝下月初一在庙楼举行立后大典。就这些。”
他的两道剑眉像是都要拧在一处:“初一,只剩三天了。”
“他这么急着立后,我猜测,他定是想拿这个当幌子想引出你。毕竟有你在的一天他的皇位就会坐的不安稳。”她抓住他的手臂,望进他的黝黑深瞳,又道:“你现在浑身是伤,你根本斗不过他的千军万马。若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带着弟兄们去救她。”
慕容清阻止道:“不!绝对不行!正面交锋,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决不能枉送性命。”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白白送死啊!”
慕容清握住她摆在自己臂间的手背,安慰道:“南雁,此生得友如你,乃我之大幸。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人也终难逃一死。三日之后,该是个了断了。纵然是死,我也要飞蛾扑火见她最后一次。”
忽然,独孤南雁觉得鼻子有些泛酸,眼眶热热的,这是久违了十多年的感觉。良久,她幽幽道:“她真幸运,有你这般待她。我可以知道你们的故事吗?”
“我们的故事说来话长,也有些匪夷所思。”
慕容清看她一眼,她一手托着下巴,安静的等待着。
他望着天空,想寻找他们曾经的相遇之地——银河。他缓缓地向独孤雁叙述着她告诉他的一切,还有,他们共同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除去吃饭休息,他整整向她说了两个日夜。期间独孤南雁将路武临终托付的令牌交给慕容清,慕容清迟疑着接过,握着令牌的手指尖都泛白了。他去坟头祭拜了路武,还嘱托独孤南雁收留路家老小带离京城好生照顾。
第三日一早,天尚灰蒙,他便孤身离开了。木屋的扶栏后,一抹红影整整望了一日,呆呆的望了一日。临近黄昏,她冲出木屋,直奔庙楼。庙楼一片空寂,只有两具相拥的尸首,正是慕容清和芜菁。心下一怔,眼角划过一滴泪颤颤地迈出脚。
她运走了他们的尸身,合葬于城外木屋之后的山丘上。为他们插上一炷香,泪水湮没在一片黄土之中,语带哽咽:“我听说,将两个相爱的人埋葬在一处,来世他们依旧会深爱。”
晚风吹起一片黄沙,染得漫天都是,树枝摇曳,惊飞一对老鸦。鼻尖是一阵阵焚香味,和着血的气息。
多年后,独孤南雁依旧红衣似火,只是脸上的傲气被岁月的痕迹所替代。她再次立于小木屋后的山丘上,看着眼前的墓碑,仍犯辛酸:“落此地步,只怪你太信任他。你败就败在不如他狠。”
她蹲下身子,以火折子焚了手中的书籍——《生生世世》。落款,容雁。容琰之容,南雁之雁。书籍一点点燃尽,她道:“容琰,这是你告诉我的故事,你们的故事。”
时过境迁,鹤麟异常平静。没有人敢讨论慕容浅的一切,明哲保身,是对是错,都罢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慕容浅残害亲兄天理难容,在位十二年里夜夜被噩梦所扰,才三十六岁上便浑身瘫痪,动弹不得,生不如死。
回潋滟山庄的途中,独孤南雁遇到一位老者,老者自称当年是慕容浅的近卫。独孤南雁向他打听了一件事,他道……
那一日,是新帝的立后大典。一阵狂风怒起,慕容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菁儿!”
慕容清的一声呼唤,令庙楼之上的芜菁顿时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她蓦然回首,那一眼仿佛连呼吸都要停止。她冲上前,趴在围墙边边哭边他的名字。
慕容浅一把将她拉回身边,对着那些近卫军大发号令:“给朕拿下!不论死活!”
一瞬间,数千名近卫军蜂拥而来。慕容清来不及多看她一眼,拔出长剑一路厮杀,鲜血染红了一片净土。众寡悬殊,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胸前染红一大片,殷红的血顺着手臂一路滑下,由指尖滴落在地上,更是滴进芜菁的心里。芜菁哭着向慕容浅求情,而他却不为所动,只听得一声“弓箭手!”庙楼上像是早有埋伏一般的出现几百名弓箭手,箭在弓身,蓄势待发。又是一声号令,羽箭像是雨点一般落下。慕容清已是身乏体虚,一个猝不及防,羽箭在胸前一穿而过,接着两支,三支,四支……
天空飘起了细雨,芜菁一袭大红嫁衣立在墙头。凤冠随着她的一扬手被抛下庙楼,散落的金珠滚了一地。一头青丝顺势滑下披散在腰间,随风轻舞。她笑着,笑得那样倾国倾城。她知道,此时他想看的定是她的笑容,而不是哭泣。她身子摇曳,慕容浅想拉下她却晚了一步。终于,芜菁像一瓣凋零的红花轻轻地飘落在地上。殷红的血从嘴角溢出,她艰难的爬向他。
慕容清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握紧她,用尽一生的柔情露出最温柔的笑,道:“菁儿。”
话才出口,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芜菁爬进他的怀里,抱着他:“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细雨悄然打在他们身上,不发一点声响。
一对苦命鸳鸯在瞬间双双逝去生命,一个为情而死,一个殉情而亡。
一股仙气扑面而来,接着头顶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哟,命格司命这是怎的?瞧什么瞧的这般动情呢?”
我一抬头,原是华山的灵音元君,我不动声色的抹抹眼角,乐呵道:“没怎的,不过是叫沙子迷了眼罢了。”
她的一张俏脸瞬间呆滞。我暗自道声罪过,委实屈了那一脸花容之色。这九重天上也能叫沙子迷了眼?嗯,换做是我,我也不信。
足足愣了半晌。
我怜她驾着云在上头吹风委实难受,开口道:“灵音元君这是朝哪去?若是忙着我就不留你了。”
她一脸讶异道:“命格司命头一回上误禅,被灵宝天尊罚的诵经三十日这就又忘了?”
我倒吸一口气,回想起那段诵经的日子有如噩梦一般。我抚抚鬓发故作淡然道:“记得记得,灵音元君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望天一会儿,我撸上一本命格簿万里加急地就朝上清真境赶去。偌大的参禅殿里数千名上神盘腿而坐,我偷瞄一眼前头宝座上的灵宝天尊,暗自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我虽是上神,却最是怕参禅的,每逢这事儿就不住的犯瞌睡。我揉揉眼皮,顺手掏出胸前那本小簿子,又顺手翻过几页……